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绿色龙卷风

5、凤山

　　翌日，天还未亮，叶玄和玄晖二人由虎子领着来到湘湖附近。

　　湘湖如同昨日一般，没有感受到妖物的痕迹。

　　湖泊近岸处还是浅水，清澈见底，能看见游动的鱼儿。

　　走进了看，就在一丈之外，湖底就透着诡异的绿色，深不见底。

　　湖中心的小丘，便是虎子昨日提起的凤山。

　　放眼望去，里头长满了树木，榕树枝叶密布遮挡着凤山。

　　外头的人不走深入，根本无法看到里头的情形。

　　叶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片纯白色羽毛往前扔去，羽毛瞬间变大，如一叶小舟，静静躺在岸边。

　　月羽是玄墨送给叶玄的飞行法器，足够容纳两人，只要注入法力，便能起飞。

　　叶玄站了上去，领着虎子站到上面，等到虎子站稳后，唤了口诀，便往湖中心飘了过去。

　　玄晖则唤了声风斩，银白色的刀便横在面前，泛着寒光，玄晖站在风斩刀身上，跟了过去。

　　过了一会，叶玄一行人到了湖中心。

　　刚在凤山落脚，便迎来了日出。

　　太阳从湖的另一头升起，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洒在玄晖的身上，银白的头发染上了一层金色。

　　玄晖裙子下的鱼尾渐渐变成双脚，瞳孔又恢复成原先的黑色。

　　没有任何预兆，玄晖又变回人类。

　　叶玄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玄晖为何变出妖身，至少还能变回去。

　　虎子见此，不禁疑惑，开口问道：“姐姐为何夜晚用妖身，白日又变成人类？”

　　玄晖不甚在意，像是无关自己，淡淡解释道：“我是半妖，有时会无法维持人类的样貌。”

　　正当虎子惊讶时，叶玄不满咳嗽几声，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见叶玄神色不满，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像是对自己的探究不满。

　　虎子了然，立马闭了嘴。

　　叶玄幽幽地扫了虎子一眼：“走吧，进林子里一探究竟。”

　　方才一落地，叶玄遍感受到了凤山的奇特之处。

　　此地灵气丰沛，是妖族修炼的好地方。

　　可是放眼望去，四周都只是些普通生灵，没有一只开了灵智的妖族。

　　事出反常必有妖。

　　“跟紧我，别乱走动。”叶玄出声。

　　虎子只是个普通孩童，若是遇上危险难以自保。

　　玄晖紧跟在虎子后面。

　　按照叶玄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将其保护在中间，以免中途发生意外。

　　越往里走光线越少。

　　这座神秘的山，很少有人前来拜访。

　　巨大又古老的榕树盘根错节，枝叉垂着一簇簇褐色的根须，有点刺入地面。

　　三人踩在榕树的从地面隆起的树根上，脚步逐渐靠近凤山的中心处。

　　视线变得宽阔起来，众人来到了树林为层触及之地，眼前有一片平整宽阔的草地。

　　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清香。

　　凤山中心处长着各样的矮草，不远处立着一块两人高的石碑。

　　踏过草地走上前去，通体雪白的石碑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不到一丝瑕疵。

　　细看石碑上篆刻着文字，是凤凰一族才能通读的字体。

　　然而凤凰一族早已灭绝，此地许是凤族遗迹。

　　石碑的左下角刻着一只白色狐狸，身具九尾，尾尖戴着犹如火焰般的蓝色，是这石碑上唯一的一抹异色。

　　九尾狐四脚站立，头微微抬起，仰视着石碑上的文字。

　　玄晖感受到一股温意，自四面八分向自己涌来。

　　她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先前与野婆打斗产生的伤害正在愈合，玄晖将视线转向叶玄。

　　叶玄也有类似的感觉，之前强忍许久的，由腿骨折断带来疼痛感，来到此地后竟也奇迹般消失了。

　　“这里有些奇怪。”

　　刚说完，一阵风刮了过来，地上的草木随风舞动，簌簌作响。

　　狂风席卷着粉尘而来，带着一阵诡异的香气。

　　虎子忽然脚步虚浮往前走了几步，左顾右盼神色慌张，又立马停住，嘴里念着：“神鸟...”

　　没多久便径直倒在地上，没了声响。

　　叶玄看到自己脚下踩着的草丛发着幽幽绿光。

　　脑子一闪而过。

　　忽然想起，书中记载的幽火草应当是绿色！

　　与自己现下踩着的草长得一模一样。

　　可是，幽火草是一味及其罕见的药材。

　　而这里生长的幽火草数量如此庞大，让人一时间没能辨认出来。

　　转念一想，

　　为何虎子口中那株幽火草却是蓝色？

　　虎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叶玄意识到不对，立马拿出帕子捂住了玄晖的口鼻。

　　自己屏息，身体绷紧，视线扫视四周。

　　好在发现及时，幽火草粉末吸食量并不多。

　　山野间忽然变得寂静万分。四周原本因风摆动的树木已然静止。

　　地面传来震动，地下似有一庞然大物即将破土而出。

　　玄晖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拎着虎子往榕树林里退去。

　　将虎子安置好后，又走回叶玄身边。

　　声音自地下传来，仿佛被激怒的困兽：“妖族，你为何与人类为伍。”

　　“你可知人族贪婪，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榨干周围的一切，为自己所用。”

　　玄晖在人族中生活了十年，知道每个人总是有自己的欲望。

　　比如宁山，总是希望能多挣些钱，让母亲不再辛苦操劳。

　　比如林东，总是盼着隔壁街上卖手绢的姑娘能喜欢自己。

　　玄晖身含一半人族血脉，却没能产生人类会有的贪欲。

　　为了在人群之中隐藏着自己半妖的身份，她会去努力模仿人类的习性。

　　让自己也能有一两个欲望。

　　她努力观察着他人，认真思考，得出结论：

　　若她真的有什么欲望的话，那就是希望将军一家人都平安的活着。

　　玄晖对着地下的怪物答道：“可是我也有欲望，我的欲望就是保护叶玄，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一旁的叶玄听完嘴角微微抽动，压抑着内心的震动。

　　喜悦对他来说为时尚早。

　　他知道，皎皎不明白什么是感情，说出这些不过是出于对家人的保护。

　　皎皎喜欢模仿人类，这话怕又是在哪学会的！

　　这话激怒了地下一直潜藏的怪物，两人身后的榕树根须如同触手般伸了过来。

　　叶玄还在调整的情绪里没有出来，见此情形，立马反应过来，用剑斩断无数条根须。

　　根须数量太多，两人互相背靠着挥砍了许久，没能停歇。

　　耗费了太多力气，体内的灵力即将力竭。

　　反应力逐渐下来，玄晖二人一前一后分别被榕树的根须缠住了四肢。

　　双脚离开了地面，被拽到榕树林里，悬在了空中。

　　玄晖脚下的地面塌陷，地底下空出了一个洞，怪物从洞内走了出来。

　　来的妖物一席白衣，裹着狐裘，长着一头蓝色长发，红色的竖瞳，其美貌无双，一张脸雌雄莫辨。

　　“小妖怪，守护什么不好，非要守护这群不知感恩的人类。”

　　他的利爪对着玄晖的心口掏了过去，故意偏离了几寸，眼神含几分戏谑。

　　玄晖痛得紧了紧呼吸，倒吸一口凉气。

　　叶玄看到此景，仿佛是自己的心口被打穿，痛苦哀嚎一声。

　　他双眼通红，呼吸有几分急促，双手不停地挣扎，却被榕树根须死死定在空中。

　　目呲欲裂，恨不得用眼神将对方活刮下来。

　　他怎么敢..怎么敢伤害自己视若珍宝的明月！

　　“哎呀，原来是只半妖，流着人类肮脏的血液，不如让我来帮帮你吧。”

　　妖物有些嫌弃地擦了擦手上的血。

　　谁知，这血在下一刻变成了细小的针尖，刺在妖物的手上。

　　“嘶...”

　　妖物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你原身竟是鲛人，鲛人一族可是被人族屠杀几近灭绝啊。”

　　妖物的手掐着玄晖的脸，仔细端详。

　　眼前女孩让他回想曾经的一位故人。

　　那时侯的他刚刚成年。

　　有一日，家里来了位客人。

　　是个讨厌的人族修士。

　　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跪在地上向自己的父亲求取两株幽火草，说是为了救人。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他真实的目的。

　　他装作一副哀声祈求的模样，企图获取父亲的信任。

　　不过是为了制做一种邪门的药，那药能篡改他人的记忆。

　　被父亲发现目的后，立即将那人族从凤山赶了出去。

　　只是石碑边上的幽火草还是被那人窃走了一株。

　　他从曾经的记忆里回过神来，发现眼前的玄晖正在妖化。

　　“都这样了你还想守护软弱的人族？当真是愚蠢。”

　　“只要你跟了我，我就替你把身上的血换了，这样你就能拥有妖族的全部力量。”

　　语毕，玄晖身上血顺着胸前的伤口直直流淌下来，银白色的鱼尾从最末端处渐渐染上黑色。

　　玄晖不知是否因失血过多，双眼失去了神采。

　　叶玄发觉异样，他催动着原本掉落在地上的剑。

　　漆黑的剑声划过天空，欲砍下妖物的双手。

　　只见那妖物轻蔑看了一眼，轻抬右手，将剑身打落，插在地上。

　　“你究竟想做什么！给我住手。”叶玄语气带着慌乱。

　　“差点忘记了，这里还有个讨人厌的人族。”

　　妖物五指成爪，掌心燃起一簇蓝色火焰，催动着火焰去往叶玄方向。

　　玄晖灵台恢复清醒，血液在她的操控下化成一把弯刀，砍断了原本束缚着树枝。

　　下一瞬，周围银光一闪，风斩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掌心。

　　火焰即将贴在叶玄脸上，被风斩挥来的气流弹到了别处。

　　“你对我也不过是利用，人族和妖物又有何不同，都是固执对彼此带着深深的偏见，世间容不下我这样的半妖。”

　　“但那又如何。”玄晖披散着银白色的头发，直视着眼前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妖。

　　玄晖强撑着失血过多的身体，将束缚着叶玄的根须全部砍断。

　　眼下，她已经是强弩之末。

　　却依旧强撑着语气对旁边的叶玄说道：“你先走，这妖物暂时不会杀我。”

　　叶玄又怎么会将她扔下，自己一个人逃跑：“不行，要走就一起走。”

　　空气中渗透着大妖的威压，不远处的妖物带着戾气说道：“既然都不想走，那就一起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