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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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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那不是楼上的小帅哥吗?是不是叫陆禾来着。”
“人家是生化学院系草…诶陆同学,楼上……你怎么了?”
“他脸色不太对啊。”
陆禾扶着墙壁夺路而逃,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洗手的水池边干呕。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腹中像是痉挛了一般不停抽搐,但是陆禾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因此什么也吐不出来。
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陆禾猛地回身。
“是我。”来人笑着举起了手,示意陆禾不要紧张。
是隔壁的那个男生。
“杜景恒。”陆禾依稀记得他的名字,“……你来干什么?”
“没什么。”杜景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就,来看看你,你不舒服吗?”
对于陆禾能记住自己,杜景恒表现出了极大的意外和兴趣,他细长而浅淡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维持着举手无害的动作,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生。
男生清瘦,一如他过往的印象,一件纯白的旧T恤当做睡衣套在身上,虽然因为洗得多了有些变形宽大,但却显得身量更加纤细。
此时的陆禾像只受了惊吓的猫一般,微微弓着背,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他刚干呕完,脸色苍白如纸,却衬得小脸愈发尖俏,令人不禁遐想,一只成年男人的手就呢轻而易举地把他的脸蛋掐在掌心里。
而且……杜景恒的眼神落在陆禾颈侧。
“这……”
陆禾立刻捂住了脖子。
杜景恒被人推出门外,望着面前被重重砸上的房门,他仍旧噙着笑意,看着自己的手臂。
刚刚陆禾赶他出来的时候,抓到了他的胳膊。
肌肤相触,他清晰分明地感受到了那只手的指腹有多么细腻。
他又想到刚刚在陆禾脖子上看到的那些痕迹……作为一个在身体上非常开放的人,杜景恒非常清楚那些痕迹是怎么留下的。
呼吸不自觉变得粗了一点,杜景恒伸手拨弄了一下陆禾房间摇晃松动,甚至有些岌岌可危的门把手。
“不,还是不行……”
他看了一眼过道上的监控,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走道有监控,他想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拍下来。
不过,他和陆禾房间的窗户,好像是正对着吧?一步就能踏过去。
想到这,杜景恒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点。
一门之隔的房间里,把门反扣好的陆禾又一次趴回了水池边。
胃里的恶心感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的眼眶里都已经布满了生.理性的泪水,眼圈泛着淡红,纤长的睫毛挂着几颗水珠。
松松垮垮的领口遮不住锁骨,更挡不住上面那些粉红甚至深紫的痕迹,可以窥见无遗。
陆禾正打算漱漱口缓解一下嗓子眼里火辣辣的感觉,但刚用手背抹掉眼前的模糊,视线逐渐凝视,身体瞬间就僵硬了下来。
洗手台里有一滩透明的液体。
那明显不是水,因为质感看上去有些黏稠。
一滩似水非水,上面还有一层亮晶晶的东西。
他见过这东西。
昨天早上,在他的培养皿里。
陆禾记忆回笼,像是一把刀扎进了大脑里。
扎得他彻底没了气血,脸色比他刚刚直面楼上的尸体还要惨白。
怪不得,怪不得昨晚突然变得那么安静……
脚步在这一瞬间变得虚浮,陆禾跌跌撞撞地出了洗手间门。
张朗死了,楼上两夫妻也死了。
他们的死法几乎完全一致,离奇诡异里带着十足的恐怖。
而且最关键的是,张朗死的时候,陆禾的实验体没了,留下了一滩亮晶晶的黏液;而楼上两夫妻死后,相同的液体再一次出现在了陆禾的家里。
不行,他要离开!
陆禾开始迅速地打包东西,一边拨打起他唯一一个朋友的通讯,想问问能不能先去对方家里的沙发上借住一宿。
但漫长的嘟嘟声后,对方并没有接通。
陆禾又开始看学校周边的快捷酒店,或者有没有空余的可以出租的房子。
虽然手头情况并不乐观,但钱和命哪个重要,陆禾还是有数的。
陆禾一边查找信息,一边收拾好了他本就不多的物品。
将熊猫团子紧紧抱在怀里,勉强索取到了一点安全感,虽说窗外清晨万里无云,阳光依旧正好,但陆禾只觉得身上遍布寒意,像是永不休止的潮水一般,一阵一阵地打在背上。
张朗死了,楼上死了,拿东西现在在哪,会不会还在他的家里。
陆禾的手指都在颤抖,滑动屏幕的动作都有些不利索了。
那个东西不是明明没有生命体征吗,怎么又有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呢……
陆禾一边寻找着新的安身之所,一边不时抬起头看周围一眼。他一双眼睛蓄满了紧张,目光都有些发直了,不停地扫视着房间的四周。
滴答。
滴答……
漏水了?
陆禾无暇多想,他刚刚看到一间比较合适的房子。
虽然价格比开始的预算略高,但陆禾之前做兼职存下来了一笔应急费用,对付一段时间不成问题。
呼叫中介留下的通讯号码,这一次,对面很快就接听了。
陆禾瞬间感觉自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忙不迭道:“你好,我要租房!”
对面传来一阵含糊的食物咀嚼声,不加掩饰和躲避,听得陆禾不禁想起昨天晚上半梦半醒之间听见的楼上的声音,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过了一会,正在吃早饭的中介把嘴里的食物咽下。
“租哪里。”中介挑着牙齿问。
陆禾报了他看中的那套房。
中介:“那套租出去了。”
陆禾:“……价格近似的也行。”
中介朝身旁的小弟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在旁边道:“诶李哥,刚又有个学生说要来租首都大学附近的单间,房源不是没剩几间了吗。”
李哥咧嘴一笑,竖了个大拇指。
开玩笑,陆禾这样的愣头青,上来就说要租房,一听就是没经验,不懂市场行情,好拿捏的菜鸟,不宰他宰谁。
果不其然,小弟说完后便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最终,对面的陆禾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我可以加钱……”
“行啊,什么时候看房。”
“现在!”
现在?这么急吗。
“行吧。”看在钱的面子上,李哥也不想多难为这个学生仔,他看了一眼手表,“那我帮你约房东,一会在哪里见面?”
“……”
“喂?喂!”
但当李哥意识到通讯对面已经很久没人说话了的时候,他再看自己的界面,才发现,通话早已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挂断了。
刚不还急的很吗,怎么说挂就挂?
李哥再打过去,却并没有人接通了。
……
首都大学的博士生宿舍楼内,相比起死了一对中年夫妇那层楼里的喧闹嘈杂,一层之隔的楼下,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旧的落伍款通讯设备砸落在地上,屏幕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放在平日里陆禾可能已经要开始心疼了。
但现在,他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天花板。
……看着天花板上趴着的,一大片触手。
滴答滴答的声音再次响起。
触手上的黏液,接连不断落在陆禾的脚边。
身体的求生本能比大脑的反应更快,陆禾连四肢的直觉都还没有找回来,就已经开始转身向外跑。
但没跑出去两步,一股大力就圈上了他的腰。
陆禾整个人几乎是倒栽进了床上,不算柔软的床垫震得他纤薄的胸口生疼。
他却无暇去多加感受。
因为触手钻进他衣服里去了!
现在的“祂”早跟一两天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当时还只是一小截章鱼腕足模样的实验体,现在已经变成了三条将近陆禾小臂粗的触手。
而且这三条触手的力道极大,陆禾又瘦弱,他根本无法将触手控制住,更毋论将祂赶离自己的身体。
“走开!走开!!啊……唔!”
恐惧的尖叫瞬间只剩下有些闷的哼声,三条触手不多,但足以各司其职。
祂的身体紧贴在陆禾的背脊上,一条向下勾住陆禾的腰,一条控制住陆禾力气较大的右手,而最后一条则向上钻出领口,圈住了陆禾纤细的脖颈。
在这一刻,陆禾终于意识到今天早上他洗漱时在镜子里发现的身上的痕迹,究竟是怎么来的。
触手上带着黏液,冰冷粘腻,但却意外地并不难闻,甚至有些淡淡的甜香,只是被恐惧冲散掉了。
陆禾的左手抓着缠绕着脖子的触手想要弄下来,但二者的力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借着黏液的润·滑,触手越收越紧,空气渐渐变得稀薄,陆禾脸上的苍白,渐渐被缺氧而导致的鲜红所取代。
他无法再发出声音,抗争的左手随着缺氧而脱力,垂落在床铺上。
五指下意识地蜷缩,将床单抓出一团皱褶。
仅存的力气只足以支撑陆禾张开嘴,他的舌尖失控地吐出一点,颤抖着,想要再捕捉一点赖以生存的空气。
要……死了吗……
彼此之间的紧贴,让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触手上的肌肉在一阵一阵地起伏,甚至上方数不清的大小吸盘随着他的呼吸和脉搏舒张收缩,留下勒·痕之外的,颜色更深的红印。
因为缺氧,陆禾此刻的感官格外清晰。
他清楚地感知到吸盘里猛地传来一阵刺痛,扎破了他颈侧的皮肤,许多道细小的热流顺着伤口往外流淌,被那触手上的吸盘缓慢吞噬。
祂在吸血。
的血。
陆禾绝望地想,别人发现他尸体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变成张朗他们那样呢……
泪水顺着秀气的脸庞滑落。
滴在正禁锢着陆禾吸血的触手上。
触手的起伏停止了一瞬。
下一秒,颈侧桎梏的力道松开了不少,但缺氧过久的陆禾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斑晃动个不停,世界像是套了一层万花筒的滤镜,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冰冰凉凉的触感贴上了脸侧,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替他擦拭掉了掉落的泪珠。
是死前的幻觉吗……陆禾想。
在彻底晕过去之前,陆禾的视线恰好扫到床头柜上摆着的那杯喝剩下一半的水。
从水中的倒影里,他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身影。
雪白的脖颈被勒出了清晰分明的一圈红印,而吸盘留下的印记颜色更加深刻而清晰,像是有人给他套上了一只过分紧的项圈,内侧一整圈铆钉长期挤压皮肤。
而在项圈拆下来后,依旧留下了独有的印记。
那是一种,粗暴却又艳丽的美。
陆禾彻底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