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暗》白面红鸟

7、补课

　　精灵国度绿草如茵，随处可见的高大树木让元杝有迷失方向的错觉，他跟在亨利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如同仙境般美丽的地方。

　　“等会儿见到奥林大人你们不要引起他的过多关注。”浅绿色眼珠的精灵回头叮嘱亨利，接着他又小声和同伴抱怨，“最近奥林大人很难打交道呢。”

　　亨利点头回应他们。

　　元杝低头看着躺着绿草的土地上洒满了灼热的光线，苦着脸计算第一节实操课迟到了多久。

　　果然是习惯了学生思维，一时间竟然改不过来，就算到了异世也要担心导师的脾气。

　　“你很想快点回去吗？”亨利不知怎么注意到了他的情绪。

　　“当然，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里，已经错过了上课的机会。”元杝自早上想清楚以来，就想着提升自己的魔法技能，丽莉丝的改变太让人在意了，如果他不快点进步，未来面临的处境可想而知。

　　亨利听到他的话，笑了一声不再开口。

　　又过了十多分钟，他们终于从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中见到了其他建筑，银白色的墙体在阳光下如同水体般波光粼粼。

　　领他们来的精灵扇动着翅膀，在半空中似乎飞跃过了障碍物，来到了门前。

　　“奥林大人，有人类误入魔法森林。”

　　屋内传来动静，不一会儿，银白色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满脸愁意的幼儿脸。

　　“大人！您……”精灵们看着奥林的模样十分惊讶。

　　“又是哪个精灵干的蠢事！别再来烦我了！滚出去！”奥林用力将门关上，断开了外界传来的视线，原本亮眼的建筑一瞬间化为淡红色，隐隐向外散发主人的心情。

　　“怎么办，大人生气了！”浅绿色眼睛的精灵苦恼地看向在他对面缩着头的短发精灵。

　　短发精灵低着头，将自己的身体往旁边的树丛里钻去。

　　元杝看到这一变故，又想到貌似不远的未来，绕过亨利独自走向那座逐渐暗沉化的红色建筑。

　　在结界障碍内的精灵目瞪口呆，他看了看元杝，又看了看透明的空气——

　　“你怎么穿过这里的，你是精灵？”

　　元杝看了眼胡言乱语的精灵，径直走到了大门前。

　　他刚想要敲门，火红的大门直接打开了。

　　奥林比刚才更小了，像是偷穿大人的衣服般，白色斗篷松松垮垮挂在身上。

　　他仿佛闻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鼻子轻轻翕动着。

　　“神的味道！”

　　话音刚落，元杝整个身体被扯进了大门内，留下门外在状况外的三人。

　　亨利看到元杝被奥林拉进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他长久暗沉的眼眸终于望向难以触碰的天空。

　　元杝看着在他眼前来回转了十来个圈的精灵，终于忍不住开口，“您能告诉我离开这片森林的方法吗？”

　　对方外表像是个小孩儿，但刚拉元杝的力道暴露了他是一个极具力量的成年体，在别人的地盘还是得老实点，况且对方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此时依旧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自己已经变成灰色的斗篷前进。

　　“你是人类？！”奥林猛地扭过头瞪向元杝。

　　“如你所见。”元杝老实回答。

　　接着奥林便陷入了长久地沉思，嘴里还止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似乎是想不通了，连带着建筑内部都开始变成红色，下一瞬间，在思想斗争后，建筑重新向银白色靠拢，奥林摸着下巴走向元杝，这幅动作配上这具身体，有股说不上来的诡异。

　　“你是人类也没关系，我的鼻子不会闻错的。”奥林绕着元杝转了几圈，他像是得知了什么秘密般，得意的笑了起来，“您的伪装术太差了，还是让善于观察的奥林发现了！”他故意卖关子一般凑到元杝耳边，因为身高问题，只能踮起脚尖，“您的翅膀是不是隐藏起来了？”

　　元杝偏头看向一脸好奇的精灵，在沉默中点了点头。

　　对方好像误会了什么，元杝心下一顿，刚好他可以利用这个错觉离开这里。

　　“您能告诉我出森林的方法吗？”

　　元杝目光笔直的落在眼前布满灰尘的壁炉上，他忍住不去看奥林的双眼，怕下一秒就露馅了。

　　“当然，很久没和您见面了，认出您费了些时间，还请您见谅。”奥林抱歉地挠了挠头，接着他眼前一亮，“不如您留下来待几天？”

　　元杝一听暗道不妙，赶着他的话尾开口拒绝，“不行！”察觉到奥林诧异的神色，他正色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奥林眼中的敬佩更深，“我这就带你离开！”

　　从奥林口中得知，离开森林的方法是需要一位实力强大的精灵带领，这很符合精灵远离外界，拒绝与外界交往的刻板印象。

　　在和亨利道完别后，元杝便跟在奥林身后，绕过了无数条小径，终于在他快要等到月亮时看到了没有高大树木的出口。

　　“有机会您来找我，我带您进入精灵国度。”奥林抬头看天色，“时间真是不早了。”

　　元杝默默看向只到他大腿处的奥林，移开了视线。

　　“哦，对了！有精灵带领您进入魔法森林吗，您是怎么进来的？”奥林好奇地问，“是因为光明神的任务吗？”

　　元杝一听，眼睛亮了亮，咬着牙冷笑，虽然不知道奥林把他认成谁了，但是借这个身份报一下仇没什么吧？

　　“您认识吗，是艾莫·阿拉慕将我强硬传送过来的。”

　　奥林马上听出不对劲，他皱着眉，神色不悦，“是他在没有经过您同意的情况下，强制将您传送过来的吗？”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这小子居然敢这么做！您放心，我一定会让这个狂妄自大的小鬼受到教训的！”

　　元杝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还得请您让困住我的飞毯的魔力放过它，它是我唯一的飞行工具。”

　　奥林嘿嘿一笑，“您真会开玩笑。”

　　不过动作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只见他闭上眼睛念了几个咒语，逐渐暗淡的天空中自森林方向亮起一个光点，它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向他飞奔而来！

　　幸好元杝准备了一手，躲开了飞毯，它只能来不及刹车撞在了树上。

　　飞毯被卡了一天的郁闷心情在重获自由，得知能来找主人后一扫而空，在这一瞬间又如同喝了瓶自燃的汽油般高涨，它哀怨地跟在元杝身后。

　　魔法森林分布在洲际大陆东边，起初飞毯并不乐意将他载上，直到夜幕降临，气消了的飞毯才变扭的拱了拱他。

　　元杝躺在飞毯上仰望着深蓝天空中缀满的星星，周身一片黑暗，如同坠入大海。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涂满颜料的桃心，桃心的雕刻技术十分幼稚，歪歪扭扭的纹路还有点扎手，因为年代太久远了，原本鲜艳的颜色变得暗沉，仿佛要融入夜色。

　　在经过一天的徒步后，元杝回到宿舍，收拾完就沉沉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他是被刺耳的敲门声吵醒的。

　　“房门关了，元杝肯定回来了！”

　　“快敲门，问问怎么回事！”

　　门外是为霍顿提供消息的莫迪和百桑。

　　昨天他们见霍顿找到了传送点，以为这位传说中最关爱学生的导师会带着他们进入精灵国度，将元杝带回来，但他们却忘了霍顿也是最遵守学校规则的导师。

　　出乎他们意料的，霍顿在采集完精灵留下的魔力后，念动咒语将传送点关闭，转身匆匆离开了新生宿舍，丝毫没有想要冲进精灵国度救人的样子，只留下原地懵逼的两个精灵。

　　他们属于矮精灵一族，而在百年前，矮精灵一族离开了精灵国度，开启了全新的生活，以至于莫迪和百桑没有见识过精灵国度的美丽，对于它的印象还停留在神秘的阶段，更别说进入救人了。

　　直到元杝将门打开，他们仔仔细细地将他看了一遍，才得到赦免般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们小队可要解散了。”莫迪夸张地摸了摸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又扭头看向百桑，“哦，我们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因利导师！”

　　百桑用力点头。

　　“霍顿知道我不见了？”元杝惊讶道。

　　他早就从芬尼安那儿听说了学院各个导师的行事作风，在芬尼安的口中，霍顿可不会容忍消极的学生，他可不想刚开学就成为典型啊！！

　　如果他翘课情有可原，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吗？

　　“当然，是导师发现你被传送到了精灵国度的。他还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补实操课呢！”莫迪用手肘推了推百桑，愁眉苦脸道，“我最讨厌上课了，我以为他不会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的。”

　　元杝听到补课两个字，感觉人都年轻了，好像又回到了睡也睡不饱，吃也吃不好的年纪。

　　既然回到了奥蒂斯，他冷笑一声，在心底暗骂，艾莫，今天就是你睡得最好的一次！

　　不等专门去寻找，他们就在摩迪奇斯维度的入口遇到了捧着一叠牛皮纸的霍顿。

　　“你们怎么又来了？”霍顿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精灵，直接忽略了一旁的元杝，“不用担心那个消失的人类魔法师，我已经向学院上级提交了申请，很快就能和精灵国度商议好，他马上就会回来的。不过缺得课都要补上！”

　　“导师，我已经从精灵国度回来了。”元杝试图找找存在感。

　　“什么？！”霍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扭过头眯着眼盯着元杝，“你怎么从那儿回来的？”

　　元杝沉默了一瞬，他总不能把别人认错人然后他顺带承认了，接着忽悠别人带他出来这事说出来吧。

　　“……我有个认识的人。”

　　也不知道霍顿信没信，原本搭在他手臂上的牛皮纸被攥在手里垂下。

　　“回来了就好，你们跟上，和我单独上实操课。”

　　一路上莫迪按耐不住好奇的心，他偷偷凑到元杝身边，“是谁这么无聊，将你传送到精灵国度的呀？”

　　元杝嘴里叼了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树枝，随口答道，“一个黑心的精灵。”

　　莫迪不敢相信精灵族还有这样的存在，替他愤愤不平了几句。

　　实操课作为新生入学的第一节课，本身的内容简单易懂，但是其中蕴含的道理为往后的魔法学习打下了十分牢固的基础。

　　因为是导师为他们单独上课，原本只需要三个小时的课程，硬是被拖成了四个小时，剩下的一个小时为元杝和莫迪两个小白解疑答惑，百桑则是给霍顿减轻负担。

　　四个小时下来，元杝感觉比上班还累，他的魔法理论基本为零，能使出魔力或许也是克莱希的缘故。

　　霍顿帮他们开小灶的地方并不隐秘，只距离主教堂一段不远的路程，偶尔会有路过的魔法师目光奇怪地看向他们。

　　元杝没有在意。

　　离开时，霍顿叫住了他，语气宽慰，“不遵守学院规则的魔法师，已经受到了处罚。”

　　元杝点了点头，“谢谢导师。”

　　不过该是自己还回来的还是不能少的，他知道霍顿的好意，说完便离开了。

　　太阳如同永不落下的王冠，此时正高高悬挂在天空。

　　元杝借助地图转着转着就来到了那一晚寻找松木的森林，据说是被某个天使监管的森林。

　　几天不见，原本光秃秃的森林在木桩的位置又长出了许多新苗，看来尹索尔看管得挺到位。

　　“还需要松木吗？”

　　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元杝寻声看去，金发蓝眼的天使面向着光，原本苍白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像是有吸引力般，让元杝停住了目光。

　　对面的天使依旧是初见时的浅淡笑意，元杝耳边莫名响起心跳声，他如同被刺到般，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搞什么啊？！突然移不开眼了怎么回事？！

　　元杝满脸麻木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肯定是没睡够，让他反应变迟钝了。

　　“昨天没有见到你，你去忙什么事了吗？”尹索尔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蔚蓝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元杝。

　　“啊……没有，我去了精灵国度。”元杝在他直白的目光下愣了两秒，就将自己的行踪暴露了。

　　等他的话说出口，他停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不是，我有病啊，干嘛要回答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