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壳日指南［末世］》苦水浑玉

21、第 21 章

　　时祁和薮猫的大眼瞪小眼，已经持续了五分钟了。
　　五分钟后，小猫抖抖耳朵，若无其事地散起步来，那闲适的状态俨然已经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时祁三分无奈七分咬牙切齿，拿起操作板重重戳了两下，决定不管它，自己练自己的，反正顾璟回过神就会发现精神体跑到自己这来了，到时候看看慌的是谁。

　　抱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顾璟”的想法后，时祁浑身轻松。
　　至于顾璟？管他在哪呢，反正他肯定没兴趣盯着我看。

　　但是显然，时祁的行为总是背离自己的想法，在他第八次试图用精神力驱赶、缠绕、捕捉小猫时，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在分心。
　　明明上午都在好好地打靶，结果现在放出的精神力不自觉就往小猫身上拐，眼见训练的手感没了，时祁索性一心一意地“抓猫”去了。

　　一条束状精神力倏地刺向薮猫，在快接近时又迅速变成网状扑下，本是捕获猎物的姿态，却因为威力不足而显得不痛不痒的，小猫甚至根本不跑，还在原地朝精神网抓了抓。

　　时祁见状干脆收回精神网，却又看见小猫追着那股精神力颠颠地跑来，偶尔碰到就抓一抓，活像个玩毛线团的家猫。

　　时祁尝试不搭理它，它就飞檐走壁，跳到各个训练靶子间拦截时祁的精神力，好像这真是一场游戏一般，一点也不怕时祁。

　　其实他倒也可以强硬一点，放出更有威胁性的精神力，把猫强硬赶走，但他却是不想惊动顾璟，更不想攻击这只小猫。

　　时祁简直没脾气了，主动放出几缕精神力当做逗猫棒，勾得小猫满场乱飞，渐渐地居然也尝出些乐趣，时祁口嫌体正直地逗猫，心里还要怪顾璟耽误自己练习。

　　不过时祁也觉得有些怪异，一般人其实不会让精神体在公共场合和自身完全断开连接，除非是在安全私人的场所内，才有可能解开链接。
　　时祁比较熟悉的人里，只见过易兰玱在家里这样做，因为他见不得小灰整天倒贴的行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地解链，放小灰和时祁撒泼去。

　　后来时祁认识了霍随，就从没见过他解链，不过霍随也不常放出精神体，大概也没多大参考性。

　　所以，也不知道顾璟对自己的精神体是什么态度，居然放任它在公共场合乱窜，要是精神体省心倒也算了，但是——时祁看看满天乱飞的薮猫——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小灯。

　　逗了一会儿，时祁无意中借着姿势的转变朝向门外，却正巧看见了顾璟走动的身影。

　　待看清站在顾璟对面的几人，时祁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
　　整整齐齐正正好好是刚才围堵他的那五个人。

　　顾璟和他们在一起干嘛？时祁暗自磨了磨牙，给顾璟找了些诸如只是与陌生学弟客套之类的借口，可还没等安抚好自己，他突然看见顾璟伸手搭上了其中一人的肩，言语间一派亲近自然。

　　时祁勃然大怒怒发冲冠，看也不看了，回过头来就要把罩子放下与外面隔绝，却又看见薮猫在头顶呼呼地飞过来飞过去。

　　他也不逗猫了，气呼呼地硬下心肠，放出一缕结实有力的精神力，如一捆细绳瞬间缠上小猫的躯体，细绳又化成细丝，几乎把它捆成蚕蛹，又一个转移，将小猫挂到了墙上。

　　“……咪呜。”
　　小猫没被缠起来的尾巴晃了晃，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时祁，活脱脱一个流泪猫猫头。

　　时祁哼了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限制行动而已，又没有伤到小猫，作出这么可怜的样子做什么，简直和顾璟一样装模作样！

　　时祁气哼哼地投入练习中，努力假装自己是冷酷无情的训练机器，也不管什么罩子了，顾璟看见就看见吧，正好把他的猫拎走！

　　气了一个多小时，做完了一套训练，时祁还是没等来顾璟找上门。
　　看向墙角，小猫又自娱自乐起来，两只前爪已被它自己拯救出来，现在正和剩下的精神细丝做搏斗，倒真像被毛线团缠住了似的。

　　时祁最终还是不忍心，收了精神力，小猫背朝下地从半空中软绵绵坠落，途中一扭，进行三百六十度空中转体，完美四脚着陆。

　　着陆后也不再乱飞，仍是刚进门那样安安静静看着时祁，时祁回忆了一下，感觉这只小猫好像从来没主动靠近过他。
　　于是他朝薮猫靠近，试探着伸出手——然后一把将它薅进了手里。

　　小猫在时祁手里意外地眨眨眼，一反常态地老实起来，时祁原本紧张得很，生怕松手就要被挠似的，现下也慢慢松了手，猫儿居然就顺势在他手里卧下了。

　　时祁浑身僵硬，丝毫没有预料到这场面，他低头看着已经眯起眼睛的小猫，心说这可是顾璟的精神体啊，怎么会如此亲近自己呢？

　　但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这只精神体似乎一直都没来由地吸引着他，时祁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偷偷眼馋很久了。
　　手足无措地呆了会儿，手却下意识就撸起猫来，他试探着用手指点点小猫的头顶，得到了对方的蹭蹭，于是他就也逐渐放松下来，顺着薮猫的背脊一下一下抚了起来。

　　开始挠小猫下巴的时候，时祁脸上突然浮现出一团可疑的红晕，他立刻收回手，心虚地向外看了眼，确保没人发现自己的行为。

　　趁着人家和精神体断开链接的时候抓来摸毛，这行为怎么看怎么诡异，时祁低头看着手里诱惑自己犯罪的小东西，对方却已经眯着眼打起了小呼噜。

　　……可恶。
　　时祁放弃抵抗，继续呼噜毛。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等时祁心满意足地吸完了猫，顾璟还是没个人影儿，眼看太阳都要下山了，顾璟到底干嘛去了，怎么会放任精神体在外面这么久？

　　时祁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抱着猫就出去溜达着找顾璟，反正把精神体仍外面一下午不管的人又不是自己。

　　但是，顾璟怎么就坐在训练室对面啊？
　　时祁溜达了没一会儿，就在靠窗的角落发现了顾璟，但顾璟闭眼支着头，似乎睡了很久了。

　　时祁端着猫，犹豫再犹豫，终于还是向他走去。

　　落地窗外余晖渐近，空气都仿佛染上了朦胧的橙色，时祁踩着落日余晖靠近顾璟，窗格的影子被拉长，交错叠映在他身上。

　　顾璟睡得并不安稳，眼睫阵阵颤动着，却丝毫没有要醒的样子，时祁都走到近前了，他还是安静地沉睡着。

　　时祁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过他了，他们的相遇和离别远远早于招新日那天的匆匆一面，以至于此时此刻居然都有些恍惚。
　　落日的光影在两人面前分割明暗，时光仿佛倏忽一瞬叠加在此刻。

　　时祁慢慢蹲下来，双手环住膝盖，微仰着头看他。猫儿趴在时祁的肩头，一挠一挠地玩他脑后的头发。

　　顾璟居然连入睡都是一丝不苟的，一只手抵着头，后背也没有垮塌下去，只有平稳而缓慢的呼吸和垂落的几缕发丝，表明他已陷入了熟睡。

　　时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四下无人，沉淀的寂然包裹住他们。
　　原本内心杂乱如麻，此刻又忽然宁静下来，像有人在头顶撑起一把伞，将纷乱如雨的一切念头都隔绝。

　　他忍不住伸出手来。
　　猫儿用毛乎乎的爪子拨动时祁的头发，时祁也抬手，轻轻碰了碰顾璟额前垂下的碎发。

　　——
　　时祁最终将猫留在顾璟身边，出了训练场，立刻给霍随打了电话。
　　他不清楚顾璟这是怎么了，虽然体温和呼吸都没有异样，他也明白这种异常熟睡的状态绝对不太正常。

　　不知道该把顾璟交给谁，时祁只能试探地打给霍随。
　　霍随接通后没两句就说一切交给他就好，让时祁回去，时祁知道自己找对了人，就真的什么都没管。
　　顾璟只是个学长罢了，他们现在是陌生人，做到这个地步就可以了。时祁念叨着，也不知是说给谁的。

　　回宿舍的路上不期然碰到了刚从学院外回来的洛眠，时祁连忙叫住对方：“洛眠！好巧，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洛眠吓了一跳，如同某种警觉的小动物，把手里的什么东西藏进了口袋。
　　“……是你啊时祁，没什么，难得出去一趟，就在外面多待了会儿……”

　　说完又冲时祁笑笑，略显厚重杂乱的刘海下杏眼弯弯，“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哦！我记得你说没吃过想尝尝的，喏。”
　　他将怀里一个可爱包装的小点心盒递过来，时祁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

　　打开盒子，点心的香气瞬间铺面而来，光闻着就是喜欢的味道，时祁伸出爪子蠢蠢欲动：“可以吃嘛？”

　　“当然啦！专门给你带的，全是你的。”
　　洛眠把盒子往前推，时祁也就不客气了，站在原地就打开塞了一口。
　　点心酥松适口，一抿就化，香软的口感在嘴里蔓延，时祁好吃得眯了眯眼睛。

　　洛眠忍不住小小地雀跃了一下，脸上却还是腼腆地笑着：“好吃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原本还想着明天再带给你就没那么好吃了，还好晚上就碰到了。”

　　时祁被这一口香得快化掉，另拿了一块就要喂洛眠，把人吓得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头上的小卷毛一颤一颤，时祁乐得不得了，隐秘的沉闷一扫而光。

　　睡前他还纠结了好一会儿到底是全部吃掉还是留几块到明天，最后决定留几块，因为哪怕放一夜口感会打折扣，但还是想把快乐延长些。
　　时祁把点心收进小冰箱，晚上连梦里都弥漫着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