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生水起》草**华

2、葡萄成熟时

　　送子娘娘将最小的孩子送过来之前，水起一直在祈求，祈求这个孩子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他早就看腻屋子里那堆五大三粗的儿子了，白皙柔软的小女孩好得多了，又体贴又细心，还会温言软语地唤他作爹……

　　江湖骗子严风生刚收摊回来，下巴的假山羊胡子都没扯下来，就过来嘲笑弟弟：“就你这德行，还想要个女儿？细皮嫩肉的，你伺候得来么？”

　　“就你行！就你能伺候！”水起气得脸都红了，柴也不劈了，跳起来大叫，“别以为只有你能生出女孩子，老子也能！老子也能！”

　　“是啊是啊，你最熊……”风生打着哈欠，扛着那根专门用来招摇撞骗的招牌往院里走。

　　六岁的大儿子顺风安抚地拍拍父亲的肩膀，老成地说道：“爹，别气，大伯在跟你开玩笑呢……那个，有希望总归是好事。”

　　水起眼睛晶晶亮，刚想要扑过去给亲爱的儿子一个熊抱，顺风又道：“不过你想要个女孩，那是不可能的啦！送子娘娘说了，你没有岳父命！”

　　里屋的风生一听到这话，立刻窜了出来，抓着顺风嚷嚷道：“那王八蛋神棍还敢骚扰你？竟然光明正大诱拐未成年！他奶奶的个恋童癖同性恋！他还说啥了？有没有给你看下流的画册？有没有偷摸你的小鸡鸡？有没有逼着你摸他的小鸡鸡……”

　　顺风摇头，道：“没有，就说爹不会有女婿。”他低头想了想，又道：“不过，他有提到你喔，你会生女孩子。”

　　风生的脸铁青了，脑门青筋直冒，跑到里屋砸墙去了。

　　两人的话没有传到水起的脑袋里，他蹲在墙角制造低气压中。

　　四岁的二儿子顺水正在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地背论语，看到爹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心中那个不忍，上前安慰道：“爹，没事，不是说希望在明天么？小孩又还没送到，现在失望还太早！”

　　“嗯！”

　　三儿子大吉歪着头，咬着拇指大着舌头问顺水：“二哥，女孩儿是啥？好吃咩？”

　　顺水摸摸弟弟的秃瓢脑袋，直翻白眼：“没吃过，不晓得！”

　　大吉的双胞胎弟弟大利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在啃地瓜。

　　屋子里，风生在吼：“饭呢？要饿死我咧！”

　　正月初八的晚上，水起歪在炕上睡得正香，送子娘娘来了。

　　这些年熟门熟路，他也没理那正主，而是先蹲在外床，摸着睡得七仰八叉的风生的肚皮，诅咒般念了一通“快怀上快怀上”之类的话语。然后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才在兜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个圆滚滚的珠子，往水起的嘴巴里一塞。水起一咕嘟，吞下去了。

　　送子娘娘扯了扯胡子，有些生气地踢了水起一脚，骂道：“生生生，再继续生下去，老子的珠子都要没了！”他心疼地摸了摸兜，又蹲下来摸了一通风生的肚皮，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一阵青烟升起，消失掉了。

　　第二天一大早，水起就开始肚子疼，疼得抱着肚子在炕上直打滚。风生摸了半天下巴新长出的胡渣子，下了定论：“这是要生了吧！”

　　“要死了要死了！”水起杀猪般尖叫起来，额头都是冷汗。

　　顺水摸摸他爹的肚皮，疑惑道：“大伯，我记得爹以前没这么快生啊，你瞧，肚皮都还没鼓起来咧。”

　　“不痛不痛，爹……”顺风拿布巾帮他爹擦汗，轻声地哄着。

　　“那死鬼呢？还没找到吗？”水起痛到脸都绿了，满眼血丝，双手青筋暴现，跟副铁钳似的，抓得他哥嗷嗷叫。

　　严风生就一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被他弟捏得面容扭曲也不敢出声抱怨，天大地大，产夫最大，谁敢不从？！

　　“快了快了，就快找到了！”风生也跟生孩子似的尖叫着，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奶奶的！长得好看的都是乌龟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

　　“是啊是啊，特别是左边蛋蛋有个红胎痣的混蛋！”

　　“不是左边，是右边！老子还在上头留了个牙印！疼到他飙尿！”

　　疑似生产的阵痛直到那天黄昏才停止，水起也疼得脱了一层皮，虚脱地瘫在炕上，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了。

　　冒牌江湖郎中严风生的话自然是不足信的，孩子都未成型，哪能这么快就生下来呢！

　　水起却欢天喜地，说以前怀的小子都没啥不舒服，这次会这么反常，肯定是个小丫头。难伺候是一回事，家里都是臭男人，有个女孩子阴阳调和一下也是好事嘛。

　　大吉投诉说他爹重女轻男，被水起捏着胖屁股嗷嗷叫。

　　水起赶跑了儿子，枕在枕头上，正色对他哥说：“再生下这个我就不生了，一没钱二没房，一定要找到那衰鬼，向他要养育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