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分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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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体质太差，桃桃的伤口迟迟不愈合，直到第五天才终于开始结痂。陈庆之一再强调，为了伤口能长好，在结痂前绝不可乱动。摄于那山羊胡眯眯眼格外严肃的神情，桃桃只能乖乖的趴在床上，吃饭喝水都要人伺候着，无聊到要长出青苔来。好在季棋知道她无聊，每日得了空便来陪她聊聊天，也算是打发点时间。
季棋在教中负责消息的整理，虽然自身武功算不上一流，但对江湖中的事情知道地那叫一个详细。偏巧桃桃这丫头对这些江湖轶事、武林传说特感兴趣，而季棋平日里也找不到个诉述的对象，这一老一少算是缘分了。季棋每日挑上三五件江湖轶事给桃桃讲讲，一个讲的眉飞色舞没了半点护法大人的威严，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也不觉得趴着有多难受了。
自那日和桃桃聊过之后，沈沧浪对季棋的态度也变得友好起来。而季棋对桃桃也确实非常好，不仅每日过来陪她，还让人从山下搜罗了些话本、小玩意儿、好吃的点心什么的给桃桃解闷。更是在第二日领了右护法季书过来，说要帮桃桃做一个能固定住上身而且可以活动的椅子。
季书是机关术的大家，做这么个轮椅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小菜一碟。桃桃伤口结痂能稍稍动弹时，特制的椅子也刚巧做好。
在陈庆之、季棋、季书三人目光炯炯的注视下，沈沧浪小心翼翼的将桃桃抱到木椅上，按照季书的指导将她的上身固定在椅背上。做完这些，他长吁一口气，自己额上居然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太紧张还是这三人的目光让他压力太大。
正要推桃桃出去转转，一抬头，季烈和傅红袖站在门口。季烈受的两处皮外伤都很浅，内伤也不重，在巫仙教特制的丹药调理下，竟比沈沧浪恢复的还快。
陈庆之三人连忙行礼，“教主，夫人。”
季烈看起来精神不错心情也不错，对沈沧浪抱拳一礼，“沈公子，季某管教不严，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抱歉。”说完将目光转向桃桃，接着道，“桃桃姑娘，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听陈大夫说你身子骨弱，我让人寻了些补品，希望对你有些帮助。”
他一说完，身后两名小童立刻将带来的一堆补品送至桃桃面前。
看着那堆得小山似的大小盒子，满眼灵芝燕窝人参，桃桃呆了呆，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刚从乡下进城，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那个……季教主真得不用这么客气……”她身子不能动，只能一边说一边用余光瞟了瞟季烈，这一瞟顿时吓了一跳。
季烈正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深邃，微有些出神。桃桃僵了一下，背上窜起一阵寒意，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本能的便想往沈沧浪身后躲。然而，她悲催的发现自己被固定地分外结实，好在沈沧浪站得很近。急忙扯住沈沧浪的袖子，用眼神发出求助的信号。
沈沧浪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平平的眉毛立刻拧起，“季教主，你太客气了。这么多补品，阿桃吃个一年半载怕还有余。”
季烈却完全没有反应，看样子压根没听见沈沧浪的话。这一下，屋内的所有人都发现了季烈的不对劲，一时间，众人脸上神情各异。
傅红袖有些尴尬，连忙捅了季烈一下，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夫君，沈公子和你说话呢！”
沈沧浪上前一步挡在桃桃面前，脸上没了笑容。陈庆之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笑意，这小子还真像是一只护犊的老猫，这就要炸毛了！
季烈这才回过神来，看到众人都瞅着自己，心下清楚自己失态了。只是他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轻轻咳了一声，“这位桃桃姑娘看起来好生面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冒昧的问一句，姑娘是哪里人士？和沈公子……”
“阿桃是我妹妹，季教主怕是认错人了。”沈沧浪打断他的话。心里有些好笑，当他是傻子呢？这么明显的套话会听不出来，还“面熟”——这个借口未免太老套了吧。
“是吗？”季烈点点头，没什么表情，也不再问，看起来倒真想是随口一问。若不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沈沧浪怕也要被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给骗了。
看来，他也和红袖一样，以为桃桃和他之间有什么。只不过，他会这么一问，应该更多是因为不安吧？想通了这个道理，沈沧浪豁然一笑：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己放下了，至于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还是留给他们自己慢慢处理吧。
“沈公子，那天的比武，季某虽然败了，却打得非常痛快。说实话，我已经很多年没遇到过你这么强的对手了。所以，我今天来，一方面是看望一下桃桃姑娘；另一方面则是想约你再比试一次。当然，是等你伤好了之后。”
没料到季烈忽然把话题转到比武上，沈沧浪一愣神，连忙拒绝，“季教主你过奖了，沈某那天实在是赢得侥幸，赢得凶险。”
“沈兄何必自谦，你那一剑思维之迅速，反应之灵敏，出剑之准确，放眼江湖只怕也无人能出其右。凶险是有一些，但绝非是侥幸。能使出‘分庭双手剑’的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老陈说了，桃桃姑娘的伤至少得调理一个月，我们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切磋切磋。你放心，这次我们点到为止。”
说到比武，季烈突然像换了个人，眼中神采熠熠，说话也没了教主的架子，不仅随意而且连称呼也变了。看着沈沧浪有些诧异的神情，季棋凑过来，压低声道：“教主是个武痴……”
桃桃轻轻的“哦”了一声，表示了然：有种人练武成痴，因而被称为武痴，听是听说过，真人倒还是第一次看见。
沈沧浪也点了点头，不过他注意力的重点不在这里。他疑惑的问了一句，“分庭双手剑？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季烈显然也很吃惊，“传授你的人难道没有告诉你，你所使的是什么剑法？”
“我的剑法？”沈沧浪笑了一下，“季教主怕是弄错了，根本没人教我什么剑法，师父就给我这两柄剑，我也没有什么剑招，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
“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信可以问我阿桃，她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桃桃很无辜的点点头。
季烈瞬间变了脸色，似乎大受打击。过了一会才缓缓道，“沈公子果然是奇才……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看着季烈他们匆忙离去的背影，桃桃和沈沧浪面面相觑，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院中鸦雀无声，诡异的安静，让人浑身不自在。
半晌，季棋开口道：“沈公子……你的剑法当真是自己所悟？”
“季棋叔叔，您有话就直说吧，这个剑法到底怎么了？”桃桃抢道，“我可以发誓，真的没人教过哥哥剑法!”
“看来你们是真的不知道，我们边走边说吧。”季棋点点头，推起桃桃，“其实‘分庭双手剑’准确来说不能算一种纯粹的剑法，它必须与特制的兵器相结合——也就是沈公子你所使用的，一长一短、一柔一刚的两柄剑。这种兵器设计非常巧妙，远攻近守，刚柔并齐，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破绽。但是，此兵器现世百年，使用者却不超过十人。”
“为什么？”桃桃脱口问道。
“因为——这种兵器虽好，对使用者的要求却也很高，它讲究的不仅是双手间的配合而且也是双手间的分庭抗礼。总之，要使得好，那是相当有难度。”
沈沧浪有些茫然，“我并未觉得很难……”
“我想那是因为‘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吧？”季棋笑了笑，“说来也巧了，这制造出‘分庭双手剑’的人也曾是个不会武功之人，后来她便用这传奇般的兵器开创了一段传奇。”
一低头刚巧看见桃桃努力转着脖子，想要转身却不得的样子，他可以想象出这丫头脸上探索的神情，眼里不觉笑意弥漫，“小丫头，不如你来猜猜看，这个制造出如此神兵的传奇人物是谁？我保证，你一定知道这个人。”
“有名的人那么多，也没别的提示，这怎么猜得到嘛！季棋叔叔，你就别装神秘卖关子了，快点说吧。”虽然不能动弹，但桃桃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兴奋劲。
沈沧浪跟在一旁，嘴角忍不住上扬，桃桃最近虽然受伤，却开朗了很多。尤其是在和他还有季棋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带上点撒娇的语气，这样真好。
果然，对桃桃这样的语气一点办法也没有，季棋如实招道，“是毓圣皇后。”
“是那个据说是天上神仙下凡相助楚武帝振兴王室，一统大小诸侯的毓圣皇后？”桃桃激动的几乎要蹦起来，如果不是被固定在轮椅上的话。
“阿桃五年前在茶馆里听过一次关于毓圣皇后的评书，从此以后一直把这位皇后作为圣人一样顶礼膜拜。只是后来，我们就入谷学艺，师父不让出谷，阿桃也就再没机会再听到关于毓圣皇后的故事了。”沈沧浪笑着向季棋解释道，“您要是有空，不妨多给她讲讲毓圣皇后的故事，阿桃一定很爱听。”
“你说你的剑法是自己所悟，那么你师父……”季棋斟酌了一下语句，“不曾教过你剑法吗？那他是教你什么的？”
“我拜师一个月的时候，师父给了我双剑，然后告诉我四个字——随机应变。”
“师父是个很厉害的人。”桃桃接道，“他只看了我一眼便对我说，‘你不适合学武，轻功倒是可以练练。’后来他就给了我一张口诀，让我仔细观察身边的鸟兽鱼虫，甚至是树叶水滴。师父说，轻功对我来说，就是万法自然。”
“随机应变、万法自然……”季棋默念一遍，感慨道，“你们的师父才是真正的天才。人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他发现了你们的天才之处，给了你们最适合的方向。”
“师父他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有教过我，其实教了我很多很多，只是我以前不知道。”沈沧浪从怀中摸出一个怪异的人偶，那个人偶没有脸，背上刻了一个“空”字。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经年后，才明白曾经以为的执着原来只是偏执，再坚持也是一场空。”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季棋和桃桃同时沉默下来，三人无声的向前走着。突然季棋停了下来，同时伸手拦住了还欲继续向前走的沈沧浪，“沈公子，前面不能进去了。”
沈沧浪点点头，跟着他转身返回，也没多在意。很多江湖门派都有自己的禁地，想来这里应该就是巫仙教的禁地了。他触目远眺，蓝天白云下一片茂林修竹，巫仙教这禁地选得倒是个好地方。
他正感慨着，忽然眼角瞥见一道白色的身影闪进了那片禁地。沈沧浪神情一僵，那人似乎是——红袖？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分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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