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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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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以沫将信将疑,入夜后,坐在殿外等着离子风。他说要带她去什么地方?祁以沫好奇心被勾得痒痒的。
她就那样一直坐在那里,心中也有了小小的期许,只是,等了许久,一直到三更天,佑帝也都没有出现。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他总是让她等……
突然,有个身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她还来不及喊人,那黑衣人便捂住她的嘴。
“沫儿!”
祁以沫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安下心来,离子风放开她,让她面对着自己。
“你,怎么这副打扮?”
离子风勾唇一笑:“只有这样,才能带沫儿去那个地方。”
说着,他从身后的包袱中取出另一套夜行服:“沫儿,赶紧换上。”
祁以沫不知离子风到底准备带她去哪,见他催促,只好先换上,并将所有的头发都在脑后高高束起。
离子风见时辰不早,拉着祁以沫绕过正殿,往屋檐上飞去……
十指交错,凭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发丝飞扬。这么久时间以来,祁以沫第一次勾唇,露出淡淡的微笑。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整个天地间,只有他和她。
离子风带着祁以沫最后停在景阳宫外的林子里,那里,早有两匹千里马等在那里。
“这是?”祁以沫心中疑问更大了。
“沫儿,上马!”离子风将祁以沫抱上马背,自己也翻身上马,而后,他扬鞭打在祁以沫的那匹马上,马儿犹如离弦的箭般扬蹄而去,离子风也追上前去,他迎着风,第一次笑得那般轻松,一晃犹如隔世,那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在月下竟有些夺目。他说:“沫儿,我们去安郢城好么?”
祁以沫被离子风的笑容所染,点头轻答:“好。”
“沫儿,我们放下所有的一切好么?只有子风和沫儿。”
祁以沫注视着离子风,再次回答:“好。”
两马并驾齐驱,往夜的深处奔驰而去。为了避开前来寻他们的人,两人丝毫不敢停留,走的也是乡间小道。一直赶路到黎明前,才慢下了马速。
离子风勒马,望着不远处的青烟袅袅:“沫儿,累么?”
祁以沫摇了摇头,虽贵为公主,但一直喜欢舞刀弄枪的她身子倒是一直不错,不过,因前几日服毒一事,倒是让身子亏损了不少。但因着心情不错,也便不大觉得有多累。
两人下马,牵着马匹在乡间小路上走着,两人拉着手走在前,两马在后并着身子,亲昵的走在后面。来到农户前:“请问,有人么?”
简陋的泥屋内闻声走出一名农妇,身上还背着熟睡的孩童,见到他们二人都身着着玄衣,有些胆怯:“你们是谁?”
离子风赶忙解释:“大嫂你别紧张,我们只是路过此处,一夜无眠,想在您这里歇一下,不会给您添麻烦。”
农妇上下打量了两人,觉得他们的样子并不似坏人,语气才稍微有些缓和:“路过,这里荒郊野林,一般很少人会往这条路走。”
“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躲避仇人追杀,这才选择走的偏僻小道。”离子风紧紧抓住祁以沫的手。
农妇思量了好一会,主要是看到两人一个英俊潇洒,一个花容月貌,心中猜想两人估计是郎情妾意,因为家里反对,这才私逃了出来。农妇换上笑脸,一点儿也不避讳:“这个我懂,明明两个很般配的人,怎么家里就反对了呢?”
祁以沫没有想到农妇会这么说,立马红了脸,想解释什么:“大嫂,我们……”
“行了,我这泥屋简陋,乡下也没什么好吃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就进来吧。”
“多谢!”离子风感激的作了一个揖,牵着祁以沫就往里走。
农妇倒也十分热情,将刚煮好的清粥端了上来:“定是一夜赶路没有吃食吧?乡下只有这些东西。”
“已经十分足够了,多谢大嫂。”祁以沫连声说了好几声谢谢。农妇背上的婴孩手脚一动,可能是被她们的对话吵醒了过来,“哇——”的就开始哭喊。农妇身子有节奏的抖了抖,轻轻摇着背上的婴孩。
祁以沫也有些慌了,对这么小的孩子束手无策。
“兴许是饿了。”少妇笑说,“妹子,你能否帮我扶着孩子,我将他放下来。”
“好。”祁以沫赶忙起身,笨手笨脚的扶住孩子,农妇解开绑住孩子的背巾,然后抱过孩子,“你们二人先吃着,我去里间喂他吃奶。”
吃东西的时候,离子风一直望着祁以沫,目光如炬,她实在是被人盯得不好意思,才开口问:“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呢?”
离子风将凳子搬进她一些坐,然后说:“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个孩子。”
“你——”祁以沫不由得面上一红,不知如何回话,只是低头吃东西,以前吃惯了山珍海味,今日吃到这粗茶淡饭,倒觉得十分可口。
不一会儿,少妇就抱着孩子走出来,孩子已经不哭了。
“您还别说,妹子,有个孩子还果然不一样,以前我们家那口子,可不知道干活,现在有了他之后啊,勤劳了不少,对我们母子也是,十分关心。两个人在一起,就该有个孩子。”
听着这话祁以沫觉得更加难为情,以前在南邵国的时候,她何曾没有想过与子风执手偕老?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只得低头逗着孩子。农妇怀里的婴孩也煞是可爱,一见到祁以沫微笑,他笑得就更高兴了,“大嫂,能给我抱抱么?”
农妇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还十分细心的教她如何抱孩子,让她觉得舒服。
本来他们二人的到访,农妇心中还有几分芥蒂,但看到自己的孩子那么喜欢,便也就放下了心,还取来两间粗布麻衣,说:“你们二人这般穿着,出去总会吓着人的,赶紧换下吧。”
离子风心想,农妇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他们所带的衣服也都太过华丽,很容易引起人们注意。遂也不再推辞,换上布衣,复又在农家里休息了几个时辰,才辞行赶路。
两人一直到出了关,踏进原来南邵国的领地,这才敢走官道,敢住客栈。其实不管怎么说,离子风都是皇帝,但为了避免被那些人找到而受烦扰,这才委屈祁以沫跟着他走乡间小道。
前些日子,都因赶路而睡得不大好,进了原南邵国境内晏洲后,离子风决定现在客栈停留两日再上路。
千算万算,或许就连离子风也没有算到,他们这么快就会被人寻到。
那日,离子风让祁以沫留在客栈,他出去买些东西。离子风方出门没多久,房门被敲响了。
祁以沫还以为是离子风忘记带了什么东西,想也没想就去开了门,来了却是楼澈。
“你——”祁以沫没有想到楼澈居然这么快就能找到他们,不禁诧然。
“臣参见娘娘。”楼澈只是嘴上说着,一点也没有行礼的样子,就直接走了进来。
祁以沫赶忙关上房门,说:“楼将军从未把我放在眼里,又何须假惺惺的参见我?”
“你不怕我直接杀你了?”楼澈冷冷的说。
祁以沫嗤笑:“楼将军要杀不是早都动手了?还会等我说这么多?”
“不错,那楼某也无需拐弯抹角,我既然等到皇上离开才现身,其实也是想同你好好商量。”
“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商量的?”祁以沫反问,她是武功不如楼澈,否则她一定会亲手杀了面前这个冷酷的男子。
“当然有。”楼澈坚定的说,“你难道真的希望皇上就此放弃皇位,同你离开?”
“我从未这么想过。”祁以沫记得,离子风只是说带她去一个地方,从未说过不再回去。
“那你可知道,如今景阳宫内无主,已经大乱了。”
祁以沫耸耸肩,这个是必然的,离子风恐怕也是想要这个效果,否则群臣根本就不把他当做皇帝放在眼里。群臣逼迫皇帝,这是任凭哪一个皇帝都痛恨的。
“你以为皇上能护得了你?如今几位王爷都在翘首以盼,若是皇上再不回宫,恐怕江山又要易主,皇上辛苦这么多年打下的江山,登上的皇位就要拱手让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皇上是个怎样的人,他竟然会为了复国而伤你的心,就不会为了你放弃天下。”
祁以沫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难道你果真愿意放下仇恨?不怕你的爹娘,四哥泉下有知而恨你?”楼澈一句中的,这正是祁以沫还不能完全接纳离子风的原因,虽说真凶是楼澈,可是离子风是断不可能为了她而杀死楼澈,楼澈的战功功不可没,而且,大祁国还需要楼澈这样的将才。然而,这话从楼澈口中说出终究可笑至极。祁以沫想要手刃楼澈,可是直视他时却又恨不起来。这样忠肝义胆的人,是她南邵国不曾有的。真是,矛盾!
“景阳宫里,如果稍有不慎,你也会死,倒不如,就此离开了皇上,至于去哪,我们不会再关心,只要你离开皇上,这样,不管对谁,都好!”
离开?对谁都好?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如果你愿意离开皇上,我楼某若有来生,定将做牛做马!”楼澈这才跪下行礼。佑帝的突然离开,楼澈才明白过来,想让佑帝赐死祁以沫根本就不可能,而且,他也渐渐有些同情祁以沫。
“请你好好考虑,那样的话,对谁都好。”楼澈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毅然离去。
只留下祁以沫一个人,在那里沉思,一直到离子风回来的时候,她还愣愣的站在那里。
“沫儿,在想什么呢?”离子风抱住她。
“没,没什么,就是在想你怎么还没回来。”她别开脸,不敢面对离子风,怕他看出端倪。楼澈不管怎么说,都是在为大祁国而那么做,所以,祁以沫就更加明白,楼澈这样一心一意为国的人,离子风是绝对不会杀了他的。
“沫儿,我备了粮食,等到了杏花林的小屋,我们可以在那里小住一段时日。”
原来,离子风离开是为了这事。
杏花林,这个时节,花大概已经凋零了罢?
“好好休息,明早就上路!”离子风眼里闪烁着光芒,像是准备了什么喜悦一般。若是祁以沫这个时候能看出佑帝眼中的光芒,或许,就不会……
翌日,两人策马来到流韵河,沿着河水一直走到源头。本以为早已凋零的杏花,却是在枝头上绽放,绚烂华美。
“风?”祁以沫许久没有这么称呼离子风了,只一声,便让他欣喜若狂,他抱起祁以沫,在杏花树下旋转。
“快放我下来,我头都晕了。”祁以沫紧紧的抱住离子风的脖颈。
不知转了多少圈,犹如杏花一般,从枝头落下,不知转了多少卷,慢慢的,慢慢的飘落到地上,离子风也将她放在地上,低头去吻她的红唇,轻柔的吻,如这林子里的杏花般,让人迷醉!
呼吸也变得急促,两人的身体,就像点起了一把火,仿佛要把一切都燃烧殆尽才肯罢休……
“沫儿!” “风!”
“沫儿!” “风!”
……
天地间,只有她,还有他……
两人尚在微喘着气,祁以沫羞红着脸提议说要去曼陀罗林子里看看。离子风点头应允,信手将外袍在她身上一裹,抱起她,往曼陀罗花丛走去,曼陀罗花也开了,开得妖艳灿烂。
红色的曼陀罗,代表着血腥,代表着欺骗,犹如他们之间的爱情,离子风先是骗了她,后来害死她的所有亲人。
他们携手来到别院里,虽经历了风霜,别院依旧是昔日的模样,那架古琴也是,还摆在那里。祁以沫有些意外,离子风就已在琴前坐下,转指间,一曲《凤凰劫》就已泻出,祁以沫望着面前身着白衣的温雅男子,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突然,胃内一阵翻腾,她的心一悸,将不适给压制下去。
一曲终了,离子风停下手,就那样浅笑着望着祁以沫,蓦的,祁以沫开口:“风,我想去崖边看看。”
“好。”
两人徐步往崖边走去,离子风让祁以沫依靠在她的怀里,倚在杏花树下,这么长时间以来,祁以沫唯一一次这般安心,他们各自望着前方,并不言语。
夕阳西下,映照在曼陀罗花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沫儿!”离子风轻轻动了动身体,温柔唤道身边的人,却没有回应。他这才回过头,却看到……
“沫儿!”离子风失声喊道,他让祁以沫躺在他的臂弯里,伸手拭去从祁以沫嘴角流出来的黑血,“沫儿,沫儿,你为什么?”
“风……”祁以沫的嘴里涌出一口黑血,却面带着微笑,她强支着手臂,想再一次抚摸面前男子的容颜。
“沫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离子风大吼,“你服了什么毒?快告诉我!”
祁以沫依旧只是笑着,冷静的听着离子风发狂的喊声:“风,没有用了……已经,太晚了……”
离子风失声痛哭,将祁以沫紧紧的抱在怀里,从来没有想到,她是这么打算好的一切。
“沫儿,难道你真的就这般恨我么?”
祁以沫面带笑容,两行泪从脸颊上滑落,不是恨,而是,太爱。她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面对自己。她进退两难,只有死,她才能解脱,这是他们之间最好的选择,就像楼澈所说,对谁都好。祁以沫展开笑颜,犹如当年,她对离子风说:“风,我、爱、你!”
“沫儿,不!我不要你离开我!”离子风突然醒悟,站起身,抱起沫儿就往杏花林外跑,希望能寻得神医,救回祁以沫。
耳畔凭风吹过,白色的杏花飞扬,在空中轻舞,而后,又随着风的离开而降落到地上……离子风抱着祁以沫奔跑在林子里,林子里,离子风的声音还在回响——“沫儿,你坚持住!”
祁以沫终究望着满天飞舞的花瓣,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离子风感觉到扶在他腰际出的手滑落,一个踉跄,跪倒在了地上,失声呐喊:“不——”
“皇上——”楼澈适时出现,他想将佑帝扶起,却突然觉得他的脚根本就动弹不了,他何时看过皇上的情绪如此失控。楼澈只是希望祁以沫能自己离开,未曾想,这名女子,竟然选择了这种方式。他,错了么?
看似尘烟
亦非尘烟
有谁堪破
情思万千?
疑似神伤
而非神伤
心中所思
忧郁彷徨
前尘过往待思量
一点相思
两处情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