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于飞》月华为霜

80、第 80 章

　　夜晚时分,娄璃来到阿依的房间,拿出做的新衣服。上身是一件粉红色的外杉,下身是一件白色裙子,绣有粉色桃花。阿依换上之后,娄璃亲自给阿依梳一个云髻,然后带着阿依出门,来到了云川河放起了花灯。

　　娄璃哀伤的看向阿依,心痛的抚摸她的脸"阿依,该回去了。"

　　"四姐,你糊涂了,我叫小五,什么时候有个阿依的名字。"

　　"阿依,这里是你自己造的梦,是你的求不得。可是人生本来就是许多的求不得,阿依你不能逃避,你要勇敢的面对现实。"

　　"什么是现实,这里就是现实。"阿依愤怒的站起身,深吸口气"四姐魔怔了,你需要多休息,走,我们回家。"阿依说完,起身离开。

　　这时祁跃拿着一个兔子灯,含笑的来到阿依面前"小五姑娘,看看我手中的兔子灯,如何?"

　　阿依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四肢可以动的兔子灯,她惊喜的抢过来,玩弄了起来。祁跃见此含笑向娄璃点头,引着阿依离开。娄璃站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祁跃带阿依逛了灯会,吃了很多点心。一起看杂耍,一起听说书人胡扯,直到整座城只剩下他们两人,祁跃才送阿依回家。他们走在月色下,祁跃耐心的讲趣事,阿依含笑的听着,不知不觉来到家门口。

　　阿依看向祁跃"多谢祁跃哥哥,今天玩的很开心。"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的不如意,于是人们就喜欢向神祈祷,以求神的恩赐,弥补自己的不如意。你呢,你有什么愿望吗?"

　　"我啊,我没有什么愿望。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与所有人一样,每天被鸟鸣与鸡叫声唤醒,从而开始一天的忙碌。忙完之后,吃四姐做的餐食,与娄昭哥哥斗斗嘴。夜晚在疲惫中入睡,每天的烦恼就是手中银钱,为何攒的如此之慢。你呢,你贵为世子,肯定不会为银钱发愁吧。"

　　"这个确实没有,不过与朝堂的尔虞我诈比起来,你的生活确实让人羡慕。"

　　"哈...你一个高高在上的世子,反倒羡慕起我这贫民来了,说出去肯定笑掉人们的大牙。好了,我要回家了。"阿依说完,关上大门离开。

　　祁跃望向圆月,片刻之后,转身看向娄璃"跃,参见四姐。"

　　"你为何会在此?"

　　"我也不知为何在此,我只是躺在阿依身边睡着了,醒来就来到此地。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乐观开朗,会哭会笑的阿依,感觉这个世界很好。没有那么多放不下的责任,也不用理会别人的期望。她的人生本来就该如此。"

　　"若是如此,她就不会遇到你,更不会成为你的妻子。你们会成为两个,永不会相遇的人,所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们会相遇,即使没有邱掌门,我坚信我们一定会相遇。"

　　"没有,在她幻想的世界里,一直没有你。祁跃,阿依的身体开始衰退了,我要尽快带她离开。不然外界的她,很快死去,等她身体死去之后,我们将永远困在此处。"

　　"四姐,你不觉得这里很好吗?没有责任,没有神魔,没有正阳派,更没有一次次,以命相搏的生死之战。四姐,我想与她一起待在此处,没有分离,只有相守..."

　　娄璃痛苦的蹲在地上"我也想一直待在这里,不愿离开,看着她每天开心无忧无虑,看着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是我心里告诉我不能如此自私,外界的娄昭还在等着小五去救,东方禹只能小五对付..."

　　娄璃哭了一会站起来,看向祁跃"你能来到这里,证明你不是普通人。既然你与阿依都不是普通人,后面会有很长的路要走。赶快离开吧,我会把她带回去..."说完转身离开。

　　祁跃低下头,嘴角泛起苦笑。

　　清晨阿依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娄璃,开心的钻进她怀里撒娇。娄璃却拿出了一把匕首刺向自己,阿依惊恐的去夺匕首,看到匕首上没有血,娄璃如常的站着,后怕的怒吼"四姐,你干什么?"

　　"阿依,你看到了,我死不了。为什么死不了,因为我在你的梦里,你不允许我死。阿依你醒醒,你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四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听的懂,你都明白。你看娄新城出现了邱硕、帝麒,之后是不是还会出现四大宗门,他们出现是因为你是正阳派之人,他们本是维护苍生之人,才能与你这拯救苍生之人有所交集。"娄璃心痛的闭上眼睛,说出一切。

　　阿依垂下眼帘,缓慢的说出"哦,原来是这样,那么就不让他们出现了。这个世界有你,有娄昭哥哥就够了。"

　　"我已经死了,娄昭还活着。不对他快死了,你要赶紧醒来去救他,阿依你要去救娄昭。"娄璃的话惊醒了阿依,她抬眼震惊的望着娄璃,不过很快眼神暗淡不语。许久之后出声"这里的娄昭活的好好的,四姐好好的,我也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

　　"你问过娄昭吗,他是否愿意去死。他忍辱负重吃了那么多的苦,就是为了真相大白,梁家一堆恶鬼,你认为他们会给娄昭开口的机会吗?你要让我们娄底村,再添一具冤魂吗?"

　　"外界有谢府和祁跃,他们会护着娄昭哥哥的。"

　　"呵呵,娄昭与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即使愿意护也是因为你在。你人都死了,娄昭对于他们而言算什么,只是一身麻烦的无用之人罢了。还有邱硕在正阳城等着你去救,还有东方禹了做了那么多恶,等着你去消灭,这些你都能放下吗?"

　　"可是,外界没有四姐。没有四姐的日子,我很害怕。我不想一个人,永远孤孤单单赶路,不能退只能前进。我也恐惧,也想退缩,也想找个人依靠,更想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个能听我诉说的人。可是没有,师傅只有在授课的时候出现,师兄始终见不到人。空荡荡的正阳城,只有红狸给我回应。可是离开了正阳城,连红狸都没有了,我只能不停的赶路,每次战斗都不给自己退路,每次以为要死的时候又活了过来。四姐,我好累,我也想休息..."小五痛苦的蹲在地上。

　　娄璃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痛苦的阿依,她想拿一切来换,可是发现她什么都没有。

　　"四姐一直都在,四姐一直都在护身符内,守护着你,守住着你的朋友,四姐一直没有离开。"

　　阿依缓慢的抬头看向娄璃,娄璃双眼含泪的点头。阿依想起过去种种,原来护身符上的绿光是四姐的灵魂,自己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无法凝聚成形体,你五岁之时什么都不懂,就把我送给了萧鸢,之后到萧远手中。回到你手中之时,你刚从地府出来,为了给你疗伤,我耗尽了灵力陷入昏迷。你在极寒之地疗伤时,为我注入灵气,我才恢复意识,之后一直没找到机会。"

　　"我清醒之后,四姐还会消失吗?"

　　"不会,四姐会一直陪着你。"娄璃话音落下,周围的景象开始坍塌。

　　阿依睁开眼睛,伸手摸护身符,发现四姐还在,松口气。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体被人搂着,她叹口气看向搂着自己的祁跃,此时他满脸胡渣,眼窝深陷面容憔悴,紧蹙着眉头睡的很不安稳。她抬起手要想要移开腰间的手臂,却反被一只手抓住。

　　祁跃睁开眼,看到清醒的阿依,他颤抖的吻向阿依的眼,后怕的开口"你吓死我了。"说完,唇向下移动。

　　阿依侧过头"祁跃,赶紧给我起来,我饿了。"她只有一个感觉就是饿,好像饿了许久。

　　"吃食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这句话了。"清露声音清脆的响起。

　　不知何时屋内站满了人,每个人都满脸憔悴,眼神里面有心疼又有些责备。

　　阿依起身,看向大家"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淼儿啊,我的孩子,你可醒来了。"谢老夫人疾步来到阿依面前,一把抱住,心疼的直呼可怜的孩子。齐熙已经显怀,旁边的丫鬟紧张的看着,不让她太激动。

　　阿依看了一圈,始终没有找到王阳,疑惑的开口 "娄昭哥哥呢,也就是王阳,他没有来吗?"

　　一片死寂在屋内传开,每个人眼神闪躲,没人开口。阿依转头看向祁跃,祁跃叹了口气,走向桌子前拿了碗粥递给她,阿依见此一口气喝完,看向祁跃。

　　"你已经睡了二十日,这二十日内发生许多事情。你昏迷之后,齐司寇开始查娄底村被屠之案,并把此案禀奏离王,最终却不了了之。反倒娄昭更名成王阳,被有心人查出他是旻国的奸细,我等派人去营救,但他不愿意离开。七日前,王宫发生宫变,二王子带兵去离王宫,最终离王与二王子齐齐离世。现在宫中是五王子主事,仝丞相查出是旻国奸细所为,于是用娄昭杀鸡儆猴。"祁跃艰涩的把几日的事情说完。

　　"娄底村的事情,为何不了了之。"

　　"因为牺牲一村的人,守住了边境,打了胜仗。离王与仝丞相认为,不仅无过反倒有功。"谢鑫残忍的说出。

　　"原来军队屠杀村民,不仅无罪,反倒有功。那军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帝胥残忍点破"是为了王权,是为了士族们手中的权力。"

　　"这就是世人所说的三六九等?若我还是小五,现在是不是与娄昭哥哥一样,关在牢里,等着问斩?"阿依冷笑的问出。

　　"阿依,你说,你要做什么,我随时奉陪,哪怕捅破天我也去。"帝麒再也忍不住怒火,气愤的说出,他这二十天是活着人生中,最憋屈的二十天,眼睁睁的看着娄昭判死刑,却无能无力。

　　"加上我。"谢贤、清露紧随其后。

　　阿依听此,看向他们几人"好,我就去捅一捅这离国的天。"

　　桓灵真人见此含笑点头,有气,有怒,就是有生机,既然有生机阿依姑娘的这一关,就走出来了。

　　阿依站在司寇府大门前,不一会齐司寇带领众人把阿依团团围住。阿依未出手,径直走进司寇府,一晃眼之间,就站在齐司寇面前。司寇府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全都面面相觑,无人敢出手。

　　"齐司寇,我未动手,是因为我认为人命大于天。我师傅教我第一句话是:世间生灵万物,天地一视同仁。灾,同受之。福,同享之。故不可因弱小不救,不可因强大而饶恕。"阿依说完速移进去。

　　齐司寇疲惫的开口"别追了,即使追上又能如何?都退下吧。"说完走进大堂,弯曲影子映射在地上,无力又疲惫。

　　阿依走进大牢,看到只是有些消瘦的王阳松了口气。她熟练的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王阳看到进来的阿依,松口气"我就知道,你会没事。"

　　"小的时候,不是有个云游的道士,说我命硬,轻易死不了吗?"

　　"你还是想起来了。"

　　"过去也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不能因为受过苦就否定过去。何况不只有娘与四姐,不还你和曼娘,村里许多帮助的我人。人呐,一生中总会遇到很多苦与痛。但只要愿意咬咬牙,抬头挺胸跨过去,当再次回头之时,就会发现自己的路还有很长,之前只是遇到了坎坷。"

　　"小五,娄昭哥哥看不到前面的路,也不知道向哪里走。娄昭哥哥被困在梦魔中,四千三百多个日日夜夜,走不出,也不愿意走出。我要的不是释怀,也不是赎罪,是一个公道,是要那些高高在上的士族,承认我们这些贫民也是人..."

　　"好,小五听娄昭哥哥的。哥哥要什么,小五就做什么。"

　　阿依话音落下,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疾步而来,为首的是仝笙与孔芮。他们两人看到阿依瞳孔颤了颤,站在牢门前不敢吭声。

　　"我哥哥在这里,你们好好伺候,若有个好歹,我会加倍讨要。"阿依说完,消失在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