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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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竹？关修竹？醒醒……快醒醒！”
无比慌乱地解开了缠绕在关修竹脖子上的湿重毛巾，程世镜开口唤人的声音小心翼翼，仿佛回到了以前在教室午睡小憩的时候，他闲着没事就逗弄旁边的关修竹，动作狡黠又轻柔。
然而在得不到回应后，他的音调突然拔高了许多，如同关修竹走后那般歇斯底里：“该死的你在装什么装？！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你在扮可怜给谁看！！”
不出意外的话，程世镜应该是以为关修竹又在骗他，所以想用恐吓的话语逼迫对方清醒过来。
实际上关修竹这次是真的没有把握好力度，因为他那必须要掐紧脖子才能睡得着的怪癖，他现在硬生生把自己勒晕了过去。
严峻的现状由不得程世镜继续蛮横，他果断搂抱起了关修竹，驾驶着汽车朝着医院狂奔而去。
折腾了半个小时后。
因为程世镜不懂医理，所以他一个电话把还在床上熟睡的齐沐剑也叫了过来，两人就这么在病房门口狐狸眼瞪丹凤眼。
齐沐剑很是疲倦地打了个哈切，恹恹道：“刚刚医生不是说了，没大碍，死不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问我了？”
“……”程世镜冷呵了一声，“收了我这么多钱，问问你怎么了？你不是医生？”
轻啧了一声，齐沐剑碍着病房不能抽烟的规矩，十分手痒地掸了掸程世镜的肩膀：“表弟啊，要我说，你就该买本礼貌用语大全，好好学着怎么说人话，要不然到时候好不容易追回来的老婆又跑了，我真怕你没地方哭。”
程世镜豁然起身，目光锐利横眉冷竖：“我他妈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他！！！”
“行行行，你说不是就不是。”齐沐剑懒得和他计较，他一看见主任医生出来了，连忙把程世镜推了过去：“他才是照顾关修竹病情的，你去问他，快去。”
齐沐剑人看着斯斯文文的，实际上较真起来也有几分力气，程世镜被推着走了好几步，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想把这个狗东西给抡死。
往日医院开展领导视察活动的时候，梁主任见过程世镜几面，那会儿程世镜永远都是衣冠革履神情端正，哪有现在这幅穿着睡衣拖鞋就跑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狼狈模样，他当即知道了病房里那人对于程世镜的严重性，于是他丝毫不敢马虎，一板一眼地阐述了关修竹的状况。
话尾，他嗫嚅着双唇不敢说，程世镜看出了他的犹豫，眉头轻皱：“有事但说无妨。”
梁主任喉咙一紧，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关先生的行为异常怪异，这边建议还是要去看一下心理科比较好，或许是有什么难以解开的心结。”
其实梁主任这么紧张也全非是畏惧程世镜喜怒无常有权有势，毕竟程世镜是出了名的对事不对人，但是听闻程世镜家里的情况着实复杂，好像他母亲就是患有精神疾病，打他小时就百般虐待他，所以很难保证程世镜不对精神科有抗拒，进而迁怒于人。
听人把话说完后，程是镜沉默了许久，久到梁主任冷汗涔涔，连汗珠都掉落了几滴。
直到程世镜开口叫人走，他才如释重负般逃走了。
程世镜久违走进了干净整洁的病房，鼻尖嗅闻着轻微的消毒水气息，脸色更黑了一层。
他走到关修竹床前，仔细端详着这个久别重逢的人，和褪色的记忆相比，他变化了一些，脸色更白了，透明得像一层白纸，轻轻一扯就能撕碎。而手腕骨头就更别提了，跟骷髅架子似的，细得像起来走两步就要折了。
程世镜伸出手，用指尖撩拨着关修竹那纤长的眼睫毛，淡淡道：“这回是真的在装睡吧？”
空气寂静，关修竹没应。
程世镜得寸进尺，用指腹摩挲着关修竹的眼皮，“再不睁眼，我会拿过旁边的水果刀把你捅瞎。”
话落，关修竹轻颤睫毛，目光幽幽。
控制着真的把人捅死的冲动，程世镜克制情绪询问：“为什么？”
关修竹抿唇，缓缓坐起，低垂着脑袋不答话。
程世镜也没打算放过他，一言不发，大有和他耗到天黑的架势。
良久，关修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细小如蚊：“对不起，程先生。”
“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程世镜好整以暇，把懒散的坐姿端正了些，本就骇人的气势愈发胁迫，“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分秒渐过，程世镜得到了他并不想要的答案。
“因为，我怕您。”关修竹已经哭出声了，他抹着眼泪抽噎着：“我真的害怕您，您很吓人，您看向我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像要杀了我一样。”
“我知道您很讨厌我，可我真的不是您认识的那个人，用拿身体换钱的做法实属无奈之举，求您不要对我如此厌烦……”
“我、没有讨厌你。”哑声许久，程是镜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出来这么一句话。
他不是擅长应付感情的人，也没谁有这么大脸面能让他这么忧心，他现在是真的怕了关修竹了。
客椅距离病床有两米多的距离，程世镜起身走近，关修竹忽地抬手挡在胸前，一副哆哆嗦嗦很害怕的神情，程世镜甚至能看出来他的牙齿在打颤，应该是以为自己要打他。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程世镜止步，叫来了护士给他拔针。
关修竹不明所以，一双澄澈的眼睛很是惊慌地望向程世镜：“程先生，您是要丢弃我了吗？”
程世镜感觉很胸闷，他低沉着声音说道：“孤儿院院长被我转到这家医院里来了，你要去看看吗？”
是程世镜少有的妥协语气。
关修竹恍恍惚惚，坐在轮椅上一脸发蒙地被程世镜推到了隔壁楼。
曹勇和关修竹是同步时间被接过来的，基本上是在关修竹一踏进程世镜家门的时候，曹勇就已经被转到了程氏出资最大的私人医院。
他们来时路过护士站，还听见了几个姑娘们在小声讨论，说这403的病人现在不仅身患血癌，还脑瘫中风了，动都动不了。真要说些什么得罪人的话，就是除了更痛苦，更难堐，其他的活着和死了没区别。
而这403的病人……就是曹勇。
程世镜无甚感觉，他低头看向关修竹，关修竹也是一脸淡淡的神情，不知道是害怕不敢表现出来，还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早就忘记得差不多了。
鉴于关修竹之前的所作所为，程世镜仅是疑虑了一下，便认定了是前者。如若不是感情深厚，凭关修竹那家伙的高傲，怎么可能会抛下他的自尊跑去那种乌烟场地。
事到如今，尽管关修竹表现出来的状态是失忆了，程世镜依旧以曾经的标准度量关修竹，自以为很了解对方。
程世镜抬眸看去，床上的曹勇张着嘴巴漏黄牙流口水，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思虑了几秒，选择转身离开，留给了这对爷孙足够的叙旧相处空间。
然而，就在他关门的一刹那，关修竹猛地从轮椅蹦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围着曹勇转，一会儿拨弄维持曹勇生命体征的仪器频率，一会儿用力扯掉了曹勇手背上的吊针，之后更是拿纸巾盖在了曹勇脸上，毫不留情地往上浇淋了一杯滚烫的开水。
曹勇被烫得痛苦不堪，却是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反抗不了。他的浑浊眼睛充满了茫然愤恨和不甘，似乎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好看的青年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做。
关修竹见他实在是记不起自己来，就抬手挡住了下半张脸，只漏出来一双明如皓月的眼珠子，肆意扬唇笑道：“真不记得了？我是小伢。”
面上漏出恍然大悟的惊恐，曹勇连连后退了距离，甚至直接翻身滚下了床去。
关修竹还在笑着，只是笑中淬满了丝丝寒意，他缓缓走近，话语冷如坚冰：“就那个经常被你叫进黑箱子里殴打的小伢，是青叶姐姐照顾的那批孩子里的小伢。”
“我现在又提醒了你一次，你可千万别再忘记了。”
曹勇嘴巴大张，滂臭的口水流了一地。
他怎么可能会忘！
以失足之名把他推下楼梯害他浑身瘫痪的人，苏青叶那个贱女人百般照顾呵护的狗崽种……许伢！！！
关修竹很满意曹勇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狼狈模样，他又凑近了些，以防曹勇耳聋聩哑听不见。
“在有钱治病之前你本来还妄想着身体恢复如初，结果正式开展治疗以后发现需要频频骨髓穿刺各种抽验，以至于现在又想活又活得生不如死，对吧？”
“没关系，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来收你的命。”
“许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或许就是现在，你苟延残喘好好等着就行。”关修竹不仅长得人畜无害，他还笑得随和，以至于说出的话语听起来很没威慑力。
奈何曹勇经历过切实的凶狠报复，他深谙其中深意，以至于他愈发惶恐不安，已经预料到了本就时日不多的生命会活在怎样的阴影当中。
寒暄结束，关修竹默不作声地把场景恢复成了原样，只是在重新帮曹勇插针的时候，他没太在意位置，直接让细长的针管钻进了血肉里。
程世镜估摸了一下时间，在吸烟室抽完烟后走了回来。
只不过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氛，曹勇看向关修竹的神情目眦欲裂，这二人完全不像是相处得其乐融融的亲人。
“……”恶病缠身的痨鬼看向健康人的眼神是这样的，要怪只能怪关修竹脑子有病，连到底是谁对他好都看不清。
程世镜屈尊降贵继续推轮椅，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言。
直至把关修竹抱回了床上，程世镜才久违地说了句人话，在他看来很良心发现温暖安慰：“不要再伤害自己，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感受着程世镜拍背安抚的动作，关修竹拧紧了鼻子。不知道是消毒水的味太呛了还是他之前跟程世镜演的哭戏演得很恶心，他有点想吐。
然后下一秒，他真的吐在了程世镜的身上。
将适才燃起的旖旎气氛驱散无余。
程世镜：“……”
他自己给自己找了台阶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别太在意。”转而去打电话叫助理过来给他送衣服来。
关修竹出乎意料地没有备受苛责，他看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来程世镜真的会为了那点所谓的同学情份给他拉低底线。可这其中的理由是什么？关修竹想不到，毕竟他觉得自己没对程世镜好过，程世镜没必要留恋他。
可程世镜对他依依不舍又是事实，在看见他醒来以后的如释重负不会作假。
恍然中，关修竹隐隐约约觉出了一件事，他不敢确定，但……或许、说不定、大有可能，现在的他，其实真的可以是自己的筹码。
“……”
道德秤杆意外加重倾斜，命运不会偏袒横生恻隐之心的人，关修竹一点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是讽笑。
他从没想过程世镜会这么不自量力，居然敢喜欢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