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初露马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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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昨天的一番敲打还是非常有效的，第二天一早，苏兮月就见她们的状态改善了不少，并且肉眼可见地积极了许多，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表演上用心了。
待所有小队展示完，她起身负手走到桌案前，嘴角含笑，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许，温声道：“这才该是你们的水平啊，虽然还有些瑕疵，但整体的流畅度和观赏性都不错，瑕不掩瑜，仍有许多可取之处。”
“这么看来昨日我的话没白说，至少大家听进去了，也在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后端正了态度，积极改正，这就很好——”说这话时，她在众人面前缓步来回走着，最终停在了一位姑娘面前，偏头问道：“墨玉？”
被点名的正是考核那日的最后一位姑娘，也是昨日一众赌气故意演砸的人之一。
她低着头应了声是，表现得看似淡定但其实根本不敢抬眼看向苏兮月，心里很是慌张和不安。经过这两日的近距离接触，她对苏兮月眼神的杀伤力有了新的认识，但此刻不敢看她却不是单纯害怕她的“眼神杀”。
前几个月里，坊里陆陆续续有姑娘开始产生要另寻出处的想法，讨论的范围一度扩大。纵是心性坚定之人也难免会受旁人影响，也是因此，彼时她也动过这个念头，但正当她犹豫不定之时，薛大少带人上门了。
此事一出，原本她以为自己会更加坚定要离开的想法，所以一开始就没有主动交出卖身契，可偏偏她在门前亲眼看到了苏兮月与之周旋的场面，那坚定的语气与自信的姿态深深感染到了她，仿佛只要苏兮月在就一切都不用害怕一样，下午的一番演说更是彻底打散了她离开的念头，还把她想要重新开始大干一场的想法激发了出来。
过去几年她在月姝坊不过是个中等水平的舞女，一开始进来的时候也想过要出人头地，但很快就认识到自己的实力远远比不过云岫等人，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能担任配角或是更小的角色。不过当时她也服气，只是心气从没低下来过，仍然想着有一天要成为主角，在台上碾压众人。此刻的月姝坊人才凋零，恰好是她证明自己的最佳去处。
于是她在考核中费尽心思，不仅准备了一支技巧叠满的舞，还特地和别人换了靠后的顺序，就为了能多一些准备时间，让自己表现得更好。
可惜，野心大于实力的情况下只会弄巧成拙，她最终只分到了丙组，仍旧是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最后调整时还屡次失败，苏兮月离开的身影在她看来就是对自己失望至极的表现。
当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气自己能力不足与心情失落二者皆有之，但这时她还觉得只要自己努力练习，未来仍然有表现的机会。
可当她第二天看到新师父去带前两组的时候，瞬间就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们后三组的人根本就不被重视，留在这里她依旧出头无望。
于是，当天下午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最后考核时的表现既有些有意无意赌气的意思，也带了些想要引起注意苏兮月的心思。
不为别的，单纯就是心有不甘。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面对苏兮月的冷言冷语她还是感到害怕，甚至还有些后悔，尤其是在她得知了分组的目的以及她们并没有被区别对待之后。苏兮月的话把她别扭的心理抚平了，随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当晚连饭都没吃，抓紧一切时间把下午的练习补回来，只为了第二天能让苏兮月刮目相看。
此刻目的已然达到，可她受了夸奖却高兴不起来，反倒心中很是忐忑，应声后身体更加紧绷地站着等候发落。
“动作流畅，情绪饱满，你们小队整支舞的完整性和表达效果都是所有人当中最好的，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花了心思的。”
预想中的数落与责备没有出现，反倒又是一句认可与夸奖。
墨玉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眼睛微微睁大，就这么呆在原地看着苏兮月，一时不止如何言语。
苏兮月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从容地转过身正面着她，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稍后将故事蓝本整理出来，作为第一期演出的初稿。”
不待墨玉做出反应，说罢她就径直转身走回中央，对着所有人说道：“我向来对事不对人，若你们做得好，我不会吝啬夸奖，但若是做得不好，也别怪我骂你们。我的本意绝不是对着你们撒气，而是希望能够以此引起大家的重视，知错能改才是最重要的，改过之后，这事就算翻篇了，往后咱们依旧正常相处，不必因此在我面前就畏畏缩缩的，我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就对谁有意见或是不喜欢谁。明白了吗？”
苏兮月眼神扫视着低头称是的众人，扫过墨玉时发现她脸上露出了几分羞愧之色，紧绷着的嘴唇昭示着她懊悔的内心。
那日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墨玉分去了丙组，其实现在看来她的综合能力是不输乙组的，但就昨日那闹脾气的“划水”事件来看，把她放在丙组磨炼磨炼心性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苏兮月环视过后收回目光，朝身后的春兰摆了摆手，让她把另一侧的简七叫来，自己则转身回到桌案后坐下。
待简七到她跟前，苏兮月与他对视一眼后，便正式宣布道：“二月初十，也就是后天，是我计划中月姝坊恢复营业的日子。自初十起，每三日为一个周期进行演出，每日再分为上午场和下午场，一个周期内演出相同的歌舞，也就是说，一期共要完成六次演出。这六次演出将会由两个小队共同完成，另还会有一个小队本期空闲，就负责提前准备下一期的歌舞，具体排班轮次和执行规则稍后我会让人张贴在门口，大家自行注意。”
“第一期将会基于方才墨玉她们的表演展开，三位负责队长暂定为墨玉、秋心、白露，你们交流过后自行选择成员，只一点要求，务必保证各队的实力与水平相当。”
“墨玉稍后把故事蓝本直接交给简七师父，接下来由他带着你们打磨歌舞和细节，”她转向简七，盯着他不容拒绝地说道：“最迟明天下午，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简七迎上她的目光，点头俯身称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苏兮月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他们，自己起身便要离开排练厅。
她还有许多事要忙，昨日的小道消息放出去后还不知道发酵得如何了，这事她也不方便安排人去做，旁人传回来的消息不一定真切，还得她亲自去街头了解。
好在她去各大街道和巷子逛了一圈后，得到的都是好消息，回来还看到有人路过月姝坊门口时，特地停下脚步张望了片刻，不过没敢上前询问就是。
苏兮月见情况基本在她预料之内，便安排人将她昨日写好的“官方通知”誊抄后，在各大坊间以传单的形式分发，并顺势把人引至月姝坊门前。待门口聚集的人开始多起来之时，她再亲自带人来张贴官方布告，还特地向围观的百姓们强调了演出免费这一特点。
人群中她找的托儿们把百姓可能顾虑的问题挨个问了出来，又安排了人一一解答，最终把本次月姝坊的免费表演说成了回馈百姓的高大上行为，演得虽说夸张了些，但很能调动围观群众的情绪，听得大家立马来了兴趣，在门口就讨论得热火朝天。
她也不多停留，看火点得差不多了就悄悄离开，转身去了即将重新启用的演出大厅。
说是大厅其实都不贴切，这完全就是一栋楼。门口进去的一大片空地皆是木地板，铺上席子便是一层的主观演区，两侧分别有通往二层的楼梯；再往里走，正中间就是占了将近一半面积的舞台，舞台边缘设了坚固的木质围栏，而再靠里则隐藏着姑娘们登退场的通道；从大厅两侧登上二楼便能看到曾经的数间雅间，精致的布置和高雅的摆件无一不彰显着此间客人身份之尊贵。
当然，这些都将暂时成为曾经，她要将这里改装成适合做免费演出的格局。
苏兮月招呼着坊里的杂役们重新收拾这里，二层不比一层可以摆上席子请观众们坐着观演，其高度和视角都只允许这里的客人们站着俯视舞台，因此摆件要一一撤回库房，精致的布置和装饰也要一一撤掉，争取留出最大的空间。
等到众人在她的指挥下把东西清空，又在库房一一分类储存好，时间已然过了中午。
苏兮月忙起来的时候十分忘我，若不是瞧见简七拎着食盒进来寻她，她都没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中午饭点的时间，反应过来后空腹感也是立马找了上门，于是她遣散其他人后出了演出厅，绕到后面找了一处石桌坐下，简七紧随其后，跟着她过去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原本每日给她送饭的活儿都是春兰在做，但这次换了人来苏兮月也没多想，揽过食盒就开盖看了看里面的东西，见只是她一人的分量便知对方已经用过了，边拿出来边说：“坐吧，给我讲讲上午的情况。”
她虽这么说，但简七最终也没敢坐到苏兮月对面去，仍旧保持着站姿，恭恭敬敬地给苏兮月进行了简单的汇报。
“她们的第一版已经基本完善了，情节上只需要进行些微调整即可，重点是舞蹈细节，临时组起来的人员首先配合上缺些默契，其次就是队内会有分层现象，我的初步想法是先让水平次一些的姑娘勤加练习，暂时饰演一些小角色，之后再视情况调整。另外，人员上我稍有调动，主要是为了保证三队能够在台上表现得相差无几。”
“这些小问题以后你自己做主就是，我只看结果，”苏兮月低头抿了一口热汤，继续道：“我们复出之后，前一阵子演出的受众是谁你可知道？”
“还请月娘赐教。”
“是京城的百姓，我要请他们不花一文钱来看表演。所以歌舞内容不必过于追求风雅，最好就从家喻户晓的故事中取材，这次和以后皆是如此，”她顿了顿，又解释道：“大多数为着免费的由头来看歌舞的人不一定多么懂得欣赏，更多是看个乐子，我们只需要把简单的故事演得深入人心就好，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简七颔首道：“我明白了，明日调整过后会再请您过目。”
苏兮月点了点头，继续细嚼慢咽着，停顿休息时继续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正门正对着的那个表演大厅，就是我要重新启用的厅，容纳空间和舞台都足够大，能给姑娘们很大的发挥空间，所以说，虽然我们要演的故事很简单，在内容上做不到太过宏大，但整体看着也不能过于小气，平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场地，还容易惹得其他歌舞坊笑话。”
简七继续点头称是，静静候在一旁。
片刻后，苏兮月那头碗已见底，她快速收了个尾，将用过的碗筷收拾好，低头拿出随身携带的帕子拭过嘴边，而后一边收起帕子，一遍头也不抬地说道：“好了，饭也吃了，正事也讨论过了，接下来聊点别的吧。”
她侧过身来，右手手肘撑着石桌，伸出单一根食指来托着太阳穴，斜着脑袋盯着简七，眼中满是说不清的意味，口中慵懒地问道：“你猜我口味猜得挺准啊？不打算解释解释？”
苏兮月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盯着他，她可以确定简七在听到她的问题时是愣了一瞬的，只不过那神情很快就被从容的微笑取代，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他笑道：“恕我直言，我把我们的关系定义为了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不知您是否认同？若是认可我的想法，那就我们当下的关系而言，有些问题就不适合问了，比如您方才所说。”
苏兮月依旧保持着刚刚慵懒的姿势，眼睛好似放空的模样，出口的话却丝毫不客气：“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向来疑人不用，你若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我宁愿终止我们的合作，以防出现我所不能预料的万一。”
“怎么样？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是要我将你扫地出门呢？还是自己老老实实交代？”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初露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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