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日银舟》鸦行

18、睡觉

　　顺带又买了些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叶银舟捧着一小束假月季花仔细看了一圈，语气带着赞赏：“这老太手艺挺不错，不仔细看还真挺像的。”

　　“是挺像。”楚西暮侧头看了看，赞同道，“看她这岁数是灾前就会这些吧，也是经历了跨时代的人，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叶银舟拿着花往楚西暮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去，说：“回去你就抱着它睡，保准做个好梦。”

　　“不必了，自己抱着吧，我不打算睡。”

　　“你要打坐遁入空门？已经高强度赶两天路了。”

　　“我还能撑住，明天找到新地方住再休息。”楚西暮还是准备从辛苦自己的角度再忍忍，不打算从环境角度。

　　“罢了，反正花也不是给你买的。”叶银舟说，“明天去那个珠宝店时候带上这个。”

　　楚西暮没异议，只问道：“不现在去吗？”

　　“现在我们去这里。”叶银舟指着地图上的城中心区域，打算先去买点吃的储备。

　　这年头植物衰败食物也跟着紧缺，大部分皆由各基地政府管控的室内养植园集中产出，养植园使用科技手段缩短农产品周期加速产出，在城中提供贩卖和救济供应发放。

　　救济供应的食物在城中外围免费发放，但是都是一些筛选后剩下的一些质量下乘劣质的食物，每人每日限制份额。但对于无法自己赚钱购买食物的人来说，能裹腹已经是很好了。

　　贩卖的食物质量要好得多，需要到城中心区用货币购买或者使用贡献点兑换，贡献点的渠道众多，只要是基地提供的工作岗位皆是以贡献点作为工资发放。

　　这一制度一方面是鼓励更多人就职一些底层工作来换取生活所需，一方面让基地居民在基地工作获取的工资只能在本城消费使用，防止廉价劳动力人口流失。

　　两人按着地图指示，乘坐空中轨道车进入中心区，之前的热闹市集属于能自主赚钱的普通居民聚集地，中心区却是有钱或有权人士生活地区，环境割裂的仿佛不是同一座基地。

　　整洁的街道高楼耸立，如果不是同样头顶笼罩着遮蔽罩，仿佛还是末世前的模样。这里是集结了周边被遗弃城市全部资源保下重建的一块繁华之地，迁徙来的富人们出资获取名额，继续过正常富裕的生活。在这末世早期，贫富差距更加巨大，穷人苦苦挣扎只为了能活下去，富人却仍享受着繁华奢靡。

　　不过这些对于叶银舟他们也都是过去式，他坐在空中轨道车上唏嘘道：“再过个十几年风暴来了大家都一样被一网打尽。"

　　随着其他乘客人群下了车乘坐电梯到达地面，这里轨道交通的智能电梯跟难民营那的升降台对比惨烈，楚西暮也有些心情复杂，不知道那些来购买粮食的居民每次心态会产生什么变化。

　　下了车不远处就是贩卖站，一路都有指示牌指引路线。他们顺着到达位置，窗口前聚集了不少人，有的在排队，有的在向排队人群推销兜售自己的货物，还有些人逗留在旁边闲聊，一片热火朝天闹哄的像进了苍蝇老家。

　　叶银舟把花递给楚西暮拿着，自己从中跳芭蕾似的左转右转穿过人群找到正确队伍，排了老半天队，拒绝了四五个来推销的，终于看到了窗口。

　　工作人员声音从窗口的喇叭里传出来：“要什么。”

　　“有什么？”叶银舟问。

　　“大米，土豆，红薯……”还没等继续报，叶银舟赶紧打断补充道：“有不用做能直接吃顶饱的吗？比如营养剂什么的。”

　　喇叭里声音一顿，“营养剂不归我们卖，压缩饼干，合成营养餐要吗？有真空包装的，不过比较贵。”

　　“可以的，要三天份的谢谢。”

　　过了一会喇叭里的声音变成了电子音：“好的，系统已为你自动搭配，合计1356币，请接收付款链接，如您选择贡献点支付请选择。”

　　叶银舟付了钱，窗口伸出一块，凹槽里摆放着打包好的东西。他拿上准备走人，排在他后面的人眼神盯着他刚拎起的一大包，跟他搭话：“小兄弟你这也太浪费钱了，买一包土豆或者红薯只要100多币就能吃五天了。”

　　叶银舟拿出标准微笑，“不会做饭，情况所迫只能破费了。”

　　“那你要不要请一个保姆做饭？我给人做饭一星期只收70币！”这人一改表情，热情推销自己。

　　叶银舟没想到这话锋一转改为推销现场，忙拒绝着从人堆里转出去，往捧着花在路边站桩等着的楚西暮走去，看他站的身板笔直，人靓条顺，不由嘴上又开始玩笑：“楚队这样拿着花一站，名副其实成花瓶了。”

　　楚西暮见他回来，把花往他怀里一塞，从他手中接过装食物的袋子，说：“这花瓶让给你当。”

　　叶银舟见他被开玩笑竟然没伸爪子，哈哈一笑，拿着花悠哉的走在后面。

　　两人回到难民营的小破屋，拿着洗漱用品找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设施有些陈旧，住宿的人素质良莠不齐，墙壁画满杂乱奇怪的涂鸦和文字，也贴着白纸大字写着：不要乱扔垃圾，注意素质！

　　他们分别上了厕所洗脸刷牙，回到屋里，叶银舟手臂枕在脑后躺在床里侧，问道：“你真的不躺下吗？”

　　“不了。”楚西暮收拾好背包，在床边坐下，“我坐着休息也能恢复精力。”

　　“行吧，那我不管你了，睡了。”叶银舟说罢闭上眼准备入眠。

　　室内安静了好一会儿，他睡不着，又起了话头：“我还没问过你，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西暮侧头瞟他一眼，“还以为你不会问，就是能切换而已，作用不太大。我也不知道什么原理，从小就有。”

　　“那你小时候会不会以为你有了超能力什么的？”

　　“我以为我是怪物不敢告诉别人。”楚西暮平静说，“后来被老楚发现了，他们以为人类要像小说电影一样变异出异能了，到最后也没再出现第二个这样的，也没研究出什么结果，不用就像没有一样我也不太在意了。”

　　说是不太在意，他还是又问了句：“未来有人类出现异能之类的情况了吗？”

　　“没有，植物动物都适应环境或多或少变异产生新的形态物种生存，人类还是靠的是大脑和智慧。”

　　“哦，那真是未解之谜了。”楚西暮说。

　　其实也不是未解之谜，叶银舟有一点猜想，但不太确定现在还不能说出口。

　　他玩笑地说：“说不定你是天选之子，这跟我走这一趟可不是命中注定吗？”

　　“我们走这一趟是福是祸都还未可知。”楚西暮呼出口气，“晚上能不关灯吗？”

　　“你怕黑？”

　　“不是，环境太压抑，开着灯好一点。”

　　叶银舟说：“开着吧，我不介意。”

　　室内又静了下来，叶银舟酝酿好一会睡意即将进入梦乡，隔壁突然传来床板嘎吱嘎吱和黏腻的不可描述人声，薄薄的隔断墙隔音太差，声音越来越明显。

　　楚西暮噌的站起来，锤了两下墙企图示意隔壁小声点。

　　声音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愈演愈烈，楚西暮忍无可忍，出门走到隔壁门口，“砰砰”敲房门。

　　叶银舟枕着手臂听见外面门口楚西暮说：“麻烦就今晚安静一下，明天我不管。”

　　一个粗犷的男人声先是愤怒道：“关你屁事不爽忍着。”

　　隔壁门吱呀一声打开，粗犷男声一转，轻浮揶揄道：“呦，小哥长得不错啊，要不要一起……”

　　尾音还没说完，就听一声巨响，中间隔断墙震颤，隔壁一阵兵荒马乱叫嚷痛呼声怒骂声求饶声接连上演，最后只剩了求饶：“别打了我错了，我听话!我不做了呜呜……”

　　楚西暮回来了，关上门坐回床边说：“我感觉眼睛要瞎了。”

　　叶银舟忍俊不禁的哈哈笑出声，在楚西暮恼羞成怒的眼神下抿嘴平复下去笑意，说道：“有些人在生活和精神需求无法满足时，就会向下沉迷在生理欲望里，不过那个人也是太敢口出狂言了。”

　　楚西暮冷哼一声，“我礼貌提出请求，他不愿意谈判还在找死，下手算轻了。”

　　“你也向下沉迷一下吧。”叶银舟突然长臂一伸捞住楚西暮的腰把他拖倒按住肩膀，说：“赶快睡一觉，我们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明天还得奔波。”

　　“你！”楚西暮挣扎要起身，“你也想被揍吗！”

　　叶银舟出其不意的突然掏出装神经剂的瓶子，对着楚西暮脸喷出一小团雾气，“你就闭上眼，不要去看这里的环境，想象在草原里鸟语花香，或者想像你还在自己宿舍里。”

　　这是他仅剩的最后一丁点神经剂了，楚西暮猝不及防中招，眼皮变得深重，脑子也混沌起来，昏睡过去。

　　叶银舟看着面前这才刚威风凛凛揍完人，转头就被自己迷晕，现在任人摆布的楚西暮，本来只是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现在突然升起一点坏心思。

　　他伸手把楚西暮的双腿放床上把他摆的端端正正躺平，抓住他双手交叉搭在胸前，拿过那束粉白月季放在他手心里，看了看，又整理了一下他的头发。

　　大功告成，叶银舟站起来从高处用终端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留念，还拍了张自己自拍角度的合照。

　　幼稚的恶作剧完成，他也躺下重新酝酿睡意，进入梦乡。

　　楚西暮先是梦见自己回到了地平线基地自己宿舍里，他躺下准备睡觉，周围环境却陡然一变出现在绿草如茵的草原上，在鸟语花香中抱着只可爱的雪貂睡了香甜的一觉。

　　意识渐渐苏醒，楚西暮恍惚睁开眼，眼前朦胧的好似有丘壑，怀里的毛绒绒变了副触感，朦胧褪去他发现眼前的丘壑是一张曲线优越的侧脸，自己怀里正抱着的是他的手臂，而叶银舟还在无所知的熟睡。

　　他猛然清醒过来，小心抽出自己的手动作轻缓的起身，深呼出一口气，下床出门到走廊醒脑。他想起来了，昨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但是早上的事让他尴尬万分，不想再去追究，况且也是为了让他休息，就当无事发生揭过去算了。

　　他想揭过去，但有人上赶着欠揍，在走廊没呆多久身后房门就打开了，叶银舟端着牙刷杯子出门，看见他后眼神诡异神秘一笑，说：“你等会我洗漱完回来给你看个东西！”

　　叶银舟飞速洗漱完回来，打开终端，点出一张图片，正是他昨晚拍的，一张端正躺着闭眼手拿花束的半身图，他把照片给楚西暮看，边说：“如果p上个安详俩字，就是一张表情包了。”

　　“我看是你想安详！！”楚西暮从牙缝里挤出，难得情绪激动外露，那点心中的尴尬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