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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藏锋敛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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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许颜在与众管家媳妇商议完后几日的寿礼的事宜后,起身离去时,竟一头栽了下去,磕住了头,血止不停的往外冒。
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看到一地的血,被吓地晕的晕吐的吐。
许家小姐这一病闹得整个许家都人心惶惶的。许府派了加急的马车,将卫絮从皇宫中请了过来。
卫絮来到许府,看到躺在床上的病人,她熟练揭开晕染着血迹的布帛,给乌青肿胀的伤口上擦药,包好伤口。又拿出银针,扎了二十几针才有转醒的迹象。
卫絮明白下人说命若悬丝是夸张了,但放任她继续胡闹下去,绝对活不长!
卫絮上次来看诊还特意嘱咐过她少费心劳神。她很难想象许家的这位二小姐思虑是有多深,才能熬神伤身到这般田地。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姑娘,怕是比朝堂之上的肱骨老臣的还想的多。
许颜绝对算得上是她行医十几载,遇到的第二不省心的病人。
许府里的大太太——周夫人问太医,“孩子虽然身体不算好也不会突然晕倒,卫太医怎么会这样?”
“俾胃虚,肝火盛,二者相冲才晕倒的。最主要的是劳神太多,需要多修养身心,这段时间怕是不能再动神了!”,卫絮开口解释道。
卫絮开了些补血益气的药,安眠养神的药,外留下了些外敷的药,外嘱咐到要勤换布帛。交代完之后,卫絮被送回了太医院。
躺了两日许颜才醒来,失血过多头晕的厉害,手脚麻木动不了,她扯起嗓子,呼喊趴在身旁午憩的晴儿。
晴儿醒来,看到自己小姐睁着眼睛,激动的落泪,开心的想抱起她,但卫太医说了要保持情绪稳定……
许颜一脸宠溺的看着晴儿,一惊一乍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她用眼神努了努桌面上的茶,示意自己渴了。
晴儿端起一杯茶,带到床边,灌到自己嘴里,俯身下去,对上自己小姐乌黑的眼睛又将茶水一口咽了下去。
这些天都是她服侍小姐吃药,昏迷不醒,都是自己嘴对嘴喂的,这才两天这么就习惯了,现在小姐醒了她怎么敢?
晴儿又端来一杯茶,递到许颜嘴边。
但许颜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喝,她说,“要用嘴喂,才行。”
晴儿俯身贴了下去,她一点点的将水往许颜嘴里送,两人唇齿偶尔碰撞也在所难免。
许颜将舌探了上去,舌尖缠了上去,晴儿无处可躲只能迎了上去。
这场欢愉由许颜主导也由她终结,她见晴儿呼吸不上来,喘的厉害也就心软了。
“谁叫晴儿喝了我的茶的,吃了我的茶,要给我做媳妇的。”,许颜打趣自己的丫头说道。
晴儿婆娑着眼泪,羞得说不出话。
最后她走了,也不是赌气,而是周夫人嘱咐过,“小姐醒来后,立马告诉自己。”
周夫人见到许颜苍白的脸,看了心疼不□□下泪来,“我的儿你好好养病,生日宴席的事就不用操心了,日后也管家事也叫人多帮衬着,少劳神。”
许颜也落下两滴眼泪,说,“多谢太太关心,我也大了也该考虑嫁人的事情了,这管家的牌子还是还给大太太。”
周夫人听到许颜主动将权力放下,心下大喜。自从她想偷点懒,没想到这二姑娘的野心一直在膨胀,竟然一点点架空自己的管家权力,无可奈何周夫人才将管家的牌子交给了她。
周夫人早就想褫夺她的权力了,她也有心,借她病了的缘故把权力一点点收回来,没想到她主动卸任,可不就是瞌睡来送得枕头来!
许颜见周夫人正开心,便开出了自己的条件,“颜儿知道这病需要静养,还允大太□□准让自己到城郊的小园子里住上一年半载的,好养养病!”
周夫人许了,叫家中的于管家安排,要是缺了什么尽管找她。
周夫人还说,“搬到外头住可是件大事,等过了你大哥的寿辰,再挑个好好日子。”
这些天下来,许颜身体也养好了些,就是头上的伤还没好。
换药时,许颜忍不住抱怨,“碗口大的伤疤要是留在头上会不会很难看。”
晴儿觉得自家小姐是自讨苦吃,“小姐你连命都不爱惜,又怎么在意自己的容貌?”
“你说的我长的像狐狸精,总是勾引你,要是这张脸不再勾人了,你会不会不要我?”
晴儿抬头与那一汪秋水相对,就算被包住大半个脑袋也难遮风情,她家小姐明明养在深宅大院里怎么能够这么勾人?于是“狐狸精”这三个字在她心底戳得更深了。
她连忙岔开话题,“小姐这些日子怎么不到青楼去了?”
许颜眸子动了动,想到了当初和花魁争论的那一天,“谈崩了,看来只能另谋出路了!”
晴儿问道,“小姐你现在不管事了,那答应大皇子的事还怎么完成?”
许颜敲了敲晴儿的脑袋,说她苯,“你小姐我自然是留了一手的,真把底牌交代完了我们可就输啦!”
“好了好了睡觉了!”,许颜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晴儿吹灭的蜡烛,和自己小姐躺在一起睡了。
卫絮留下的药膏确实有用,那么大的伤口也只留下浅浅的疤痕,许颜的脸算是保住了。
许颜的身体也一天好似一天了,平日里没事就窝在书房看书。晴儿说多走动对身体好,便将自己的小姐拉起来,带自家园子走动走动。
许颜也是第一次逛自家的园子,她想起《牡丹亭》的那折惊梦,借杜丽娘的口,感慨到,“不到园中,怎知春色如许?”
一个大家闺秀在家里住了这么久,竟然家里有个院子也不知道。而自己呢?许颜想了想这些年的庸碌繁忙的生活,亦觉得自己也很无趣。
晴儿问,“姑娘我们真的要搬到外面去吗?”她真的以为自家姑娘,全放下了,成佛了!
院子里有不少婆子打点树木,丫鬟们也多,人杂。许颜贴到晴儿耳际说,“为了偷偷跑去参加科举,离家远他们管不着。”
“我必拔得头筹,定不负相思意。”
许颜语气信誓旦旦,状元之位就像是她的囊中之物。
晴儿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回应,只得在心底说,“晴儿早就是姑娘的人了。”
比起欣赏园中的花,她更想要采撷面前的人,碍于人多,许颜忍着了,果然她没有什么雅兴。
看到成簇的白色的花朵,许颜略微提了提精神。
开到荼靡花事了。
春天就要结束了!
五月初六是个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仆从也没带多少,倒是书塞了满满一车。
“姑娘小心!”,晴儿扶着许颜坐上了马车。
坐稳之后,马夫扬了一下缰绳。马抬起蹄子,缓缓走动起来。
许颜撩开马车的帘子,冷眼睥着朱红大门前坐落的两头威仪的石狮子。
“像这样的大家族,就让它自杀自灭吧!”
一日,许颜好端端的又害了咳嗽,一阵倒一阵,五脏都快咳出来。三更好容易睡下,五更又被咳醒,同报晓的公鸡比,它扯一嗓子还要歇歇,许颜咳起来真是不带停的。
晴儿看着那叫一个心疼,许颜她又白又瘦像一具骷髅,一阵猛咳怕是要散架。
晴儿请外面的大夫瞧过,开过几副药。庸医误事!病反而害的更严重了,现在许颜是喉咙肿着说不出话。
她急得跑到许家,跪在周夫人面前,“还请求大太太派人请卫太医为小姐治病。”
相隔不过几月,卫絮又与许颜相见了,只不过这次她是醒着的。
卫絮诊完脉说,“你一个姑娘就不能少折腾些。”
她见四下无人便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爱惜点身体,少劳些神,别总把医者的话当耳旁风。无论你想图谋什么,别因为身体垮了而功亏一篑。”
躺在榻上的许颜,说不出话,眼睛珠子咕噜转了一下,卫絮也不知道她的话有没有从许颜右耳钻出来。
许颜伸手抓住卫絮的手腕,在她手心上写下两个字,“谢谢”
“是吗?我倒要看看我们下次见面在什么时候”,显然卫絮见惯她的伎俩,第一次卫絮还会淌出热泪,满心宽慰。随着见面次数愈多,间隔时间愈短,也就只剩下麻木了。
卫絮写下药方,嘱咐了几句,也就回了皇宫。
咳嗽最怕风吹,于是晴儿将门窗都捂严严实实,别说风透不过,满院的药气都飘不进来。
一只鸟,扑腾着翅膀,敲打着窗,咚咚作响。
闭眼假寐的许颜被闹腾起来,披衣起身,打开窗抓住它,取下白鸽脚下的信。
许颜取下来拿到烛火边烤了烤,上面的字迹才显现出来,拿出笔墨又将信的内容转译出来。
信上说,“沧州妥当,人具完备”,许颜看着信露出笑颜。
许颜挥笔写下几个字,“李代桃僵”,“祸水东引”。
半掩着窗,半卷西风透过来,让许颜嗓子一痒。窗外不远处看见熬药的晴儿,她不敢咳,怕晴儿听见直接破门而入不好收场。只能捱着,平展在桌面的宣纸,被她揉的细碎,笔被她颤到地上。
良久,憋红的脸消去,逼落的泪水抹去,许颜将那团纸投到火里烧掉。
用特殊的墨水写下,“按兵不动”,随即绑到信鸽脚上,放飞了它。
下下步棋早就想好了,现在只要静待时机。
许颜把书桌上的狼藉收拾好,重新又躺了回去。刚吹了风头晕昏昏的,头一沾瓷枕,沉沉的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