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歌》Food刘油0612

47、第四十七章

　　我们都长大了，我知道你能照顾好自己，然而，还是希望你能在我的羽翼下肆意张扬，希望我能给你一方小小天地，让你挥洒自如。
　　在电话里听到她说国庆节不用加班可以正常休息，他就想着一定要来看看她，离得那么远，她又一贯内向不善交际，让人怎么可能放心呢？
　　以最快的速度安顿好妈妈，买好来回火车票，他才敢给她打电话。她有些吃惊，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果断的做了决定。
　　一个月不见，她好像瘦了一点，眼神透着一丝疲惫，整个人变得很宁静淡泊，有很多地方和从前不一样了，一旦笑起来，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像一株盛开在暗夜角落里的夜来香。
　　夏时歌明白他的不安，也明白自己的不确定，这是时间带给他们的伤痕，既然做出承诺，既然彼此的心意从未改变，那么，就尽力去愈合，让时间来弥补曾经的分离。
　　她抬起双臂，温柔的轻轻抱住他的腰，完全放松下来。
　　他们窝在阳台小沙发里，遥望夜幕里的点点星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说笑，夜里寒意渐重，谢龙宇拿外套将夏时歌整个裹住，拥入怀中，脸颊不时蹭一蹭她的发顶，或是在她的额头上落下轻吻，是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闲适和愉快。
　　第二天早上夏时歌先醒来，因为窗帘关得很严实，房间十分昏暗，她翻个身，适应了很久，才勉强看清一步之遥睡得正香的谢龙宇。
　　这是她第一次看他睡着时候的样子，大半边脸都埋在枕头里，偶尔撅撅嘴，皱皱眉，好像在做奇怪的梦，头发凌乱，被子裹得像蚕蛹，完全是个小孩。她轻轻掀被下床，蹲在他床边看了许久，心里涌起难以言说的温柔和怜惜，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又觉不满足，接着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看他嘴角依稀露出一丝笑意，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漱。
　　自助餐厅吃过早饭，已经十点。鉴于国庆长假游客肯定很多，体验感不会很好，他们决定将黄果树景区分成两天来玩，第一天去陡坡塘和大瀑布，第二天再去天星桥，反正门票是两天有效的。
　　游人如织，摩肩接踵，他们好不容易才买到票排队坐上大巴车，车上已是人满为患，小孩子吵闹呼喊，大人们扯着嗓门聊天，夏时歌在小镇上呆惯了，居然有些不适应。
　　大巴车抵达的第一个景点就是陡坡塘，夏时歌拖着谢龙宇第一个下车。
　　陡坡塘瀑布落差高度并不大，但胜在跨度很宽，且在大瀑布的上游，沿着六枝河河岸边走边看，再踏上观景栈道，从陡坡塘前面经过，水声轰隆，十分壮观，溅起的细碎水花随风飘来，落在脸上凉凉的，湿湿的，是很有意思的体验。
　　顺着栈道走到六枝河的另一边就可以出去，在三岔路口，指示牌上表明了乘坐大巴车的地点，就在左手边的大马路上，而笔直的青石板小路也能到大瀑布，夏时歌不想再坐大巴车，受不了那份闹腾，决定从小路步行过去。
　　谢龙宇没什么意见，在旅行这件事情上，夏时歌比他有发言权的多。
　　此时已经是正午，这条小路没什么人走，总算是耳边清净了。
　　经过徐霞客亭，再往前走一段，右手边居然出现一座天主教堂，哥特式的西洋建筑风格，半圆拱型的彩色玻璃窗，又融入中国式的白墙黑瓦的色彩美学，伫立在喀斯特地貌的山峰树林之间，显得极为特别。
　　夏时歌很早就听说过，在民国时代，有许多西方传教士来到云贵地区发展教众，普及基督教和天主教教义，兴建各式教堂，这却是第一次眼见为实。
　　教堂面积不算大，却颇有些历经风雨的样子，推开大门，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只有墙上还留着十字架，圣母玛利亚和耶稣的雕像，整个教堂破败不堪，墙面有些发霉，地砖也已经凹凸不平。
　　夏时歌拉着谢龙宇准备出去，刚转身，却被他大力扯回，一个不察觉，跌进他的怀抱里。
　　他紧紧的拥住她，俯下身来，吻上她的唇。
　　森林松木的气息包裹住她，令她紧张，无法自如呼吸，脑袋里炸开烟花，身体却一时无法做出反应。她刚想张口问他怎么了，他的唇舌就占据了她全部的呼吸。
　　不停的亲吻，辗转反侧，越来越紧密，越来越迫切。
　　十一年前，在尚智中学的阅览室，看到她轻盈跳脱的背影，和线条流畅的身体曲线的时候，他脸红心跳，内心涌起隐秘的冲动，想要拥抱她亲吻她。
　　十一年后，他终于可以顺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原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幸福，和圆满。
　　这里除了他和她，再也没有别人，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来打扰。
　　他们就这样亲吻了很久很久。
　　他抵着她的额头，温柔的说，“我们在圣母和耶稣面前亲吻了彼此，就要一辈子牵手一起走下去。”
　　夏时歌迷醉在他的声音里，放弃思考，放弃一切，乖乖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们顺着山路一直向下，听到大瀑布轰隆作响的水声，听到游客嬉闹欢笑、呼朋唤友的声音，就知道，闻名遐迩的黄果树瀑布终于到了。
　　从半山腰俯瞰，黄果树大瀑布分为三级，前两级落差并不大，到第三级河水才倾泻而下，又因山石嶙峋，被分割成几条银白色的水带，激起阵阵水雾，随着风吹过的方向，渐渐消散。
　　越向下走，离大瀑布越近，震耳欲聋的水流声就越显得气势磅礴，在如此宏伟壮阔的地质奇观面前，人类是多么渺小，又是多么顽强。
　　他们在这里找个椅子坐下，吹着凉爽湿润的山间清风，呼吸着清甜甘冽的新鲜空气，一边观景一边休息，看着下方游客来来去去，享受难得的愉悦时光。
　　吃完晚饭回到酒店，洗完澡，他们仍然坐在阳台的小沙发里看星星，谢龙宇仍是拿外套把夏时歌裹得严严实实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下午在教堂里的亲密接触，夏时歌似乎不再像之前那么拘束，她紧紧依偎在他怀里，聊天的内容也变得更加切合实际。
　　“你为什么不让我来付钱呢？是因为男人的面子吗？”她直白的问。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闷笑起来，她听着他胸腔的震动，有点脸红耳热。
　　“傻瓜，当然不是，你看我像沙文主义猪么。”他说。
　　“那为什么呀？男女平等，我觉得谈恋爱的时候，女孩子为男朋友花钱是很应该的，而且也很开心啊。”她争辩道。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又低头去吻她的脸颊，“傻瓜，我也同样希望你能开心，希望能把你的一切都安排的舒服妥帖，让你无忧无虑，让你玩的高兴。”
　　“我玩的很高兴啊，能和你在一起这样消磨时光就更开心了。只是，这样的旅行，会不会给你带来负担？”她仰头看他。
　　“当然不会，傻瓜。”他将她搂得更紧，“这几年虽然没有正式的工作，但我考取了注册会计师证书和执业律师证书，在家里也有很多兼职可以做，每个月也有收入。”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用极为宠溺的眼神看着怀里的她，“虽然远远比不上夏工，但也没有太差。”
　　夏时歌放心许多，“那这次的旅行，就拜托谢龙宇同学啦！”
　　她知道，陪着抑郁症患者一次又一次的治疗，有多么痛苦多么绝望，难以想象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又是如何度过难捱的每一天。而他始终没有颓丧，反而在这样的苦痛挣扎中艰难的站起来，比一般人活得更好，更出色。
　　他始终是她的谢龙宇学长，她再次相信，他会兑现彼此的承诺，会牵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心里涌上一股热热的暖流，熨帖了曾经孤独寂寞的灵魂。
　　她抬起头，在他的脸上深深一吻。
　　脸上温热甜香的触感久久不散，谢龙宇心中百感交集。
　　从对她表白时起，他就完全理解她内心的不安和不确定，自己缺席她的人生太久，让她孤单的太久，又有不辞而别的劣迹前科，在那样突然的情况下说喜欢她，其实自己也觉得并不是最佳时机。
　　她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就已经让他欣喜若狂了。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对她好，让她慢慢接受新的开始，可是，她的心呢？还能等待多久？还能孤单多久？会不会哪天到达某个极限，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所以，这个国庆节假日，就算是排除万难也要来，不能再让她孤孤单单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了。
　　幸好我来了，幸好你还在，幸好，我们都没有转身离开，幸好，十年过去，我们还等在原地。
　　他再也不愿多等哪怕一秒，将她抱紧，俯下身重重吻住她的唇。
　　满心怜惜，一腔爱意，难以诉之于口的歉疚，只希望她能明白，温柔缱绻，缠绵悱恻，他的一颗心，永远不会改变。
　　她也在温柔而小心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