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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起步造势 ...
月姝坊距朱雀大街不过一刻钟的脚程,回程苏兮月却走了近两刻钟。
任务二的突然出现让她感到惊喜,这意味着她距离成功又近了一小步,但同时也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云岫那句话摆明了就是意有所指,甚至指向的人还是自己,可当她试图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一些线索时,却完全搜寻不到任何能对得上的信息。
她到底应该清楚什么?
系统刻意将这一部分信息抹去,恰好说明了此事的重要性,所以她没办法像之前一样给两个任务分出明确的优先级,再按次序先后完成。当下她只能尽可能平衡好两个任务,利用空余时间先思考着任务二该如何解决。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从自己身上推测可能的原因,但这一思路很快就走入了死胡同。
云岫的表现显然是自己——准确来说是原主——做过什么对不起她或是伤害到她的事情。可从苏兮月所获得的信息来看,过去的她既没有苛待和压榨过云岫,也未在分账上坑害过她,更别提什么冷落挑刺排挤之类的了——这样的宝藏员工,她应该是上赶着要捧在手心里的,怎么可能会对她不好?
苏兮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脚步不自觉放慢了许多,她目光有些涣散,对繁华的街景和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视而不见,完全是凭着肌肉记忆在往回走,耳边环绕着的喧闹声仿佛成了云岫那句话的背景音,二者交融起来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一直到她走到月姝坊门口,都没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原因。
满脸愁容又有些泄气的苏坊主站在门前看着自家现在冷冷清清的大门,无奈长叹一口气,心里暗自把这第二个任务先搁置了,想着还是要先恢复往日的红火,不然她还得提心吊胆许久,就更无暇后续的任务了。
这会儿恰逢正午,苏兮月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碰上了正要去给她送饭的春兰。
春兰见她精气神挺好,又是一副刚从外边回来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是去办正事了,便也不多问,只是一瞧见她就笑得很是开怀,小跑着到苏兮月跟前就要跟她一起回去,走着路嘴上还不停,一共没几步的路程里能从天气聊到今天的午饭。
苏兮月见着她的笑容后方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倒也乐意听她一路叭叭个没完,遇着感兴趣的话题还会多问两句,二人聊得好不自在。
欢声笑语终止在了她们刚走进院子时,春兰刚要开口接话却被苏兮月一个手势打断,看到她神色正经起来后春兰追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巧看到了关完门转过身来的简七,一时有些摸不清情况。
简七转身见到她二人后,目光悄悄在苏兮月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平静的神情,上前见了个礼:“月娘。”
苏兮月朝他点点头,问道:“看完了?有什么疑问吗?”
“是,”他仍旧低着头,声音温和地说道:“结合昨天后半场的表现,能从中了解个八九分。”
“那就好,春兰——”
苏兮月侧身,转向刚回神的春兰,吩咐道:“旁边的梅院是不是空下了?你稍后带他过去,一切供应按坊里的规矩来,既然是新任师父,那该有的就一样都不能少。”
春兰正色应了,先去将手中的食盒放进屋内,简七微微颔首:“多谢月娘。”
苏兮月摆了摆手,公事公办地说道:“不必客气,这是你应有的待遇。年前上一位师父走得匆忙,许多事情没得来及交接,自那以后姑娘们也懈怠了许多,本应给你几天时间慢慢适应的,但现在我需要你尽快接手,让她们跟上我近期紧密的安排,务必保证她们一步都不能落下。你可明白?”
简七拱手道:“自当尽力而为。”
话音刚落,那头春兰就走了出来,待她走到跟前后,苏兮月最后向简七交代了一句“未正时分,昨日的排练厅见”,而后径直越过二人,回了自己房间。
按说中午吃完饭后她是会腾出些时间午休的,但这次却只是合衣躺下休息了片刻,眼都没怎么闭,顺便还把初步想法和计划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以确保没有遗漏的问题——现在她得抓紧每分每秒把这个“万事开头难”的开头做好,尤其是在她的预想中开头会严重影响后续发展的情况下。
苏兮月昨天就想好了,四月之前她要做“赔本买卖”,推出京城中的首场免费演出,还打算一演就是一两个月。
她知道,这一决定在前期几乎会把她的小金库掏空,而且一旦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还可能血本无归,根本撑不到后期翻盘,但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赌上一把。
她们由盛转衰已经一年多了,云岫出走后无疑她们的口碑在直线下降,无论是她带走的客户,还是这期间缓慢流失掉的客户,加起来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口碑下降与客户流失导致她们门前日渐冷清,丝毫不似当初繁盛的模样,时间久了,自然就逐渐消失在了大众眼中。
而长久地淡出大众视野的后果就是被渐渐遗忘,所以她的第一步一定是要先让她们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作为京城的四大歌舞坊之一,没落之前月姝坊的受众都是王公贵族或是有钱人,但如今她们惨淡的经营状况根本没办法让那些人分给她们一个眼神,那些曾经愿意千金求一舞的人早已转向了其他场所。如果现在按照原来的经营标准重启,很明显吸引不来观众,门可罗雀的情况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故而她只能先把受众的范围放广,把目光集中到基数最大的百姓身上。
过去平民百姓极少会花钱买一张门票单纯进来看个歌舞表演,更何况全盛时期月姝坊的一张门票足够支持三口之家半月的开销,这样高消费的娱乐活动如果突然免费了,必然能吸引来相当多的人。无论他们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还是真心想欣赏的心态,只要人来了,她就一定能借助营销手段迅速提高热度,进而恢复口碑。
待人气和口碑积攒到位之时,便是月姝坊重回往日经营模式的日子。
想到这里,虽然还是会觉得任重道远,但清晰的努力方向至少让苏兮月稍微松了口气。只要她有了明确的总目标和分阶段目标,那达成这些目标对她来说就会只是时间问题,过去是这样,现在自然也是,她对自己有信心。
-
下午苏兮月到时,姑娘们已经整整齐齐地按昨日的分组站好,简七则是和昨天下午一样,就在她的桌案前规规矩矩地候着。
苏兮月跨进排练厅后一眼就看到了长身鹤立的简七。
他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一袭黑色的交领上杉与下裳远看十分显眼,衬得他本就高挑的身材更加突出——那是上午春兰去准备的坊里师父的衣裳,通身衣料轻盈,袖口和衣襟处绣着浅色的云纹,在严肃的黑色上点缀了一抹清丽的感觉;腰身上束着的腰带虽只有简单的绣花,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存在感,远远望过去,仅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浮想联翩。
苏兮月脚下不停,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直到越过他身旁方才收回自己的眼神,郑重地与姑娘们介绍起他来。
她也不多说,介绍完就让简七把前两组的姑娘领去一旁训练了,自己则是又给后三组单独布置了任务,让她们自由组合成五到十五人的小队,自选民间故事初步完成一整支舞蹈的编舞,两个时辰后表演展示。
紧接着,她开始了前期最重要的工作之一,预热。
苏兮月坐在桌案前,提笔在面前的宣纸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工整有力的簪花小楷恰如其人,清丽但又严谨。她写完一句便要停顿下来思考下一句的措辞,眉头微微皱起,表情专注而认真,心中细细斟酌着每一个字。
所写的内容其实并不长,但她就像过去编辑微博文案一样,力求信达雅三要素俱全。写完最后一笔,她将笔搁在一旁,一边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一边无声地将内容念了一遍,以保无误。
待墨迹干透,她将纸张折好,装入信封中,随即唤来春兰吩咐道:“我房中梳妆匣最后一格里放着一只红玛瑙手串,你去取来。”
春兰愣了一下,眼中满是疑惑地望着苏兮月,见她投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眼神后,转身就要照做,但马上又被叫住:“等等,上一格中还有只紫檀簪子,也一并取来吧。”
春兰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东西回来,甚至给两样首饰都配了只木盒。
两只木盒随之闯入苏兮月视野,她一瞧就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心想,搞得她像是要多么正式地送礼一样。
虽说她确实要以此给人些好处,但也没这么讲究。她从盒中拿出那串手串,另取了只帕子包起来,而后就直接塞进了信封,抬手又把春兰招至身旁,起身把另一只簪子戴到了她头上,顺便拿起那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给春兰。
“你替我去一趟西街的如意小酒馆,不出意外的话能在那儿寻到薛大少,见到他后务必把东西亲手交给他,若是没寻到人,便向老板打听打听他的去向,寻过去再把信封交给他,他看了就能知道我的意思。明白了吗?”
春兰动作略显僵硬地点了点头,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手无意识地攥紧了些,手指摩挲着信封表面,脚下迟迟没有动作。
苏兮月看出了她的不安,温声宽慰道:“放心,既然昨日他答应了我提出的条件,那在六月以前就一定不会为难我们,你只管放心去就是。”
苏兮月坚定又自信的话语像是定海神针一样稳定了春兰的心神,刚刚的不安与慌张瞬间烟消云散,她重重点了头应道:“好,我这就去。”
看着春兰远去的身影,她有种让自家孩子独自出门历练的感觉,但如果不是后续她还有事走不开,她也不愿意把这一任务交托给年纪尚小的小姑娘。
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继续接上刚刚的思路。
说起预热,若是在现代的话,她可以在网媒、纸媒和传统电视媒介上同步操作,从而实现最大范围的传播,但现在她所处的时代限制颇多,很多原本她擅长的渠道根本走不通,于是她只能从当今时代的通讯条件入手。
在没有网络和电力的情况下,传递消息最快的方式还是人传人,那消息从哪里传出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呢?她首先想到了武侠剧中的常驻帮派丐帮,人数多与分布广是他们传递消息的优势,紧接着便想到了与之有相同优势的一群人,薛大和他的手下们。
混迹各大街头的混混们,可不就是最好的八卦来源?
于是她书信一封,先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再附上一份恰到好处的小心意,薛大少必能看出她的意图,为着过去的交情与日后好相处,他也会为此尽心,更不会为难她们。派春兰独自前去便是因此。
思绪收回,苏兮月提笔开始在纸上列出近期的详细安排:
二月初七,也就是今天,最迟晚上之前薛大少那边会开始传出民间的消息,恢复营业和免费演出这两大噱头一出,前者大约会有不少人相信,但后者多数人应该是观望好奇但不会相信。不过小道消息一出,她吸引关注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倒也不必在意其他人是否相信。
二月初八,上午观察消息传播情况,讨论度不够的话,就花钱请人在大街小巷散布消息,将人吸引至月姝坊门口,待人流量足够大时,再由她们亲自张贴布告,发布“官方消息”认证小道消息的真实性,并预告第二天的宣传内容。
二月初九,一大早就要张贴出新的宣传内容:歌舞主角剪影画像和主角人物判词,最好能引发围观群众的好奇心与猜测意愿,同时还要再次强调演出的免费性质和观演规则,给凑热闹的人们吃一颗定心丸。
一切准备就绪后,二月初十,就将是她们回归大众视野的第一天。
苏兮月看着自己的规划甚是满意,一手执笔悬停,一手缓慢而有节奏地在纸上轻敲着,嘴角翘起一抹弧度。每个步骤只要按照她预想的发展下来,达成想要的效果不是难事,就算效果不尽如人意,她也可以随时跟踪着,适时加一把火助推,最终还是会发展到她期望的结果。
正当她考虑要请哪位画像的画师时,桌上的香篆烧尽,提醒着她两个时辰已至,她随即将后三组的姑娘唤来进行表演展示。
-
春兰是在下午的训练时间快结束时回来的。
事情的进展比她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下午她到如意小酒馆后虽没第一时间找到薛大少,却在自报家门后得到了老板的热情招待,又是将她请进门喝茶又是派人去传信的,不过半个时辰薛大少便出现在了酒馆。
原本有了苏兮月的宽慰,来的一路上以及在此处等候的时间里,她都表现得十分淡然,仿佛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可当她看到那体格壮硕之人时,心里还是没控制住地咯噔了一下,连忙起身来到他跟前,低着头抬手将那信封奉上,颤抖着说了一句“月娘托我转交给您”后再无言语,待他接过后春兰直接后撤一步,和那人保持了个较远的安全距离。
她不知道苏兮月在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只听见薛大少看完后了然地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将东西揣进怀里,态度堪称和气又恭敬地叫她传话称“此事一定办到”。
这就是成了!
听到此话后春兰慌忙应了声是,而后快步离开酒馆,待她踏入百姓来来往往的街道后才松了口气,回来那一路上都还在为行事之顺利而感到庆幸。
原本任务顺利完成,她该高高兴兴地回来复命才是,可还没蹦跶进排练厅,她轻快脚步就被周遭仿佛凝固一般的空气逼停,再度切回小心翼翼、走路不留声的模式,迈着步子悄悄挪到了苏兮月身后。
刚一站定,就听到苏兮月以缓慢而又严肃的语气训斥着众人。
“两个时辰,时间不短了吧?大家也不是没登台表演过的新人,利用这段时间粗略地编出一支舞很难吗?你们之中也不乏有实力的人,最后给我跳成这副样子,到底是真的能力不够,还是有人从心底里就懈怠了?!”
苏兮月端坐着,手上一句一顿地敲击着,整个大厅中鸦雀无声,只有她的轻敲桌面的声音仿佛倒计时一样让人提心吊胆。
她锋利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所有人,眉宇间透着一丝怒气与不容置疑的威严,继续冷言道:“我再说一次,给大家分组不是为了区别对待,而是希望水平接近的人能够互相引导、共同进步,如果还把大家混在一起练习,现在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对每个人提出针对性的指导。如果水平将处于两个极端的群体放在一起训练,该按谁的标准来教?一方在处理细节问题,另一方可能还停留在基本功的问题上,我又该迁就哪一方?”
方才的成果检验环节之所以让苏兮月如此生气,倒不是因为她们实力不够才跳不好,而是有些人明显是在赌气,不愿意好好跳。
昨日考核还能使出浑身解数,今日居然连最基本的动作都做的松散凌乱了?她可不信才一天过去就能退步到这个程度。
同时她也意识到了问题,昨日分组时她没有明确说明为什么要分组,很可能让一部分人因此产生了误会,认为自己从此被贴上了好或差的标签,也让原本想要重新振作的人在心态上一瞬间跌落地狱,认为被标记成“差”的自己日后就无缘主角了,但她们又不敢直言,只能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此刻,苏兮月便是就此事进行重新申明,顺便敲打那些心有不甘之人。
“如果有人对自己的分组不满意,觉得自己应该去更高的组别,那就现在或者私下来找我,全都凭实力说话!当然,理解我的用心的人,也请继续严格要求自己,坊里每个月的考核都会有人员调动,或升或降全凭你们的表现。”
说罢,苏兮月收回了凌厉的目光,低头收起桌案上一下午各种写写记记的纸张,最后给众人撂下了句狠话,“你们今日的表现我非常不满意,再给你们一晚的时间来修改和打磨,明早若还是这样,就按照昨日宣读的新规,罚去练基本功吧。”
“看看到时候别人在准备复出后的第一个表演之时,你还在院子里练基本功,这事到底丢不丢人。”
本章已修~
小苏同学的第一波宣传,主要综合了娱乐圈多个行业的宣传方式,考虑到时代条件还改成了无网媒的形式,所以比较无脑和纯爽啦~
嗯……其实经营上都是偏爽的哈!
啊不过后知后觉,最后一句这个感觉好熟悉[训话的套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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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起步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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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修文结果发现越修越多,要重新分章了,先锁一下修完再放出来【不坑不坑不坑真的不坑啊啊啊】[90°鞠躬]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