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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剑啸九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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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不是请你们立即下去么?”白衣人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的起伏。他低着头,也不看金光等人,颇长的睫毛,遮住他凤眸中的神光,他似乎在看足下万仞崖壁,又似透过漫天的雪雾看向虚空。
“敢问兄台一句,我们如何能‘立即’下去?”裴行俭强调“立即”两字。
“跳下去!”
“你跳我们就跳!”突利冷笑。
一阵风吹来,带起一股冷意,而对白衣人来说,也许这是股暖风,风一过,他发上的雪花全都化了。
他的头发竟是赤红色的,如同灼灼燃烧的火焰,摇曳在万仞悬崖下。刚才那一瞬,他的身形逆风而动,须臾间坠落悬崖。
“疯子!”金光也不知这二字是否已说出口。
“若有朝一日,你被同门背叛,可能比吾还疯。”白衣人冷漠的声音飘在众人的头顶,夹杂在风雪的呼啸声中,有一种穿透时空的苍凉。
金光抬头看去,就见白衣人脚踏那把赤色巨剑,浮在半空中,狂风暴雪,也无法动摇他的身姿。金光这下明白了,白衣人是能御剑飞行的剑仙,可剑仙不都该如同徐长卿那般云淡风清的么,为何眼前此人的眸中参杂着一丝戾气和一股傲气,一丝对尘世厌恶的戾气,和一股藐睨九天苍穹的傲气。
这种傲气正是金光向往的,这种力量也是他渴望的,可是――难道追寻极致的代价,就是要被众人所抛弃?金光望着白衣人的脸,那人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宛若带着白玉面具,难道他已经鄙夷并抛弃了人类的情感。“这种无以为继的强大力量真的是自己想要的么?”金光的心中有一丝恍惚。
“吾已跳过了,换尔等了。”白衣人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不跳又如何呢?”突利回到。
“吾不愿意见到出尔反尔的人。”白衣人随手一挥,他们头顶的断崖上,一方巨石脱离山体,笔直的向下坠去。
“你?!”众人忍不住喝道。
白衣人广袖一带,巨石向左偏了几分,擦过突利等人站立的平台,飞下山谷。
突利微黑的脸庞有些发红,他咬紧牙关,面上肌肉不住颤抖,终于,他转身朝山洞走去,高大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突利可汗,记得国书――”金光扬声道。
山洞中没有传出突利的声音。金光叹了口气,正打算离去,只听丹书笑道:“跳就跳呗。”下一秒,丹书的身影消失在平台上。
“丹书!”金光奔到平台外沿。
“我在!”丹书在平台下方半米处的一个延伸而出的山石上挥手。山石足有五尺见方,上面覆了厚厚的积雪。丹书头上双髻也沾满了雪花,她趴在地上咧嘴笑着,活像一只白兔。
“尔等其实可以不跳。”白衣人御剑降到丹书面前,朝她伸出手。丹书迟疑了一下,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为什么我们可以不跳?”丹书本以为他的手和他眼神一样冷,谁知道那手却像一个暖炉,热乎乎的。
“那个蛮夷不守诺言而已。”白衣人带丹书上了平台,将巨剑收回手中。他望了金光一眼:“你为何要和蛮夷作交易?”
“你讨厌蛮夷?”丹书乐了,本还要想办法赶走突利,这下也省得费脑筋了。
“讨厌?”白衣人问自己,是“讨厌”蛮夷么?每次见到异族人,他就会想起自己毫无力量的时候,藏在母亲早已僵硬的怀里等待援兵的到来,而朝廷的军力处理内乱尚且不足,有谁会顾及边关百姓的死活呢。边关,就是北边蛮夷的农场,而边关的汉人,就是农场里的羔羊,随时接受宰杀。当幼年的自己从母亲身下钻出的时候,他看到很多“羊”被弩箭钉在地上,他们都死了。人都要死的,而如果修成仙就能永生,对死亡的畏惧让他选择了这条路,如果没有这些蛮夷,也许自己可能会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讨厌?也许更多的是厌恶吧,厌恶命运弄人。”他自嘲的笑了下。
金光见那人不答,使眼色让大家离去。忽然,他心头一动,望下悬崖。一道黑影贴着雪山脚下崖壁前行,那是突利的马。突利避开去他部族的草原近路不走,反而纵马急急扎入一片密林内。这是作何?
从上看去,草原上黑潮涌动,似乎多了无数的蚂蚁,推开草丛前进。待到近处,众人才看清——黑色的巨大山体下,是一群着玄铁护甲,戴鬼怪面具的骑士。裴行俭眼中燃起怒火,喝道:“就是他们!”话才出口,他的手已到了背后,取下一枚小弓。这是把折叠弯弓,刚到裴行俭手中也就一尺来宽,展开后弓身竟达到三尺长。
金光见裴行俭取下三只弩箭搭在弦上,急忙劝道:“裴将军不可,你这样只会暴露目标!”平台距山下足有百丈,纵使裴行俭内力深厚,箭绝世,怕也是力有未逮。
弦已拉成满月状,在裴行俭指上发出“嗡嗡”颤抖声,仿佛随时会断裂。裴行俭手指一松,箭离弦而去——
“嗖!“三只箭只发出一声轻响,没入云端,天空中隐隐传来几声呖啸,三只黑影一头跌落在山顶的白雪上。血还未泼散出,就被白雪掩盖。
“国师,敌人已经注意到我们了。”裴行俭又取出三支箭。
一道道的黑影劈开云层,直扑雪山上的平台而来,它们双翼张开可达六尺,在暴风雪中平稳的滑翔着,丝毫不受影响,它们本来就是为飞翔和捕猎而生的,敏锐的目光如电一般投在金光等人的身上。
巨雕,百余之巨雕逼压向平台,而裴行俭背上的箭囊只有二十支铁镞。
“畜生!”白衣人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他略略一扫空中巨雕,双臂轻舒,手中赤剑升入半空,变幻出九道剑影,宛若火凤张开尾羽,在空气中点燃瑰丽的火焰。
“哇!”一只巨雕的翎毛似乎被无形的火炙烤般,冒出一股青烟,接着平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金光很清楚的看到平台上露出苍黑色的岩石,一股股水流如瀑布般淌下山崖。底下的黑甲骑士产生骚动,隔得太远,金光也听不到他们的话语,就看见众人一个个调转马头,退出狼居胥山脉范围。
巨雕见主人已走,急急升空奔回云霄。
“想走!”九把剑直插云霄,速度是雕群的数倍,达到云霄上端时,又划出一道光弧,斜劈而下。血在空中炸开,汇成一道道泉水,和雪水一起滴落在狼居胥山脚下的草原上。草芽喝饱了水,似乎更加鲜绿了。
“和貘一样无用的东西啊!”白衣人冷笑。
“多谢前辈……”金光见白衣人御剑修为之高,只怕在徐长卿之上,便认为他入道更早。
“不必唤吾什么前辈不前辈的。”白衣人似乎有些忌讳年龄。
“兄台?”金光小心翼翼的问一声。
白衣人点了下头,算是同意了。
“多谢兄台,他日……”
“吾名玄霄,报答免了!”玄霄一甩袖。
“那告辞了……”
玄霄望着丹书的背影,心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拉她上来,也许是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真的很像死在貘爪下的小师妹了吧。多少年了,难道自己还在牵挂同门,他暗骂一字:“蠢!”
金光三人从沿山洞达到山脚,足下不停,绕过狼居胥山,山脉后就是铁勒草原。
“宗主,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要换装!”丹书一指远处牧民们油腻腻的衣着。
“这……”金光面有难色。
“我觉得丹书姑娘说的有理。”裴行俭道,“雕也许认得我们衣着。”
“是啊,宗主……”丹书再一次提议。
一只雕掠过半空,金光一惊,裴行俭立即架起强弩,却听一人喝道:“那是吾养的天河!”
“玄霄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