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仇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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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寒声带程清淮来的地方，是位于景州市郊的一个小店。
铺面不大，才放了四五张桌椅，店主是个上了点岁数的大爷，正守着当中一口咕嘟咕嘟冒泡的锅，惬意地喝着小酒。
听见推门的声音，他头也没抬：“谁啊，这会儿下班了，不接待。”
顾寒声笑：“周叔，是我，我带个朋友来吃饭。”
被称为“周叔”的大爷闻言抬头，见是顾寒声，咧开嘴一笑：“是顾大处长啊，来来来，里边坐，还是老几样吗？”
“今天朋友来了，让他看看，吃什么吧。”
周叔把目光投向程清淮，后者冲他礼貌一笑。
“哎呀，这小伙子，脸色怎么这么白？一看就得好好补补，坐下坐下，看菜单。”
被递过来的菜单也是手写的，一股很强的年代感。
接菜单的时候，程清淮瞥见周叔腕上的Cartier的Ballon Bleu蓝气球机械手表，瞬间明白了他为啥这么率性。
感情是财务自由了，这店开着就是玩的。
正巧此时，顾寒声也解释道：“我平时住九和府，周叔是我邻居，一来二去就熟了。”
九和府是景州另一处知名别墅小区。
程清淮：“……”
世界上有钱人那么多，多他一个又能怎？
周叔还以为他是被琳琅满目的菜单挑花了眼，走过来推荐：“小伙子，你要不尝尝我家烤羊腿，绝对是你没尝过的，我再送你碗羊汤，主食你就吃面……”
“我家的羊啊，都是从西北空运过来的，那边羊肉好，不膻不臊，清水煮煮都好吃……”
周叔唠的程清淮头疼，连忙说：“那就按您说的做吧。”
“好嘞。”
周叔麻溜地收走菜单，到后厨去了。
顾寒声已经拆开桌上餐具的塑料膜，熟门熟路地拎了壶热水回来，开始烫餐具。
他人生得好，做什么都显得赏心悦目。
程清淮借着没上菜的功夫，打量着这间小店。
它小，也简陋，但装修绝对是用了心的，收拾得十分干净，很有程清淮记忆里，小时候去的那种店的氛围。
“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
顾寒声已经把他的餐具烫好了，往他手边推了推。
见程清淮点头，顾寒声也高兴，一双红瞳笑眯了眼，跟只小狐狸似的。
“喜欢就好，这地方我可不带别人来，周叔也不一定招待人。”
程清淮配合地捧场：“那是，咱们老大的面子，不是谁都能蹭上的。”
说话间，周叔把吃食做好了，端了上来：“来，二位慢用。”
除了烤羊腿、羊肉汤、主食炒面外，还有顾寒声加的一碟羊骨髓，以及周叔特地送的两样凉菜，拍黄瓜和糖拌西红柿。
“要喝点不？”周叔问。
顾寒声摇头：“不了，一会儿还得回队里。”
“好嘞，那你们吃，不够了喊我，我给加。”
烤羊腿端上来时，被盛在一个厚重的铁盘里，还滋滋作响地冒着油星。
外皮烤得金黄焦脆，表面撒着孜然和辣椒面，油脂的香气直往鼻腔里钻。
顾寒声将那碟白润如玉的羊骨髓往程清淮面前推了推：“这个趁热吃，精华。”
程清淮依言，用附送的小勺挖了一勺羊骨髓。
入口是极致的丰腴滑腻，带着浓郁的奶香，几乎不需要咀嚼，便在舌尖温顺地化开。
暖意瞬间从胃里升腾起来，驱散了不少因噩梦和惊吓带来的寒意。
“好吃！”他眼睛一亮，由衷赞叹。
“再尝尝羊腿。”顾寒声用公筷替他夹了一块腿肉。
程清淮照着他的指教，蘸了点干碟，送入口中。
牙齿咬破焦脆外皮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内里的羊肉却鲜嫩多汁，肥瘦相宜，丝毫没有令人不快的膻味，只有羊肉本身醇厚的鲜美和香料恰到好处的衬托。
“周叔没吹牛，这羊肉确实好。”
程清淮含糊不清地说着，又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旁边的羊肉汤。
汤色清亮，面上漂着几粒翠绿的葱花，入口是极其纯粹鲜美的羊骨汤底，温润妥帖，一路暖到心底。
炒面也极具锅气，面条劲道，配着羊肉丝和青菜大火快炒，咸香适口。
胃里被温暖的食物填满，紧绷的神经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他吃得额头微微冒汗，脸颊也恢复了血色，一种满足的慵懒感觉蔓延全身。
顾寒声没怎么动羊腿，主要吃炒面和凉菜，嗦了两根羊骨髓，看着程清淮大快朵颐到眉眼舒展开的样子，他唇角也始终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红瞳在小店温暖的灯光下，显得不那么妖异，反而柔和了许多。
就在程清淮心满意足，准备再解决掉最后几块羊肉时，顾寒声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凌柏舟。
“喂？”顾寒声接起电话，语气恢复了工作时的平淡。
程清淮下意识放慢了咀嚼的动作，留意着顾寒声这边的动静。
电话那头，凌柏舟的声音有些急促，即使没开免提，在安静的小店里，也能隐约听到一些片段：“老大……查到了……黎家……那个……柳叶……有眉目了！”
顾寒声眼神微凝，但语气依旧平稳：“说清楚点。”
凌柏舟似乎在那边整理了一下语言，声音清晰了些：“我们按你说的，重点排查了黎家祖上那些有争议的换生记录，发现了一个可能的目标……”
“大约八十年前，黎青绫的太爷爷黎万山，曾为一个富商的正房夫人做过换生术，选中的生源是一个叫柳娘的孤女，据说手腕内侧就有一个柳叶状的胎记。”
“但仪式好像出了岔子，柳娘当场死亡，富商夫人也没活多久，黎万山对外宣称是意外，但我们这边查到，当时柳娘的死状有些异常，怨气极重。”
柳娘……
柳叶纹身！
程清淮的心跳陡然加快，连嘴里的羊肉都忘了咽下去。
顾寒声听完，只淡淡应了一句：“知道了，把详细资料发我微信，我们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顾寒声看向程清淮，刚才那一丝柔和已尽数敛去，红瞳中锐光重现：“案子有进展了，八十年前的旧怨，看来是找上门来讨债了。”
程清淮立刻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我们这就走？”
“嗯，”顾寒声起身，去柜台跟周叔结账：“吃饱了吗？接下来可能又要忙了。”
程清淮重重点头。
顾寒声又给他拿了瓶可乐，然后带他往处里赶。
一路上，手机消息提示音滴滴个不停。
“顾……”
他看都没看一眼，专心开车，冲程清淮扬了扬下巴：“一定是凌柏舟那小子发的，你读给我听。”
“行……锁屏密码？”
“0613。”
这……
程清淮心头一跳，这日子他可太熟了，就是他本人的生日。
不过，鉴于他和顾寒声认识也没多久，便以为这是个巧合，没多想，把手机解锁了。
果然是凌柏舟发来的，顾寒声还在他名字后头备注了一个（智障烦人精）。
程清淮划到最上头，开始读。
那个直播间说的没错，黎家靠这手换生术，发了不少财，还得到过慈禧太后的宠信。
后来清朝灭亡了，黎家人也没饿死，毕竟想要永葆青春的女人不在少数。
直到黎万山接了一笔生意。
对方是个有名富商的大太太，夫妻二人少年结发，有过一段情深意笃的日子。
美中不足的是，大太太的孩子，都是女儿，就是生不出儿子。
心急如焚的她什么招都折腾过了，喝药、针灸、巫术……可是没用，反而把自己折腾得未老先衰，憔悴不已。
没了美貌，富商移情别恋。
一房又一房的小妾纳进门，一个个年轻漂亮，大太太地位不保，惶恐之际，听从了母亲的建议，请了黎万山来换生，给自己换一张年轻漂亮的脸。
她选中了自家庄子上，一个叫柳娘的年轻女子。
柳娘的父母收了一小袋白面，就把女儿送出去了。
黎家换生术的媒介，就是那尊诡异的石像，选中的少女被迫割开胸口放血，跪拜石像。
然后，要换生的人与石像待满七日，七日后，再出来，就是一个崭新的人了。
黎万山做过不少换生术，但独这次，出了茬子。
因为柳娘太过于刚烈了，整个过程都在拼命反抗，导致仪式还没结束，她就奄奄一息了。
大太太和黎万山自然不会管她死活，于是，柳娘就在那个凄清的夜晚，孤独地咽了气。
她伤口没被包扎，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她的衣裳。
黎万山得知后，吓坏了。
虽说被换生的少女都活不长，但也是正常的生命流逝，当即就闹出人命的，还是头一桩。
好在有大太太兜底，给了柳娘父母钱财，他们便不闹了。
得到新皮囊的大太太重新获得了丈夫的青眼，然而，没过多久，她的新皮囊竟如同干旱后的土地，寸寸皲裂开，怎么治都无济于事。
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似乎在暗地里腐烂，散发出死人一样的尸臭。
她极度惊恐，找黎万山商量，可没等二人讨论出什么结果，大太太就没了。
据她的丫鬟说，那天晚上，说好老爷来留宿，大太太还亲自下厨做了菜，一切都很正常。
丫鬟给她上妆的时候，她突然大叫一声，吐了一地的黑血，而后，就没气息了。
屋外隐隐传来女人的笑声，丫鬟被吓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大太太已经被匆忙下葬了。
黎万山自然知道，是柳娘来复仇了。
他怕得不行，好在从事这个的，认识一些有真本事的，他的两个道士朋友便帮他，将柳娘的冤魂封印住了。
沧海桑田，估计是封印不行了，让柳娘逃了出来。
黎万山已经死了，那么，只能是他的后人，血债血偿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