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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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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和江澄聂怀桑三人,拐向一旁的过道,找到了云深不知处,为求学弟子安排的房间,他们三人因家族不同,并非住在一起。
魏无羡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江澄和聂怀桑对视一眼,只觉十分反常,魏无羡平常话可是很多的,怎么方才从同行到现在,竟这般惜字如金?
聂怀桑忍不住问起来:“魏兄,你今天是怎么了,一路上都没讲几句话,莫非是因为被你爹娘强行送过来,心情不好啊?”
魏无羡刚想开口解释,他来云深,是想去藏书阁,找怨气相关的书籍学习,然而一旁的江澄抢先道:“瞧聂兄这话说的,你还是被你大哥强行送来的,难道你的心情就很好?”
聂怀桑摸摸鼻子,尴尬笑道:“哈哈哈也是,可我毕竟不像你俩,灵力修为皆是上乘。更别说魏兄在怨气的造诣上随了你爹娘。按理说,即使你来姑苏这边听学,应该也跟玩一样,没有能难倒你的课业啊。不像我,这都来第三年了,还是没能过得了他家的考试。”
魏无羡缓声道:“天赋好坏,跟是否喜欢云深不知处这个地方,可是没有必然关联的。”
聂怀桑连忙道:“魏兄你说得对啊!云深不知处,饭难吃,规矩多,考试又难过!还有,刚才我们当着蓝忘机的面说他的坏话,八成都被他听去了,蓝忘机在姑苏蓝氏掌罚,没准就已经盯上你了,魏兄!”
魏无羡嗤笑道:“就算他盯上我了又如何?我方才讲的那话有什么问题?违反了姑苏蓝氏的哪条家规?”
江澄和聂怀桑总觉得不对劲,今天的魏无羡和以往大不相同,好似忽然转了性,之前魏无羡讲话,总是活泼欢快的,哪怕他是出自修习怨气的夷陵魏氏,可性格却阳光的很,总能嘻嘻哈哈地,同他们这群同辈人打成一片。
可今天一见到魏无羡,江澄和聂怀桑就觉得魏无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阴沉压抑的气息,虽然不明显,却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感。
江澄道:“魏无羡,按你这个什么事情都爱管的性子,想必在这儿肯定会被蓝忘机,日日盯着抓你错处,我看啊,往后的日子里,你自求多福吧。”
魏无羡用手里的陈情敲了敲头,道:“放心,我娘和蓝老先生可是旧识,我既来了,怎么也不会给她丢人的,再说了,他们还能不给我这个面子吗。”
既来了姑苏,魏无羡就想念起了当年求学时,他百饮不厌的天子笑。
这话题若再继续下去,十有八九又要提到蓝忘机,于是魏无羡转移话题道:“咱们来的时候,不是路过了‘天子笑’的酒家嘛,据说这酒可是姑苏名酿,现在时间既然还早,天都没黑,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喝几坛啊?”
前世的魏无羡,只是在姑苏求学的时候,喝过几次天子笑,后来因为和金子轩打了一架,他就提前被江枫眠接了回去。魏无羡就算是偶尔想起这壶姑苏名酿,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回想起它的好,前世的他也确实没有能再去姑苏,一饮天子笑的机会。
难得在这个世界,魏无羡还能以世家子弟的身份重游姑苏,那必须一醉方休喝个痛快。
聂怀桑摆手耸肩道:“不了不了魏兄,我跟你说,想玩的话,咱们可以等休沐,多带几个防身法器法宝外出,且不说如今姑苏蓝氏有宵禁,夜归者不过卯时不可入内,你如果在外面喝多了回不来,明日听学不就迟到了?而且,外面一到晚上,可就和白天不一样了,这你也是知道的啊。”
江澄突然道:“诶等等,我记得魏无羡和咱们不一样,他听学只需要半日,剩下半日,他不是要去藏书阁自己研习怨气吗。”
魏无羡听了这话,微微挑眉。
前世的江澄只要和魏无羡讲话,十句里有八句是互怼,除却在吃喝玩乐、还有江厌离的事情上保持一致外,魏无羡说东,江澄一定会说西,今日他怎得开始替他说话?
果然是因为这一世的魏无羡,与江澄不再同属于一个家族,没有所谓的“本质上的利益冲突”?
但如此这般,倒也挺好,这一世,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只可能是止步于世家之间的朋友,没有过往的糟心事横在中间,这么相处倒也很好。
不过魏无羡倒是有些意外,他去兰室听学,居然只需半日,既有这等好事,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少在人多的地方流连了。
简直求之不得。
可聂怀桑方才说,外面到了晚上就变得不一样了,又是什么意思?
魏无羡不打算多问,因为多问必定会露出破绽,他要去自己看一看,外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说完他甩着陈情,起身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咯,你们要是有什么想让我帮你带的,”魏无羡说完从怀里掏出两张传讯符放在桌案上,“喏,用这个给我传信就好。”
他一手拿着随便一手甩着陈情,一摇一晃的走了回去。
陈情作为陪伴魏无羡最久,最密不可分的战友,在这一世,魏无羡用起来倒是比前世更顺手,魏无羡利用体内的怨气,试图操控了几下,竟发现他在使用陈情时,所操纵的怨气,比原世界陈情加阴虎符合并起来的力量都多。
这些怨气也和前世的怨气全然不同,不知是魏无羡的身体原主,体内有认主的怨气,还是陈情的法力加强了,魏无羡每每使用怨气时,这些怨气都相当听话,调动起来跟使用灵力完全一样。同前世损身影响心神的怨气全然不同,魏无羡在这个世界,使用怨气时,完全不需要时刻提防怨气会侵蚀他的心智。
陈情既然比前世更加好用.....
再看向随便,魏无羡在心里默默念出了同前世一样的召唤术法。
伴随一阵红光,随便铮然出鞘,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魏无羡终于时隔多年,再度踏上随便,做了前世后半生里,他一直都不敢奢望,却在这个世界里十分稀松平常的御剑飞行。
感受到体内的灵力,同灵剑之间的呼应,魏无羡终是忍不住,在半空中抹了把脸。
管他呢,在半空中哭又怎么了,周围又没有人,再者说,如今魏无羡的这个身体,只有十五岁的年纪,少年人的情绪来的快,去,应该也能一样的快。
不出片刻,魏无羡御剑来到彩衣镇,找到了当年卖天子笑的酒馆。
他点了十余坛酒,上楼进了雅间,关好门窗,放下笛剑,颤抖着手揭开酒封。
魏无羡闷声不语,也不用酒杯,直接灌了自己整整一坛。
待这坛天子笑被他喝的一滴不剩,魏无羡这才扑在桌上,边大笑,边任由泪水流了满脸,可他却什么话都没有再讲。
酒喝到第十坛,魏无羡已经快要睡着了,梦里的魏无羡果不其然又回到了不夜天,这次周围没有任何人,只有位于阴虎符阵眼,怨气中心的自己,以及努力往阵法中心强闯,欲将魏无羡抓回去的蓝忘机。
果然前世里的魏无羡和蓝忘机,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梦中的蓝忘机,死死盯着魏无羡不放,忘机琴弦还在不断发出铮鸣,可就算这个时候蓝忘机把魏无羡抓回姑苏,又能怎样呢?
前世的魏无羡,只想干干净净的死,才不要就这样被含光君抓回云深不知处处置。
梦里的魏无羡激动地一挥手,企图用怨气逼退蓝忘机,房间里突然传来了酒坛落地后的清脆声响,魏无羡顿时睁开眼睛,眼前由漆黑变为清亮,只见桌案上,最后一坛还未来得及开封的天子笑,就这样被魏无羡打翻在地。
哦,是噩梦啊。
再看向从桌案流到地上的酒,好似蓝忘机同魏无羡覆水难收的关系。天子笑从桌案上碎到地上,“笑”那一字,还碎成了左右两瓣碎片,瞧起来居然比哭这个字还要不忍直视。
是了,如今的魏无羡,已经很难再发出什么真心的笑容了。
魏无羡偏过头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
原来他睡了这么久,看来一会儿,他还是要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一遍。
这次,魏无羡为了避开蓝忘机,御着随便,先是在外面绕了云深不知处好几圈,然后才特意选了同前世不一样的偏门。
宵禁时间一过,云深不知处的山门结界,只会设的更严。饶是魏无羡现在这个身体的原主是夷陵魏氏的继承人,更拥有能够同时操控灵力和怨气的高修为,在这样强的结界面前,也不得不使出术法将其破解。
届时,蓝忘机定会循声而来。
等等,为何他总是想到蓝忘机。
魏无羡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蓝忘机到底有何可怕,在这个世界魏无羡又何必心虚,这里的蓝忘机,根本不可能有前世的记忆。
很快魏无羡就寻到了另一处,比前世的地点更合适,结界相对薄弱的地方,他突然忍不住微笑起来,瞧,上天还是眷顾他的,至少这一世重来姑苏蓝氏,魏无羡还是能够悄无声息地,寻个入府的落脚点。
只是魏无羡这好不容易发出真心的笑容,将将笑到一半,同前世一模一样的声音,再度在魏无羡的耳畔响起——
“云深不知处禁酒,且,夜归者不过卯时,不得入内。”
魏无羡的酒意未消,因而完全没听出来,蓝忘机的声音里夹杂了几丝颤抖。
他站在墙檐上,面上装作无事,却怀揣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俯视着蓝忘机。
如今魏无羡拎着天子笑的表情,看起来,应该同前世一样,毫无正形,也绝无破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魏无羡的酒喝的太多,眼有些花,魏无羡瞧着蓝忘机的这双浅色眼睛,在茫茫黑夜里,分明闪着几分晶莹的光茫。
啊,一如前世当年初见那般俊俏,只是今生的魏无羡,再也无力招惹蓝忘机。
前世的孽缘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今生就也让它结束于此。
若前世的魏无羡老实安分,不去撩人,蓝忘机最后何至于连死都不愿放过他?
魏无羡神情麻木道:“既如此,我不入内,也不在你们云深不知处喝便是。”
说着魏无羡便跳下墙檐,还未等蓝忘机来得及说些什么,踏上随便,就一溜烟飞的老远,徒留蓝忘机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原地,连魏无羡的名字,都没有机会叫的出来。
蓝忘机本想,今夜见了魏无羡,先如前世一样,若魏无羡起了同他比剑的意思,届时自己再放些水,如此既没有违反家规,又能成全自己的私心。说不定还能在魏无羡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日后增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魏无羡就这样走了,还说着和前世全然不同的话。
蓝忘机一向淡然自若的脸上,初次现出了一分茫然无措。
蓝忘机是魂穿至此,并无身体原主,同魏无羡一起在夷陵除祟的记忆,魏无羡今日对他这般态度,莫非,是原主之前在夷陵,和魏无羡起过什么矛盾冲突?
但蓝忘机后来也问过赵意纯了,并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
此外,若蓝忘机和魏无羡真发生了什么事,夷陵魏氏的门生里总会有看到的,也应该会护着自家的少主,但实际上,并没有。所以这个可能,也理应能够排除。
那又是何故?
总不至于...现在的魏无羡,也同蓝忘机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那按照前世不夜天的推断,俩人再见面,难道不是应该斗的你死我活吗?
但现在的魏无羡的身边并没有任何杀气。
看来,蓝忘机还是要在明日,试探试探魏无羡的态度,才能完全解开这未知的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