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论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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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皇帝并不如李枫华所想的，是个好色的老头子……至少，他并不老。
皇帝看起来四五十岁上下，因为常年操劳而显得两鬓花白，看上去比实际年纪要老得多。不知为何，上官月总觉得皇帝的目光有些阴郁，让人不寒而栗。
令上官月意外的是，随同召见的还有那日在黄鹤楼上见过的顾戎轩。皇帝看起来对上官月并没有多少兴趣，只是随便考问几句，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顾戎轩身上。
但见顾戎轩意气风发，面对皇帝亦不卑不亢，无论是文试还是问策，他都对答如流，毫不犹豫。到了最后，皇帝龙颜大悦，直道顾戎轩之才远胜本超历代状元科魁，没有为官，是江南道总管的失察。
上官月仿佛全然被皇帝忘却了，而她除了在心中苦笑，什么也做不了。
她自问才学并不下于顾戎轩，同样是被召见，何以会有这样大的差别？
难道……只因为是女子么？
召女子入朝为官，本朝还未有先河。当今皇帝虽格外开恩，让天下有才能的女子也可以为朝廷效命，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心中已有的，对女子的轻视。这亦是天下所有男子心中根深蒂固的思想——女人，自来是男人的附庸，就算再有才能，亦只能为男子的光芒所掩盖，正如眼前的情景。
上官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答，面上一派淡然，丝毫没有表露出心中的想法。
她欣赏顾戎轩的才能——他的确是她所见过的，最才华横溢的男子。皇帝若能委他以重任，定会是国家之幸，社稷之福。
整整一个下午，皇帝都在与顾戎轩论政，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讨教，皇帝的脸上丝毫不掩对顾戎轩的欣赏。
到得最后，当今天子甚至开起了玩笑：“卿名戎轩，莫非朕得的是一个文武全才？”
顾戎轩淡笑着拱了拱手：“回陛下，草民生于‘三王之乱’时，家父曾弃文从军，因此给草民取名‘戎轩’，让草民不忘报国。只可惜草民一介书生，不谙武事，却让陛下失望了。”
皇帝哈哈一笑：“好一个不忘报国！如今天下太平，朕要的是治国之才，而非鲁莽武夫。卿这个‘戎轩’，朕要定了！”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草民有一义兄，身怀绝技而游侠江湖之间，草民愿与义兄一道效命朝廷。”
谁料皇帝却摇了摇头：“游侠之徒，自命正义，不遵律法，任意妄为。纵然肯为朝廷效力，只怕也难服管束。”言语间，却对游侠颇为反感。
顾戎轩的请求被驳，他也不沮丧，一揖到底：“草民谢过陛下。”
皇帝目光一转，向上官月道：“上官小姐才情过人，果然不愧‘天下第一才女’之称。得你二人，却是朝廷社稷之福了。”
两人齐齐行礼，连称不敢。
“今日晚了，朕尚有奏折要批，两位先回罢。他日同朝，再叙不迟。”皇帝揉着太阳穴，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
两人告了退，并肩走了出来。不用面对皇帝，顾戎轩的神色轻松了许多。他向上官月拱了拱手：“上官小姐，当日一别，可教在下想念小姐的诗文。”
上官月似笑非笑地道：“黄鹤楼文会，顾公子才名远播。如今平步青云，当真可喜可贺。”
顾戎轩微笑道：“小姐谬赞了。上官小姐的才学并不在我之下，诗文更是清雅可人，令人耳目一新。他日同朝为官，还望小姐不吝赐教。”
上官月摇了摇头：“以顾公子的才学性情，将来位列三公、官至宰相亦非难事。”
顾戎轩笑得云淡风清：“那就多承小姐吉言了。”
两人谦让几句，只听顾戎轩道：“小姐若是方便，不如再上黄鹤楼一叙如何？”其时民风开化，男女之防并不严重，是以顾戎轩才有此问。
上官月摇头道：“今日要早些回府，只能辜负顾公子美意了。”
顾戎轩俊眉微扬：“那可遗憾得紧，我那卓兄可是时时念叨着小姐。”
上官月敛下眉，思索着顾戎轩话中的含义。
顾戎轩只是一笑：“既是如此，在下便先行一步了。”向上官月拱了拱手，施施然离去。
上官月呆了片刻，摇了摇头，也准备打道回府。就在此时，眼角忽瞥见远处重重宫墙后，似乎有几抹熟悉的艳红。她心中一动，四顾无人，便向那里走了过去。
穿过重廊，上官月来到一座废置的宫殿前。四周没有侍卫，天色渐晚，夕阳的余辉洒在琉璃瓦上，为殿宇平添了几分生气。宫院的一角生着几棵枫树，满树红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显得格外清冷萧索。
站在枫树下，上官月自然而然想起了两次与李枫华到枫亭驿的事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她的眼中便浮现出几分温柔与宠溺。
一阵风来，吹起漫天红叶，纷纷散落。上官月素手伸出，一片红叶便落到了她的掌心。轻拈叶柄，眼前浮现出李枫华的笑靥来，让她柔了心肠，恨不得立刻回到家中，见一见她思念的人儿。
“你……转过身来。”身旁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上官月定了定神，依言转过身来。只见坐侧的屋檐下站着一名黄袍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浓眉俊目，气派非凡。那男子呆呆地看着上官月，眼中俱是惊艳之色。
上官月的目光落在他的衣袍上，略一思索，便已明了：“小女子见过太子殿下。”她向男子屈身一福。
“免礼，”男子抬了抬手，目光胶在她身上：“你是哪一宫的？”
上官月淡淡地道：“回殿下，小女子并非宫中之人。”
“哦？”男子有些诧异，目光失礼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小女子是随家父进宫面圣的。”
男子忽然笑了：“原来你就是上官小姐，上官大人的女儿？”
“正是小女子。”
男子来回踱了几步，道：“本朝还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父皇会召你进宫对策，想必上官小姐当真是才惊天下了。”
“殿下谬赞了，小女子愧不敢当。”上官月微垂着眼，不冷不热地道。
男子有些尴尬，目光一转，落在了一旁的枫树上：“上官小姐也喜欢枫树？”
上官月点了点头，想起李枫华，面色便柔和了许多。
男子面露怀念之色：“孤的母后也十分喜欢枫树，特意让人在这玉藻宫中栽了一些。只可惜……枫树犹在，人已骑鹤……”
上官月道：“殿下节哀。”
男子点了点头：“孤思念亡母，让上官小姐见笑了。”
上官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僵凝。男子正想扯些话题，就听上官月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小女子也该回府了。”
“啊、哦……”男子失落地应了一声。
“小女子告退。”上官月向她一福，快步离开了玉藻宫。
和李枫华说好了要早些回去了，如今耽搁了这么久，她可得想法子哄哄她了。
男子怔怔地目送她远去，面上满是怅然之色。一名宦官服饰的人出现在他身后，轻声提醒道：“殿下，殿下？”
男子回过神来，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走，孤给父皇请安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论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