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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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暑往，又是一年秋。
下过几场雨后北安的温度便慢慢以滑坡式降了下来，临近中秋节，最近几天的平均气温只有二十多度。
一个寻常周末的下午，奚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圆珠笔，正盯着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函数大题思考。
这时身后的卧室门突然传来笃笃两声，在指间转动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奚唯回头，看到祁慧开门进来。
祁慧一手一个盘子向他走来：“作业待会儿再写，这是我前段时间买的几种月饼，你尝尝哪种口味好吃。”
说着她将那两盘月饼放到奚唯手边，奚唯沉默了一下，随便拿起一块月饼：“这么多，都是不同口味？”
祁慧嗯一声：“你把最好吃的选出来，我要送人。”
奚唯看了眼盘里那些月饼：“这么多我吃不完。”
“没说让你吃完，是让你尝。”祁慧解释道，“我和你爸又不嫌弃你，你吃不完就留着给我们吃呗，你尝一口就行了。家里就你吃东西挑，我这是相信你的品味你懂不懂？”
“……”
奚唯无奈叹气，他看了眼手上拿的这个冰皮月饼，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片刻后说：“这个有点腻。”
“那这个呢？”祁慧塞给他一块蛋黄月饼。
奚唯摇摇头：“比刚才那个还腻。”
祁慧又递给他一块：“你再尝尝这个。”
“太甜了，发齁。”
“这个？”
“月饼皮太干。”
……
奚唯感觉他把世上能叫得出名字的月饼都尝了个遍。
他差点把自己吃成一块月饼，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品尝下他的味蕾稍微有些麻痹。他对着各式各样的月饼沉思许久，最后选出了他个人觉得最好吃的口味——奶香椰蓉月饼。
祁慧十分相信自己的儿子，得到结果后她当即就将各种奚唯只咬了一两口的月饼按原样放回盘子带离了他的卧室。
奚唯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压下唇齿间的甜腻，刚才吃了那么多月饼，现在喝水跟溜缝儿似的，饱腹感更强了。
作业写不下去了，他拿起手机点开日历打算看一下中秋节还有几天，却突然发现今年程斯砚的生日刚好就在中秋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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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砚看到奚唯消息的时候是晚上。
他将铁柜门关上，摁亮手机屏幕发现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我刚才写作业的时候我妈刚才提着一袋月饼来我房间，说让我把最好吃的选出来，她要送人，我都快被吃成月饼了]
[我觉得奶香椰蓉月饼不错，你喜欢什么月饼？]
[不回我，你又去兼职了？]
[用童工犯法啊]
程斯砚看着这一条条消息，不自觉弯了弯嘴角。
他边往外走边打字回复，走出换衣间刚好和店长碰上。
店长朝他点点头就当作是打招呼，程斯砚拦住他：“哥，我明天就不来了，这几天的工资你给我结一下吧。”
店长脚步一顿：“只做这么几天？”
程斯砚点点头：“我钱攒够了。”
店长无言看他几秒，最后有些不耐地招招手做出一个赶人的动作：“等我回头算算你这几天的工资然后给你转账，你走吧。”
“一共是五百六。”程斯砚说。
店长皱眉，没办法，最后当着他的面把钱转了过来。
“谢谢。”程斯砚走出超市门，装作没听到身后小声抱怨。
回到小区走进单元楼，程斯砚和一个外卖员一起停在了电梯门口，低头回复着奚唯的消息。
他们什么都聊，聊天内容从上班时遇到的奇葩顾客到经常去店里靠出卖色相换取食物的小猫，最后聊到今晚的月亮。
[今年你生日刚好在中秋节，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程斯砚打出一句“没什么想要的，不用送我礼物”发过去，走进了电梯。
[不要生日礼物的话那我送你两块月饼做中秋礼物]
程斯砚笑了笑，按下楼层按钮。
他只顾着回消息，没注意那个外卖员没按楼层，直到对方和他一起停在家门前他才回过神来。
对方也茫然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外卖交给程斯砚：“既然如此就拜托你给你家里人带进去吧，我先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向电梯，在电梯门关闭前走了进去。
程斯砚叹了一声，收起手机拿出钥匙打开门。
范荧正抱着平板瘫在沙发上追剧，听到动静转过头，见程斯砚手里提着她的外卖沉默了一下：“你劫持了我的外卖员？”
程斯砚无奈，将她点的炸鸡放到茶几上：“刚好碰上了。”
范荧提起袋子准备回房间，小声说：“你妈已经睡了，你要吃的话来我房间。”
“我不吃。”程斯砚脱下外套，问，“你周末有空吗？”
范荧摇头：“没空，周末有个姑娘预约纹身，我走不开。”
程斯砚没说什么，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拿着手机坐到书桌前，以要去洗澡为由拒绝了奚唯的电话邀请，开始思考今年该送范蓉什么礼物。
他一页页翻阅着购物网站，突然想到没见过范蓉戴首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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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还有没有奶香椰蓉月饼？”
临出门前奚唯突然想起要送程斯砚月饼的事，中秋节放假他和程斯砚肯定见不到面，节前送出去再合适不过。
祁慧闻言拿出几块独立包装的奶香椰蓉月饼塞进奚唯书包，道：“带去学校吃？”
“我送人。”奚唯站着不动，等祁慧把月饼都塞进去拉好拉链后在她有些八卦的眼神中朝门边走去，“走了。”
到学校后奚唯路过4班门口，习惯性往里看了一眼，没看到程斯砚。
他并不在意程斯砚去哪了，收回视线回到班里。
接下来一整天两人都没碰面，但在放学后却心照不宣地走到了一起。
“你等一下。”奚唯拉住程斯砚，从书包里拿出装了一天的月饼，“这个就是我觉得好吃的那个月饼，你尝尝？”
程斯砚接过月饼，奚唯立马欲盖弥彰地解释：“是我带来学校自己吃的，还剩这一个，我吃不掉了。”
虽然本来就说要送他月饼，但真到了这一刻奚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想让程斯砚知道他是特地带来送给他的。
他捂住还没拉上拉链的书包，藏起了里面另外几块月饼。
然后他才觉得不妥，这样说就像是在让程斯砚吃他剩下的一样。
正想着该怎么再解释一下的时候，程斯砚笑笑，撕开包装袋分他一半，说：“一起吃吧。”
两人一人一半，边吃边默契地放慢了脚步。
奚唯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中秋节就在两天后，等那天月亮一定会比今天的还要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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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雨来得格外的急。
程斯砚手里提着小礼盒跑进楼里，捋了把被淋湿的发尾。
今天是中秋节，也是他的生日。他前两天千挑万选最后看上一条足金项链，一千五，他算了算自己所有的零花钱，还差二百。
所以今天白天他出去发传单了，从上午一直发到晚上，总算是补齐了那二百，也正因为他把钱都拿去买项链了，没钱打车，所以是自己淋着雨骑共享单车回家的。
他听到身边一起等电梯的人抱怨：“这雨下得太急了，明明白天还好好的，大过节的连月亮都没有，回家看月饼去吧。”
回到家后程斯砚不出意外地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蛋糕。
听到开门声范蓉从厨房探出头来，见他浑身湿淋淋的，说：“淋着雨回来的？赶紧先去洗个热水澡暖暖，别感冒了。”
程斯砚应了声，先将手里的小礼盒递了过去。
看到礼盒袋子上的logo范蓉猜到了里面是什么，她皱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只有一瞬，程斯砚没注意到。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范荧也回来了。
范蓉端出一碗长寿面放到程斯砚身前，在他开口以前说：“以后你生日别给我买东西了。”
程斯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但她并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自顾自开始吃饭。
见两人间气氛凝结，范荧连忙半开玩笑地开口：“就是啊，人别人生日那天都是被送礼物那个，你反过来送你妈礼物就算了还只给她一个人送，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吗？”
程斯砚笑笑，沉默地吃起了面。
好酸，范蓉放了醋，他说过他不喜欢吃醋的。
今晚的饭桌上格外安静，范荧有些受不了这种沉默，一直试图通过说话调动起两人的情绪，但收效甚微。
蛋糕放在茶几上一直没动，吃完饭程斯砚直接回了房间。
手机那头的奚唯迟迟没回消息，程斯砚盯着屏幕上他不久前发去的那句“我淋着雨回的家，好冷”看了很久，直到手机自动熄屏，这时房间门被人咚咚敲了两下。
“Hello，你忘记你的蛋糕了。”范荧端着一块蛋糕走进来。
她将蛋糕放到桌上，坐在了程斯砚床边。
严格来说程斯砚能算是她带着长大的，相比之下程斯砚和她的关系比和范蓉更近一些，再加上范荧性格比较跳脱，即使他们差了十岁也依然相处得像朋友一样。
范荧知道程斯砚在想什么，直截了当地说：“你攒钱又不容易，你妈说了不要的话就别给她送了，你给自己买点东西。”
程斯砚垂着头吃蛋糕，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你是想和她搞好关系，她又何尝不想呢？但心里那道坎可不是说过就能过的，她需要时间接受你。”说到这里范荧将音量又放低了些，“你爸的事你别自责，和你真的没关系。”
倒扣着屏幕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几声，程斯砚的眼睫动了动。
范荧看了一眼他的手机，起身：“蛋糕我放冰箱了，你还想吃的话就自己出去切，不过别吃太多啊，该睡觉了。”
等范荧关好门后程斯砚才放下蛋糕拿起手机。
[你还好吗？没有感冒吧？]
[泡个热水澡暖暖]
[我爸带我们去他一个合作方家里吃饭，没带手机]
[那人的小孩特别安静一点都不吵，自己坐在椅子上想吃什么就让她妈妈帮她夹，而且吃得特别干净]
[我之前见过一个小孩和她简直天差地别，特别烦人]
程斯砚看着手机屏幕，奚唯的消息不住地弹出来，每一条都在谴责那个一直大吼大叫还不爱干净的小孩。
说完这些之后他又发来一句：[你现在在做什么？]
程斯砚打字回复：[在想你小时候是哪一种]
奚唯回得很快：[我当然不是那种烦人的]
发过来后他又问：[你呢]
程斯砚想了想，他对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很少，现在能想起来的片段都是在福利院里和唯一的朋友相坐无言。
说朋友其实不太准确，他们是被强行安排到一起的。
带他们的护工阿姨姓程，他们两个的名字都是她起的。至于后来被范蓉带回家后为什么没改名字，程斯砚也想不明白。
他一开始甚至都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被送到福利院，明明他身体健康没什么难以医治的基因病，直到后来范荧不小心说漏了嘴，架不住他死缠烂打，范荧把那些事告诉了他。
范蓉分娩那天也在下雨，因为胎位不正难产大出血，她的丈夫当时在外地工作，知道消息后开夜车回家路上出了车祸。
他的心跳在雨水的冲刷下慢慢变得微弱，在彻底停止跳动的瞬间，他的儿子在几百公里外的医院呼吸到了第一口空气。
产后因为激素变化容易产生抑郁情绪，范蓉还失去了能帮她走出抑郁情绪的丈夫，精神状态一日不如一日，对鬼门关走了一遭才产下的儿子越看越厌恶，还没出月子就把他送走了。
过了很久程斯砚才发去一句：[应该也比较安静]
奚唯没有立刻回复，程斯砚看了眼桌面上那块蛋糕，不想吃了，决定放到冰箱里明天再吃。
他放下手机起身，开门出去走向厨房。
将蛋糕放进冰箱之后余光瞥见厨房垃圾桶里的白色，程斯砚低头看了一眼，是他送给范蓉的那条项链的包装袋。
这种东西丢在厨余垃圾桶里实在不合适，于是他将袋子拎起来，发现里面的礼盒还在。
鬼使神差般，程斯砚拿出礼盒打开。
项链还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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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祁慧投喂了一些水果后奚唯回到房间，他将手里的苹果随手放到桌上拿起手机，看到程斯砚几分钟前的回复。
他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程斯砚没说他有没有感冒，回复也都很简短，明明以往一个话题他们能发散性地聊好多，尤其今天还是程斯砚的生日，他也没说自己生日相关的话题。
纠结片刻，奚唯打出一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发了过去。
备注那栏很快变成正在输入，几秒后一句“没有啊”弹了出来。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心情不好，程斯砚很快发来一条语音：“我没有心情不好，我不是淋雨了吗，现在感觉不太舒服，可能有点感冒，不用担心我，我今天挺开心的。”
一直强调自己没有不开心。
虽然追根究底不好，但奚唯还是说：[可我感觉你不太对]
程斯砚没有立刻回复，奚唯一直盯着手机。
几分钟后屏幕上终于弹出来新消息：[因为今天没月亮]
[我本来想和你千里共婵娟的，结果偏偏今晚下了雨，好遗憾好可惜，我好不容易有个撞上中秋节的生日]
发完这些他还发来一个小狗哭哭的表情。
奚唯莫名松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打字：[我们相距没有千里，不过这场雨确实来得不巧]
程斯砚：[不管了，看月亮是看看雨也是看，你现在到窗边陪我一起看雨吧]
奚唯拿着手机走到窗边，他本想和程斯砚说等雨停了月亮就出来了，但毕竟是憋了大半个月的雨，下一整晚都有可能。
站在窗边看了会儿，确认暴雨真的没有变小的趋势后奚唯解开手机锁屏，点开百度搜了一张月亮的简笔画，打开备忘录照猫画虎般笨拙地画了一轮圆月出来。
他将刚画好的月亮截屏给程斯砚发了过去：[请你看月亮]
发完他又补充一句：[生日快乐，中秋节快乐]
良久后程斯砚发来一句中秋节快乐。
再一刷新，那个月亮变成了程斯砚的微信头像。
这是他一个人的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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