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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旅程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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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水港这个名字来自千年前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大洪水,至今众说纷坛。有教皇曾解释到,这是上帝的怒火让生灵涂炭,一夜之间淹没万千村舍,被誉为天下粮仓的膏腴之地沦为内陆湖泊的一部分。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当时教皇的代言人尼波斯建议加大什一税的征收,或让服役的青壮年免费为政府打两年战,用来熄灭上帝的更年期火气。
沧海桑田,白驹过隙,在上移的海平线,侧蚀的堤坝土和地势运动的影响下,干水湖形成优秀的基岩海岸,成为盛极一时的港口。而由于对海水的污染让周围居民苦不堪言,造船业飞速发展,城市发展渐渐转向内陆与战时新港的修建。干水港逐渐变为一片黑色的废弃海域,到现在白天只有黑船贩子常常出没此地。
天还微亮着,本该湛蓝的海像蒙上了一层黑油漆色泽,人造垃圾与死海藻混合而成的糜烂物质,顺着海风飘来一股死腥味。
沿着地图走过来的两人,一个蹲在地上大喘气,一个板着脸嫌弃身边人的糟糕仪态。
李棋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维持站姿了,发热与失血带来的虚脱如今才反馈出来,已是他的极限。
没有车夫愿意来这偏僻还是穷人聚集之地,他们也不能随意透露财力,这样和抱金于市没有区别。
祁秦身上这件衣服无时无刻地挑战他的洁癖。他是能吃苦的,祁家每年都有训练营是让小姐少爷们实地体验荒野求生的,祁秦年年都是第一,那条件不知道比这差了几倍。
要不是这次的意外…他才不浪费时间在这里。等回了他的地盘,不整死这骗子才怪!
这样耍本少爷。更可恶的是,自己居然轻易就被骗到了!
李棋没空管隔壁少爷的弯弯肠子,他扶着发抖的膝盖想站起来,腿脚却不受控制,右手痛的钻心,整个身子往下一栽。
“喂!”祁秦眼疾手快接住他,大少爷正畅想该怎么教训他呢,谁知道这人说倒就倒。看着怀里没有血气的脸,干裂的唇,紧皱的眉头。
要不,还是算了...都这么可怜了,又是个小女孩,瘦的只有骨头架子,肯定没过几天好日子。
默默掏怀里人的口袋,找到钱袋还有几块硬糖,把硬糖塞进紧闭的牙关里,又怕他直接咽下去。抿唇,凑他耳边喊“我马上回来,你别吞下去了。”
好吵...小孩忍不住把脸移开,想远离噪声源。
祁秦心里默念三遍不和病人一般计较,拍拍灰站起身去找商贩。
李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还有没拍干净墙灰的背影越走越远,在海与天的衬映下渐渐变小,直到变成一个小圆点才垂下眸子。
味蕾提醒他嘴里有异样的甜味,那股甜顺着感觉器官往下移,到心里却苦苦涩涩的。每个人最后都会离开吗。这个人要走也对,他们素未相识。只是,这样的背影在他短暂人生里见的太多了,要是最后看见的还是这一幕,老天对他未免太残忍。
夕阳打在侧脸上,有轻微的痒意。
我还活着?背好痛...这感觉促使着小人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是遥远海平面上的落日,红光印在远方处还算透彻的海水上,波光粼粼海面上方偶有一两只海鸥敛翅坠下,又猛然展翅,像褪了颜色的贴纸在橙太阳上,又叼着晚餐飞开。如同相机咔擦一声,留下刹那又永恒的痕迹。
“很美吧。”
第二眼是蓝天夕阳剪影下的少年,还是那件破灰色的衣服,少年的背肩宽腰腹窄,勾勒着若隐若现线条的光在这一刻有了切实的模样。
心脏像被美景击中,跳跃中多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这个场景,他不知不觉记了很多年。
“嗯。”小小的身躯微微坐起,转头才发现背后仓箱的尖角正好磕在蝴蝶骨正中,怪不得那么痛。
亲手把人放到那里的祁秦脸上多了几分尴尬。开什么玩笑,能给病人喂点药已经是少爷照顾人的极限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小黑,水。”干哑的声线。
两次把脑袋旋转360度都没发现周围有别人或者一只叫小黑的狗看过来,祁少爷面无表情的看他,“你,在叫我?”
这不能怪李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少爷的名字,最深的印象就是那一身名贵黑西装。
“那该叫你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被逗的有了脾气的小祁秦逆反心理上来了。想想又觉得不对,那自己岂不是要一直被叫小黑?假装清嗓子“咳咳,你就叫我秦哥吧。”
“那好,秦哥,水。”如愿以偿滋润了喉咙的李棋想起了正事,“票呢?”
“说好了,两张去落洲的票,晚上八点开。还有一个半小时。”这点事对秦哥来说就是小case,等着小孩投来倾佩眼神的祁秦扬起下巴,“还有面包,上船前吃。”
可能氛围实在太好,也可能是木已成舟,本来打算去雾州的李棋没有说话。
看向钱袋旁边冷掉的面包水瓶还有一小片退烧药残骸,还有面色骄傲的秦哥,犹豫着问道“你多少布琅买的?”
“五十。”
......
果然,不该有期待的。
“你什么表情?我给你喂水喂药,你就这么看我?”
李棋看着胸口湿掉的一大块水渍陷入沉默。
“嗯...那个...对了,你叫什么啊”
“李...棋”前一个字似乎是囫囵着带过去的。
“那本少爷就叫你小七。”
“可以。”
“你今年多大啊?”
“10岁。”沉默片刻“应该是的,你呢?”
“大你两岁,叫一声秦哥不亏吧。”
...
“嗯。”
月色代替了夕阳柔柔地挂在天际,吹散了说出口的话又藏进云里。凉风打在两个孩子身上,忍不住坐的挨得更近了些。
贴着温热的身躯,两人不再言语,只是并肩望着月亮。弯月装傻弄痴似的,不全陷进云的包裹里去,也不让人看清她的全貌,偏要露出一个小小的角。像黄灿灿的羊角面包,调皮地反射着未曾蒙面的爱人的光晖,却又温柔细腻地笼罩着地面上愿意为她抬起头的人。
这一刻宁静的让人心醉。经年后,回过头,他们才明白这宁静多么珍贵。
“哔——”船入港口的笛声传来,看似平静的港口平地上一片骚动声。
他们和彼此的第一幅画卷,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