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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破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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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家书房内,于淼面色不好的坐在书桌前,于应凯站在一旁,丁磊跪在地上哭诉着“前一天晚上有人在我房顶上打斗,看着像两伙人但多半都是来抓我的,我这些年可都是跟着公子的啊,还能有什么事啊,然后我就逃跑了,担心老刘他们几个送货不妥当,才去看看的,不想碰上夏景晏,老爷,那夏景晏他就是故意的,当时老刘他们搬货,他过来说要看看是什么药材,说跟公子是好友,谁料到他一脚就把一整箱药踹翻了,药材撒出来漏出底下被包裹的硫磺,他要打开我只好扑过去说是防潮的一些石灰粉”说到这里还抹了一把鼻子“他见我态度强硬,就说我背着公子私藏货物,我哪敢啊,就争执之下被人打晕了。”
“他可看见那里面的是什么了?”于应凯急道。
“没有没有,我死命护着的,他没再继续搜看。”
“你后来不是被打晕了吗?”
“额….这,”
于淼叹气一声“行了,他看没看见还重要吗?”拍着桌子对于应凯吼道“那个窟窿你到现在还没填上!你要把整个于家都赌进去吗?”
于应凯紧张的站在一旁,额角渗出汗珠“爹,你再给我点时间,马上就可以……”
“够了,你现在立刻收手,把你手里所有的货都运到城西那处宅子去,不要再有动作了。”于应凯似在隐忍着什么,最后只说“那夏景晏那里…..”
“不管你藏的什么是什么都与他无关,他只是给你提个醒他知道你的算盘,不在乎你要干什么但是不能牵扯到他,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不直接打开查看然后交给刑部的人?”于淼几乎是低声嘶吼出来,怎么有这么个蠢儿子。
丁磊听的云里雾里的,弱弱的问一句“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戳穿?”小心翼翼的抬头观察于淼的反应,漫长的寂静过后于应凯不确定的说“难不成他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
于淼紧锁着眉头“你问我?你有人家什么把柄自己不知道!”
确实挺无奈,但总不可能是因为一起吃了几次花酒兄弟情深。看着呆若木鸡的两人于淼心烦的请两位滚出书房。
丁磊弯着腰跟在后面“大人,咱们真要把货都运出来?”“哦对了,我打听到那个女诸葛,名叫琼华,之前一直在幽州,好像是前段时间才突然有名起来,之前的消息不好打听不过这段时间反正没什么问题,确实有点本事,鬼点子贼多。”
于应凯烦闷的摆摆手“行了,先别管这个了,你去把这些货找个地方藏起来,老爷子问起来就说都销毁了,对了,老刘他们几个留不得了,找个机会”手横在脖子间比划了一下。“是,我办事您放心。”“你那也别回去了,先来府上吧”丁磊应下,躬身下去。回到房间心烦意乱,接着唤来小厮,问寻“琼华姑娘可回去了?”“回公子,琼华姑娘跟着王爷在门口聊了几句,上了王爷的马车,去熏华王府了”于应凯眼角染上笑意,“好一个擒贼先擒王”低声重复着,眼底韵上一丝疯狂。
几日后,于应凯便以志趣相投之由将云清麦请到府中,这段时间好像在忙碌着什么一直没有找过自己。在别院安置了客房,云清麦很是满意,虽然跟王府没法比吧至少脱离贫困了。
扣扣扣,“琼华姑娘,公子请您到书房一趟。”“这就来。”
换上那身淡粉色长裙,实在是没太有拿得出手的衣服,只能交替着来。
“当年矿产亏损太多……我也是没办法,南疆那边…..不是已经…云家…大人,我已经尽力在办了,您放心….这次..可以,您再给我点时间,我已经找到方法了。”云清麦在窗外零星听到,脚步声渐进,闪身躲到墙后看见一玉树临风的背影,气质不凡。
于应凯声音带着祈求,应该是把握着命门,听到云家压下心底泛起的杀意,仅凭这几个词还不能拼凑出什么,云清麦收神色,从远处走出。于应凯送走那人看到云清麦过来,随即换上得体的面容,“琼华姑娘。”
来到书房,桌上还有那人来时摆着的茶具,冒着热气。下人不动声色的收拾下去,于应凯率先开口“那日交谈过后我顿觉明朗,不愧武林女诸葛的尊号”云清麦客套的回答着,等待着切入主题。“听闻那日琼华姑娘与王爷也有详谈?”
闻言娇羞的低下头,似是不好意思的开口“王爷并非我朝官员,我与王爷并无政局上的交谈。”
很好,那就是只谈风月了。“哈哈哈,我见你们二位也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现如今也算是我于府的座上宾,不知道可否帮我劝劝王爷?”
“哦?所为何事?”云清麦故作疑惑道。
于应凯向前倾了倾身子“就是我有些药材,送往北冀,如今匪患闹得厉害,管道又不许咱们私自运送,王爷掌管着商队自然是一句话的事”云清麦像是明白了一般,于应凯起身来到云清麦身前“既如此,我现在陪你去王府一趟。”这般着急,看来刚才那人该是一剂催命符。
阳光洒落在湖面金色的轻纱覆盖了湖面,落叶荡起圈圈涟漪,金色光斑也随之摇曳,空气里弥漫了淡淡的清凉与宁静。耀金踩着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主子,于应凯到了”夏景晏摆弄着手里的鱼竿,散漫的开口“叫他进来”。
云清麦逆着光走来,身影在光晕中被勾勒显得有些朦胧,曲线在其中若隐若现,被阳光温柔的描摹着,来到一旁,抓起一把鱼饵,手指轻捻“今日有个人找过于应凯,提到南疆和矿产,于应凯很怕他,年纪不大燕都世家”
夏景晏平静的盯着水面“燕都萧家,又能把握于应凯的命脉,而且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吧。“说到此处还加重了语气侧头去瞄了一眼云清麦的表情。接着道”多半是户部员外郎武庚纪,世家公子的标榜。”人往后依靠,胳膊袈到胸前懒洋洋的靠到椅背上,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莫名的痞。
见云清麦并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望着湖面,朝云清麦吹了声口哨接着说“他想要运送的那些都是制作□□的原料,这玩意源自南疆,于应凯没那么大的胆子或者没有能力搭上这条线,武庚纪又不想自己亲自沾染,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所以你知道于应凯私下跟南疆有往来,也知道武天虞可能默许此事,甚至,是他背后的人。”云清麦越发觉得脊背发凉,细想下去,云家被推出来恐怕是必然,没有云家还有王家还有符合条件的更多人,只不过是他们铺路的石子,这种无力感笼罩在心头。
“武家嫡女俪昭贵妃有亲生二皇子,还养育着三皇子,皇帝却把监国重任交给太子,你猜一个手握两个皇子的世家大族会甘心那个位置拱手他人么?”顿了顿又说道“七年前太子尚且年幼,矿洞大爆炸造成的损失户部却一声不吭中间流走些什么他们自己怕是都数不清,加之兴修水利工程那笔账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平了,当今户部尚书纪洪涛就是借着这股势上来的。”
转而盯着云清麦透入出几分肃穆,有几分劝告的意味“你想查云家旧案,就要知道你面对的是谁,埋藏在地底的庞然大物。”
云清麦低下身子缓慢靠近,看到夏景晏喉结滚动转而拿起他手边的鱼竿,起身收线“鱼儿上钩了。”
她跟夏景晏的关系一直都是不对等的,夏景晏总是以看客的身份围观着,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自己只能以身入局,或许成为他某一步的棋子才能窥见天日。
夏景晏轻咳一声,不知是不是掩饰什么,“武庚纪亲自找于应凯绝对不是单纯为了威胁,我猜他是要拿回什么东西”
站到人身后像是教学,将鱼线抛出,远看上去亲密无比“那东西现在在你手里。”
打了那么久哑谜,终于聊到正事上。云清麦潜入于应凯书房,发现一间密室,找到当年关于矿产货物来往的账目其中有不少款项流入武家。
轻声软语,“于应凯要是把账目交出去就真的变成了一枚弃子,他不蠢。”缓步移动,离开夏景晏的控制范围“王爷最想看到什么,如此一来于氏倒台以成必然,对王爷有什么好处?”
云清麦特意看了密室中大部分都是货物来往账目人员名单跟各大官员的来往密信,似乎都与夏景晏没有直接关系,他究竟有什么把柄在于应凯手里,恐怕于应凯自己都不知道。
“我那事不急,你若是把东西带回去,你猜你的上司会把情报卖给谁?”夏景晏一只胳膊抱在胸前一只手散漫的敲着在自己的脑袋上很感兴趣一般看着云清麦。
朝堂上官员的嗅觉跟狗鼻子一样灵敏,一旦嗅到腐臭味就会蜂拥而上。云清麦避开目光“王爷很喜欢看戏。”夏景晏捡起地上的石子,在手里骰着玩,并没有接话道“我猜你下一步的打算是万留吉”云清麦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打水漂的人,石子在水面上弹跳快要靠近对岸沉入水面,一路上的涟漪荡漾开,惊动水面上的落叶晃动。夏景晏像是突然搞怪一样狡黠的看着云清麦,没头没脑的来了句“纪洪涛很是惧内你知道吗?”
阁楼上,于应凯手边的茶已经发凉,显得人不太安定。两人并肩走进,唇角的笑还未收回,似乎一路上都相谈甚欢。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王爷与琼华姑娘聊得怎么样?”于应凯赶忙上前相迎,云清麦笑的温婉。
夏景晏将拎着的桶丢给耀金“于大人怎么还学会婉转迂回了,不过是个奴才说错了话,我还能跟于兄生疏了不成?”目光落在云清麦身上“不过本王确实吃这一套。”于应凯赔笑道“王爷这是哪里话,改天叫上封阳兄,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云清麦回到房内,躺倒床上背部陷入棉被里舒服的闭了闭眼,其实那份账目拿到之后就交给接头之人了,组织里估计已经卖出去了,朝堂上有能力跟武天虞叫板的除了户部尚书纪洪涛之外就只剩下东宫的人了,礼部尚书林樾州,太子太傅公孙瓒,都说不上话吧,只能是他了。旧案重提定然少不了刑部和都察院,万留吉都察院左都御史出了名的刚正不阿,刑部的人更是说不上话…….翻了个身看着窗子被风吹的敲打在窗绑上,突然浮现夏景晏那张玩世不恭的脸猛地坐起来,“纪洪涛惧内!”
次日下朝之后武天虞一身赤色公服坐在主位上鬓间些许白发被梳理的平整,于淼瑟缩的站在下首,天气阴凉,屋内并没有点蜡烛整个房间浸透着昏暗晦涩,弥漫着一股沉闷、令人窒息的气氛,小厮带着武庚纪走进,涧石蓝的公服更显得长身玉立。
武庚纪站定叉手胸前躬身行礼,尽显内敛谦逊“拜见祖父”。武天虞抬手,声音带有沧桑“今儿朝堂上,纪洪涛提起当年矿洞一事。”将一本账本甩到于淼胸口处,正是云清麦拿走的那本,”那些账目不是让你销毁了吗?”
于淼哆嗦着跪在地上解释着“这些都是还有一点余账未清,怕处理不干净,所以,所以才没及时销毁啊阁老。”
账本是纪洪涛呈给皇上的,嘉泽帝还给他,是敲打,官员私下里结交有些往来很正常,尤其是嘉泽帝善用皇权,彼此间有牵扯才更容易制衡,水至清则无鱼,但是这些东西搬到明面上来就是打皇帝的脸,很明显纪洪涛是想重查当年矿洞一事。因为跟南疆那边的货除了差错即便挪用工程款填补也不能全然掩饰,矿产的窟窿实在太大,只能无奈只能炸了。
武天虞看向武庚纪道“姚玷,你怎么看?”
武庚纪将茶杯轻轻放下“矿洞如今已经是一番新景象,矿产已经查无可查,那就只有从工程款下手。仅凭一本账目没法证明什么,更何况四大将军即将入都皇上无心过问此事,当年事做的隐秘,水渠河道也都顺利完工,皇上向来是不愿意管这些”淡淡看了于淼一眼“只有获罪被抄斩的云家富商有个孤女还在教坊司”
于淼颤巍巍的答道“小儿几日前就到教坊司问过了,四大将军入都举办朝贺宫宴,照理说都是贵妃娘娘操持,今年德妃娘娘也有协理之权,那孤女才艺无双,是在两位娘娘跟前露过脸的,不好再动,送到教坊司时年纪尚小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说完低下头站在一边。
武天虞开口“此一案当年由大理寺审理,告诉鲁彻他知道该怎么做。派人盯着东宫那边,皇上不管咱们太子可是个越俎代庖的主别让他掺和进来节外生枝。”
“此事二皇子那边…..”武天虞斜睨了一眼,于淼闭嘴讪讪的退了出去。
武庚纪撇撇茶沫“工程款的账虽然被填上但终究是动过,纪洪涛早晚能查到,度支科都是他的人我不好下手,文书部倒是能说上话,作用不大。”
“这事既然提出来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去,户部没钱纪洪涛那个老狐狸不可能善罢甘休,当年没让你动粮仓就是为的今日事发,该舍弃的就舍弃干净利落别弄得一身脏,唯有独揽大权方能决定生死,手握巨利才能运筹帷幄,身居高位方可为所欲为。”
武庚纪起身恭敬道“孙儿受教了。”“你父亲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我死了他能知道?”“中军事物繁忙,得了空定然来给您请安,闲下来我去请他。”搀扶着武天虞向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