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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贵妃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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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翊坤宫,守门的小太监带乔越桐到小花厅等候。
乔越桐坐在小花厅里,只见前来请安的妃嫔命妇与禀事的太监来来往往,不绝于庭。
等了一个时辰,已过了晌午,也无人接应。
刘嬷嬷只好花五十两银票,请小太监向里面再通报一声。
不一会儿,翊坤宫管事牌子摇着麈尾过来了。
乔越桐一看,这太监穿的是五品服色,便站起来道:“公公有礼了。”
管事牌子急忙搀住:“大少奶奶折煞死咱家了!怎么敢受你的礼。”
乔越桐请他坐下,“昨日蒙娘娘召见,今儿一早赶来给娘娘请安。不知道娘娘现在得空儿么?”
管事牌子道:“娘娘这两日很忙,现在正和王妃商量给老太妃过寿的事儿。”
刘嬷嬷连忙掏出二百两银票往齐太监手里塞,“少奶奶第一次进宫,也没什么准备,这点心意请公公收下。”
齐太监瞥了一眼,只有二百两,也不愿意拿,往外推开,又抬眼一看,竟然是将军府里的老家奴,“哟!这不是刘嬷嬷么!你说这三四年不见,都认不得了,怎么也不来宫里走动了。”
刘嬷嬷笑道:“亏齐公公眼力好!齐公公也高升了,看着叫人喜欢,我们都老了。要不是少奶奶可怜我,我怎么还能出来当差。”
齐太监依旧没接那二百两银票,转身看着乔越桐没完没了地说:“不怕少奶奶嫌我说嘴,当初娘娘给巩将军选妻的时候,把京城里的女孩都数遍了。还是我向娘娘力推少奶奶,少奶奶是大家风范,令尊大人那家风真是没的说。”
这是邀功的意思。
乔越桐笑笑,“难得娘娘瞧得起我么家。”说着又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明白其意,又从袖子里抽出一百两银票,“这是给底下人喝茶的,公公也拿着。”
齐太监这才勉强收下三百两银票,笑吟吟道:“少奶奶真够疼我们这些底下人的。你说这么通情达理的媳妇,谁家娶了能不受用啊……少奶奶再等等,我去看看王妃走了么。”
乔越桐道:“有劳了。”
齐太监起身,倏然甩起麈尾,麈尾抢的银丝在空中画出漂亮的弧线。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乔越桐轻轻拍着胸口,心想这四五百的银子花得够快的,连个响也没听见就完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过一会儿,齐太监就回来了,带着乔越桐一行人进了主殿。
乔越桐在齐太监的引领之下给贵妃娘娘行了国礼。
巩贵妃从宝坐上下来,拉起乔越桐。
巩贵妃道:“齐公公,带他们都下去吧,就我们姑嫂说说话。”
齐公公将殿里的太监宫女全轰了出去,并乖顺地将大殿的门关了起来。
阳光从青色的窗纱透过,黄蔚蔚的,一片安静。
乔越桐和巩妃相对而坐。
巩妃和巩庆毓长得很像,清秀中隐藏着幽深的东西和猛烈的东西。
巩妃道:“嫁过来几天了,过习惯了么?”
亲切的声音灌进耳朵里,令乔越桐略微放松,她“嗯”了一声。
巩妃笑道:“你比画像中还好看,还带着点男孩儿似的淘气样。”
乔越桐神经一紧,疑问地看着巩妃:“画像?”
巩妃道:“为了庆毓成亲,我专门请人把京城官宦家适龄的女孩都画了一遍。”
她一顿,“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还带点亲戚呢。”
乔越桐道:“我听我姑姥姥说起过,究竟也不清楚是什么辈分。”
巩妃笑道:“你姑姥姥是我堂婶儿,我特地叫她去做媒人,按辈分说,你还得喊我表姑呢。”
乔越桐轻笑起来。
乔越桐看着茶杯中碧绿的茶叶,心中跟着浮浮沉沉,她那位姑姥姥以前从来没去过她家,若不是贵妃指使,她那个姑姥姥根本瞧不上乔家。
巩妃道:“你看,咱们是亲戚,你又是个读书识字的姑娘,又好看又聪明。我当时一眼就看上了你,你一定是能降服我那个弟弟的。”
这可未必!
乔越桐抬头,用眼神告诉巩妃,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从未想过要降服巩庆毓。她以为老老实实守空房就是了,最多就是帮着料理些家务。
巩妃道:“怎么样?庆毓能听你的劝么?”
乔越桐不由地眨眼,似笑非笑道:“他啊——是军人。我的话恐怕不管用。”
巩妃安慰道:“还是得慢慢来。我听说成亲那天,你在洞房里自己掀了红盖头,有这事吗?”
巩妃怎么知道的?府里有她的耳目?
乔越桐背后发凉,忽然觉得身后像是有人在盯着她一样。
乔越桐说:“那天热得厉害,他又一直不来,所以就掀了。”
巩妃轻叹一声:“以后大了,遇事还是得多忍忍啊。你可知道你男人十四岁就开始上战场了,二十岁才等到领兵的机会,你算算,忍了多少年啊。”
娘娘说话,真是绵里藏针!
乔越桐心口刺痛,道:“娘娘说教的是……小事上我可能不拘小节,大事上乔越桐是能稳住的。”
巩妃笑了起来,乔越桐低着头生闷气。
巩妃道:“桐儿啊,我看你又聪明又有胆量,以后你来管家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安排像是没有方向的飓风,乔越桐非常凌乱。
乔越桐道:“恕我无能,这个家我可能管不了。”
巩妃长长地“哦”了一声。
她用指甲轻轻敲着茶杯,又问道:“桐儿啊,我进宫多年,家里的事都管不到了,依你看,咱们家有什么弊端么?”
乔越桐对上巩妃目光,渐渐意识到这个女人能爬上贵妃的位置是绝非等闲之辈,她不仅掌握了乔越桐的一切,巩府里的任何事,她应该也是了如指掌。
乔越桐怀着尊敬和害怕的心情说:“我不过刚进门几日,哪能看出什么端倪来。但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家里虽说不能十全十美,大体上是过得去。”
巩妃严肃地点点头,忽然目光一闪,视线停在乔越桐的裙子上,说道:“我还听说,今天你进宫,光为穿衣服的事儿,你和庆毓还吵了一架。要我看,你身上这套衣裳就很好看嘛。不错!有主见!”
“不过,你这脸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也不化化妆?”
乔越桐皱眉道:“天热得很,很爱生汗,怕妆花了。”
巩贵妃摇动扇子:“无论怎样,女人活一天不为别人也要为自己活,化化妆自己看着也舒坦,别人看着也精神。何况你这是进宫,让外人瞧着也不像。千万别为了节俭而省这几两粉钱。”
乔越桐瞅了贵妃一眼,她红艳艳的嘴唇上闪着光,十分精致的妆容,她不好意思地用手绢拭汗,说:“娘娘教导的是。”
巩贵妃站了起来往外走,乔越桐跟在后面。
巩妃道:“行了,不早了,你回去吧。你带的那些荷包扇子很好,我瞧着喜欢,比宫里的还好,我都留下了。得空了就来宫里看看我。”
乔越桐用最后的温婉给贵妃行礼道别,走出大殿的那一瞬间,夕阳和清风洒在脸上,自由自在,如同儿时放学回家的感觉。
巩贵妃站在窗纱后面观望着乔越桐的背影,陷入沉思。
当初为了选弟媳真是煞费苦心,今天见了真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当初的苦恼的和疲惫也烟消云散了。
巩妃很肯定自己的选择,乔越桐家境普通,相貌出众,性格刚硬,也非得如此才能压住巩庆毓那恶霸,若是换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只怕每日守着空房抹眼泪了。
如果论理家,这丫头心眼很亮,说话也有分量,举止也不小气,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巩家纷繁错乱,大几百口人,哪是容易管的!幸好她没答应管家,若真答应了,倒不好办了,她还要再历练历练才行。
乔越桐上马车时,远远望到齐太监拎着箱子跑过来,便停下等了等。
齐太监跑过来,喘道:“这是娘娘送少奶奶的。三包龙井,三箱枇杷糖,一包莲子。另外还有两盒波斯国产的香粉,比外头卖的要好,抹在脸上不晕不染,叫少奶奶试试。这里面还有一盒丸药,单独给巩将军的,说是对他那里的伤病有益,叫少奶奶一定每日看着将军把药吃了。”
次日起来梳头,乔越桐急忙叫小萧把娘娘送的东西分几份出来。
乔越桐道:“拿出一包茶叶和一箱枇杷糖,让刘嬷嬷去庙里给二老爷送过去。再拿一包茶叶和一箱枇杷糖给王鸾送过去。剩下的那包茶叶送刘嬷嬷,那箱枇杷糖给老姨奶奶们吃吧。”
小萧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这里面还有鸾二奶奶的份?少奶奶真的要给她送?”
乔越桐瞅了小萧一眼,“宫里赏下来的东西,娘娘没说明,就得给大家分分,不然显得娘娘有私心似的。”
小萧记在心里,带着两个丫鬟,在府里绕了一大圈,送完东西回来时,都快晌午了。
小萧道:“少奶奶,刚送东西给鸾二奶奶的时候,鸾二奶奶听是娘娘送的,急忙给我说,马车已经卖来了,叫奶奶有空儿去看看。”
乔越桐笑了笑,说道:“小萧,你知道昨儿娘娘给我说什么么!娘娘居然叫我来管家……”
小萧听了,哑口无声,缩缩脖子,“少奶奶答应了么?”
乔越桐摇摇手:“我怎么敢答应!”
小萧道:“是啊!少奶奶嫁过来才几天,光遇到的就好几桩烦心事了,哪一件是好管的!何况还要从人家手里争权夺利。”
乔越桐道:“正是这话呢。而且我们根基又浅,巩庆毓又那个样子,现在接手,不光接不到手里,接到手里也是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