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山故事》清塘虾

33、关于默契

　　主持人在一片笑声中接过话筒，同时接话道：“说好的默契呢？”
　　宋玦不说话只微笑着扬了扬眉头。
　　“请问两位是如何在短短三个月内培养出如此默契的呢？”主持人试图撬撬宋玦的金口。
　　“加班多。”宋玦真诚的看着他回答。
　　“那您是为什么迅速决定让他比划的？”主持人继续努力。
　　“他聪明。”宋玦看着他眨眼睛。
　　主持人有点泄气，这位仁兄年纪轻轻，怎么一副老干部的架势，除了猜词游戏，他在台上似乎就没说过三个字以上的话。
　　“您在工作中也总是这么……惜字如金吗？”主持人做着最后的努力。
　　宋玦笑笑却不说话，干脆给他来了个默认。
　　“但在工作中，话少如何加强沟通呢？”主持人将军。
　　“他话多。”语气很真诚，却直接向不能发声的夏琮玺扣了口大锅。
　　马上走到座位边的夏琮玺回头瞪他，“嘿！算你狠！”
　　主持人放弃了对宋玦的追问，他虽然话少，好歹也引起了观众的阵阵笑声。他看向台下的工作人员问道：“下一组准备好了是吗？好的那我们先请宋先生……”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台下工作人员打手势制止。
　　宋玦也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台下中间位置的一桌站起一人，手举话筒道：“不好意思，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宋总。”
　　刚走回座位的夏琮玺被说话声惊得浑身一震，猛地回头看过去。
　　问话的人正是他的父亲，赵罡。
　　“您请说。”宋玦礼貌回答，他不但知道这人是赵罡，还知道他就是夏琮玺的父亲。
　　“请问39500的意思是？”赵罡问。
　　“一台塔吊平均到一个月的费用。”宋玦回答。
　　“据我所知你们项目还没起塔吊。”赵罡继续问。
　　“荣桂城项目有。”宋玦继续回答。
　　赵罡点点头道，“看来你们具体测算过所有费用。”
　　宋玦也点头回答：“具体到电费，我们给每台装了电表。”
　　赵罡微笑着道：“看来你们很认真啊！”
　　“是我的财务主管非常负责任。”宋玦坦然回答。
　　赵罡的微笑又大了些，继续道，“看来两位私交很好。”
　　“投缘。”宋玦点头。
　　“看得出，你连他父亲的名字都知道。”赵罡这话有揶揄的成分。
　　宋玦只冲着他点头，并不说话。
　　“那么我猜，如果他父亲邀请你作客，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问题提得突然，不但宋玦，连其他人也没想到，一向不太外露的赵经理提了个如此不着四六的问题，只有少数几位知道夏琮玺与他关系的人猜测，宋玦如此抬举夏琮玺，必是知道了他与赵罡的父子关系，再联系到前一天的表彰，一定是想借夏琮玺走赵经理这条捷径，再看赵罡提的这个问题，也一定是接受了宋玦的这番表示。
　　台上的宋玦只是略微愣了一下，很快微笑回答：“当然不会。”
　　远处的夏琮玺呼出气，低声道：“老狐狸！”
　　台上游戏继续进行，七个分公司依次比完后，又请了多对搭挡上来，参与人员甚至还有夫妻档，但再也没人打破40秒11题正确回答这个纪录，到是闹出了格外多的笑话，尤其比划的人描述不准确时，猜的人答案歪出天际，总会引起台上台下更多的笑话。
　　一向半道就消失的赵经理，一改往日作风，一直坐到晚宴最后，终于等来了拉着下属敬酒的宋玦，当然还有作为下属的儿子。
　　赵希、彭怀先和刘利平本就是总公司调到西南的老人，跟自己的直属领导熟得不能再熟，可以说宋玦是借助他们的关系跟各部门的大领导们攀交情，碰了杯，简单聊几句，目的也就达到了。
　　来到赵罡身边时，夏琮玺陪同在侧，三人喝了杯酒，夏琮玺笑咪咪的要求总公司多给支持，赵罡也笑咪咪的回敬期待西南公司做出优秀成绩。
　　宋玦看着这父子两人在众人面前打太极，只不说话，在旁笑咪咪的看。
　　敬酒结束时，赵罡突然伸手在宋玦肩上拍拍道：“前途无量！”
　　宋玦也不客气，张口道：“还需要您极大支援！”
　　“哦？怎么支援啊？”赵罡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笑着问。
　　“我需要个实实在在的财务总监，总公司不要另派人来。”宋玦回答，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赵罡看着他点点头，却扭头问夏琮玺，“今晚回家吗？”
　　夏琮玺微一皱眉道：“不一定，再说吧。”
　　宋玦也没明白夏琮玺是想回还是不想回，顿了一顿道：“今晚都喝了不少，我家不远，去我那吧。”
　　赵罡“嗯”了一声，又拍拍宋玦的肩道：“抽空到家里来坐坐。”
　　宋玦笑着点头，与夏琮玺走向下一桌。
　　这一晚上确实喝了很多，几个桌子走下来，宋玦与夏琮玺都觉得头脑昏沉，不胜酒力。顾琴帮他们叫了代驾，尾牙还没完全结束两人就尿遁了。好在场面混乱，喝多的人到处都是，小年轻们也躲到各个角落说起了悄悄话。总公司的几桌大领导们更是受不了一波波端着酒过来的人，早就纷纷离席，西南这一桌虽然缺了宋玦，却完全没人发现。
　　代驾送两人到安河街，临近过年，这一片都静悄悄的。平时停得满满得车位，现在空出了很多。
　　近了房间，夏琮玺站在门口向里张望。宋玦弯腰拿出一双鞋子放在地上，自己穿了旁边的另一双。
　　“为什么给我带棉的？”夏琮玺边换边问。
　　宋玦无奈的道：“还没来得及去买，只有两双拖鞋。”
　　夏琮玺不胜酒力，红色红润，但脑子却转得很快，“那是不是我今天没有新睡衣穿啦？”
　　宋玦一边笑一边往里走，“是啊，只能穿我的了。”
　　换好鞋，夏琮玺打量起房间来。客厅最引人注目的是整个墙面的大书架，浅木纹色架体加上大框的玻璃门，里面摆满了书籍，很多都是特别厚重的大部头。书架前是长条形茶几和灰色的沙发。沙发后面的中导台上摆着两个果盘，放了几个红红绿绿的果子。靠墙是燃气灶和橱柜，与中导形成个不封闭的小厨房。
　　书架和橱柜的墙面各有一扇半闭着的门。宋玦向书架一侧指，“卧室和卫生间，对面是书房。”
　　夏琮玺走了几步到窗前，“哇，还有这么大的阳台啊？”
　　映入眼帘的是黑乎乎的夜色，“临近年底，灯光都少了。”身旁传来宋玦的声音。
　　“平时很好看吗？”夏琮玺问。
　　“嗯。”
　　两人站在窗边向外看了一会，谁也没说话。
　　“要不要洗个澡？”宋玦问。
　　“啊，好。”
　　宋玦去卧室翻找出一套睡衣递给夏琮玺，自己去中导台洗杯壶，做了一壶温热水果茶。等夏琮玺热腾腾的出来，他已经坐在沙发上，温着果茶等他。
　　“我以为能像西南一样泡个服务的热水澡呢，原来这里只能淋浴啊？”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夏琮玺擦着头发道。
　　“这里地方有限，再说在家泡澡哪有在浴室服务啊？”宋玦笑着答。
　　夏琮玺把毛巾挂在自己脖子上，端起果茶边喝边问：“这是什么？嗯，还挺好喝的。”
　　“苹果、山楂、柠檬、蜂蜜，我把家里能找到的水果都切了点放进去。解解酒吧。”宋玦答道。
　　“我发现你是个很细致的人，也很有生活情调。”夏琮玺笑着道。
　　“嗯，我妈妈是个很细致的人，家里的生活被她打理得很好，我每天下课到家都有好喝的饮料，果汁、果茶、小甜品什么的。后来自己生活也忍不住想起小时候那些好喝的东西，就学着慢慢弄点。”宋玦端着杯子慢慢回忆。
　　“你有个好妈妈！”夏琮玺道，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我妈走得时候我太小了，很多事都不记得，后来去看过她几次，她把我妹妹照顾得很好，她们俩感情很亲近，那种亲近是很自然的，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像个插进去抢妈妈的坏哥哥。再后来我知道她跟我爸离婚的原因，去得少了，更觉得自己像个客人。”
　　宋玦拍拍他的膝，安慰意味十足。
　　“啊对了，老赵今天说让你有空到家里，你会来吗？”夏琮玺突然想起席间赵罡的邀请。
　　宋玦噎了一下，他觉得赵经理只是顺嘴客气一下而已，没想到夏琮玺尽然这样问他，“你不愿意我去？”
　　“呃，不是不愿意，不过……”夏琮玺结巴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宋玦抿着嘴等他下文。
　　“是这样的，我平时跟朋友相处，他都不太知道，今天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所以突然邀请你到家里，我怕……你没准备，别吓着你。”夏琮玺吞吞吐吐的解释，却更让宋玦云里雾里。
　　宋玦紧紧的皱起眉头，“误会…… 啊，你是说怕他误会我跟你亲近是因为知道了你是他儿子，为了走他的关系利用你吗？”
　　夏琮玺微微松了口气，反问道：“那你是吗？”
　　“以前没这么想过，不过现在到是提醒我了，你觉得我通过提拔他儿子能捞到什么好处？”宋玦舒颜笑问。
　　轮到夏琮玺皱起眉头，“嗯…… 加大对西南的支持力度？西南的费用会批得更快？或者可以加长还款期限？”
　　“哇，还有这么多好处啊？早知道我早该提拔他儿子了！说不定他儿子也感激我，工作更卖力，让我的成绩更好看，赵经理又能在董事会里给西南做主，你看看，这得是多一举两得的事情啊？”宋玦夸张的说。
　　夏琮玺浮夸的笑起来道：“得了吧，说得好像我这段时间都在偷懒一样，还更卖力，骨头里的油都被你榨干净了！”
　　宋玦被他逗笑，轻轻点头道：“我知道的，你辛苦了！”
　　夏琮玺心知他无法体会自己的担忧，只得再次提醒，“总之，如果老赵说了奇怪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可能只是因为我有了个说得过去的，呃‘朋友’吧。”
　　宋玦又开始有那种云里雾里的感觉，皱眉问：“你以前交的朋友都不堪吗？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夏琮玺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不是不堪，只是……大概他觉得都没什么上进心，或者不是认真生活的人，所以他都看不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很有上进心，生活很认真的人，而且赵经理看得上我？！”宋玦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还在逗他。
　　夏琮玺叹了口气道：“行吧，你这样想也可以，总之我真的尽力给你打预防针了，到时你真的别被吓着。”
　　宋玦笑着点头道：“明白了。”
　　夏琮玺放下杯子道，“你也去洗澡吧，我先睡了，感觉要困死了。”
　　宋玦突然拉住他手臂道：“我也有件事求你。”
　　“什么？”夏琮玺被他突然的“求”字弄得一呆。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有关我身世的一切，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赵经理，可以吗？”宋玦很严肃的看着夏琮玺。
　　夏琮玺下意识的点头，缓了一下又重重点头道：“我早就答应过你的，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