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青云高中3 ...
-
宋诀满是伤痕的手上拎着一个新纸袋，袋子里顾辰安的校服外套被叠的整整齐齐。
少年阴郁的疤痕脸上少见地带着些许雀跃，消瘦僵硬的身子仿佛也重新焕发生机，像枯木逢春。
他身上略显陈旧的校服被洗得发白，乱发尽数梳在额前，最多地挡住了脸上丑陋可怖的伤疤。
又下雨了。
最近的天气总是阴雨连绵，沉重且闷热，带着浓郁的水汽，让人感觉衣服都湿黏在皮肤上一般。
宋诀每天都会在器材室待上一会，只有那么小小的期望能偶然碰见顾辰安，他实在想念，自卑却又掐着他的嗓子，像是哑巴一般缄默。
器材室破旧，脏乱，残墙上爬满了幽绿的青苔，人影没见几个，虫子倒是一窝窝的生。
今天是和顾辰安约好还衣服的日子。
他刚进门，后脑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力道极大的一棍狠狠击打在他的后脑，脑中锐利蜂鸣响起，眼前登时一黑，全身血液都冻结了。
几张熟悉又厌恶的面孔狞笑着逼近。
“呦，这不是小杂种吗？”
“原来一直躲在这种地方。”
“今天可算逮到你了——”
大力一脚猛踹在宋诀的胸口，他的头“砰”一声狠狠砸在墙上，蜿蜒的血线从额角流下，配上他脸上的烧痕与憎恶的神情，恍如恶鬼。
散漫的话语带着纯粹的狠厉。
“婊-子生的废物，以为有人帮你就没事了？”
“躲得这么快，你现在躲啊？倒是躲啊？！”一人边踹边骂，宣泄着他垃圾的负面情绪，一拳落在宋诀腹部。
“这袋子里装的什么破烂玩意？”
为首的梁朔让几人把宋诀按在地上，用力掰开他紧握的右手，宋诀看着弱不禁风但其实力气极大，手臂上青筋暴起，争抢着袋子。
别碰！
别碰，这是学长的东西！
梁朔啧了一声，故意将宋诀的手指用力往后压，力道极重，不知是骨头断了还是错位了。
咯噔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
宋诀痛到痉挛，极黑的眼中带着深沉的憎恶，但还是死死攥着那袋子，梁朔呦呵一声，手上加大力道，直到三根手指挨个被掰断，扭曲地垂落。
嘶拉——
袋子破了。
白净的外套沾染地上的泥水，被梁朔像对待垃圾一样捡起来，轻飘飘地在指尖晃荡。
“高三的校服外套……不会是顾辰安的吧？”
“你这小杂种敢肖想顾学长？”
“诶呦我去，你平时那么爱跟在他屁股后面哈哈哈……不会是死gay吧？”
顾辰安生得俊俏，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有两颗虎牙，还有浅浅的酒窝，清俊疏朗，皮肤天生白皙，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开朗。
“真是恶心啊——也不怕把脏病传染给学长哈哈哈哈。”
带着恶意的目光轻蔑地扫视着落魄地像野狗一样的宋诀，讥笑道。
“你这张脸配得上谁啊？撒泡尿照照自己。我都怕辰安哥想到你——半夜做噩梦啊。”
哄乱的笑声响起，言语直插宋诀的痛脚，少年肚子上又被踹了两脚，他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一点点挤出来一般，带着濒临爆发的崩溃。
“闭嘴，还给我——！”
“好啊~你给我磕三个头再说。”
少年浑身发抖，剧痛溢满了全身，但脑海中忽然响起顾辰安温柔的安慰，勉强弓着身子，微低下头。
啪嗒。
额头上的血落在沙地上，泛着血花。
“啧啧，也不知道顾辰安怎么想的，居然帮你这个贱-人。”
“难道你真的在床上伺候他很爽？”
居心叵测的话语越来越露骨，刺得宋诀瞳孔紧缩，压抑的怒火顷刻间爆发出来。
不许，不许说学长！
“哈哈……啊！你我艹松口啊，我艹！”
变故来得很突然，宋诀猛然挣脱三个人的压制，直直地扑向梁朔，犬牙深深地下陷，漆黑的瞳孔带着翻涌的恨意，竟然活生生咬下一块皮肉，红肉翻出，顿时血流如注。
“给我往死里打！！！”
小臂在剧痛之下颤抖，梁朔暴怒地大吼，像是突然丧失理智，疯狂地开始拳打脚踢。
宋诀紧紧捂着顾辰安的衣服，身子蜷缩得像只虾米，错乱的拳头棍棒一直落在身上，宋诀疼得有些麻木，头，手指，手臂，腿，脊柱……无处不疼。
学长……
学长……
辰安……
梁朔在废材架上抽出一根木棍，像是疯了一样，用力往宋诀身上抡过去。
神情目眦欲裂。
嘭！
一下。
嘭嘭！
两下。
地上弓着身子的少年不断抽搐。
嘭嘭嘭——令人心惊。
此时的办公室里。
“靠，快到点了。”顾辰安盯着手表，数试卷已经数出残影。
他亲爱的同桌语文课代表今天请病假，顾辰安不幸地被委以重任，已经在办公室里数了十分钟的资料，但还没数完。
文言文资料一共有整整十五份，语文老师说要一口气发完，顾同学扶额忧郁望天——早知道多叫几个苦力了。
宋诀估计已经在等自己，想到可怜的小学弟，他又加快了数资料的速度。
“51，52……55。”
“辰安！诶呦，正好你在，帮我把月考成绩输一下到系统里去。”王老师急匆匆地向外走，脸上少有地带着焦急，“麻烦你了啊，我开会要迟到了。”
“真的是，通知得那么突然，我小孩还没接呢。”王老师嘀嘀咕咕地往外走。
……诶，老师我，我有事啊。
顾同学心里纠结，要不要回班找个人帮忙，又转念一想，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估计没人在。
输成绩很快的，十分钟就好！
他带着愧疚动作，麻烦宋诀多等我一会，但如果等不到我，他应该会把东西放下的吧。
不至于傻傻待在那里……的吧。
想到宋诀那固执性子，顾辰安又有些摸不准，还是得赶过去看看。
噼里啪啦的打字声在办公室响起，电脑嘟一声突然蓝屏，本就焦急的顾辰安瞬间心态不稳，开始检查哪里出了问题。
重新断电长按开机键后终于恢复正常——但成绩清空了，又要重新输入，顾辰安郁闷地开始打字。
“怎么忽然就多出这么多事啊……真是奇了怪了。”
他小声嘟囔。
犯水逆吗？
＊
“去死！去死！去死！”
“老大！老大，老大别打了！”
梁朔的小弟一左一右地拉着他，神色慌张，眼里充斥着恐惧。
地上的宋诀身下有一大滩的血迹，怀里的校服完全被染红，一动不动，像是没了生息。
“……他，他没气了。”指尖抵着宋诀脉搏的小弟脸色有些白，不受控制地颤抖，宋诀死不瞑目的双眼还死死地盯着梁朔。
他们只是想出出气而已，没想闹出人命啊，不管他们的事吧……
最多小打小闹而已，两个小弟脚底抹油就想走。
是梁朔，是梁朔动的手！
梁朔手上紧握着的那块木板上有好几颗尖锐的钉子，都泛着血光。
他这时仿若如梦初醒一般，被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一顿，丢下凶器，狠戾地扫视了一圈，带着威胁的语气。
“把他埋了，今天的事，在场的一个都跑不掉！”
“你们以为自己跑得掉吗？刚刚不都动手了？”
这几人阅历都不足，但也知道杀人的分量严重，可霸凌者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们只会觉得这次真倒霉，不小心下手重了。
宋诀的尸体被拖着，划过粗砺尖锐的石子，留下一道浓重的血痕，皮肤和粗砾脏污的水泥地磨在一起。
因为地处偏僻，加上下雨泥土湿软，尸体竟然真的被胡乱地掩埋起来，但还是凸起了一块，被大雨冲刷后极易被发现。
“那边！还有那边——”
“都擦干净。”
梁朔擦了擦手上已经凝固的血块，六神无主但还是强撑着精神。
“老大，块头还是太大了，容易被发现。”
“带刀了吗？”
“有，有……只是……”
“头，手，还有脚，都砍掉！”
“愣着干什么！动作快点——先处理再说。”
“不敢什么不敢，刚刚打架的时候怎么不说不敢？”
“是是……”
几人抖着手处理起来，但小刀处理不了骨头，只能从关节处斩断，而且几人手法都极为生疏，一刀下去筋肉要断不断，鲜血却飙了满身。
一个小弟惊恐地出声，他刚刚和宋诀对视。
“……老大，他好像眨眼了。”
“胡说什么？！你脑子进水了？”梁朔暴怒地上前。
“不不……真的，真的动了！！！”
尸体被胡乱切割成几块，泥土已经被血液浸润成暗红色，刀口错乱，切迹毫无章法，雨水冲刷在白的过分的崎岖右手上。
然后——
那手用力攥住了近处的脚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