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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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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提着礼品拜访到龙奶奶家里的时候,又让小路落泪了。
龙奶奶被儿子儿媳妇弃置在楼房后面的猪栏里,根本就不准老人跨进楼房的大门,只能从楼房旁边绕进猪屋。由于政策不让养猪,农民的猪圈都废弃,都拆除了,低矮潮湿的猪屋,窗户都没有,夏天闷热,冬天湿冷,这样的环境不知道老人是如何呆到今天的?
龙奶奶半坐半躺的煨在床头,半天才听清楚眼前的人是小路:
“是麓儿回来了?你在外面怎么在搞啊?我经常念叨你,作孽(指命苦)的娃儿呦……如今我老婆子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唉,快要死了,又还不死。”
小路没有接话,还在被眼前奶奶的遭遇哽咽着,他将四盒老年礼品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
屋里放一张床之后只剩下巴掌大的空间了,这巴掌大点的地方还堆着各种各样的杂物,站人的地方都没有,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熏得小梅不敢近前,站在离门几米远处望着屋里。
小路只好将礼品放在床上,其实床上也好不到哪去,老人已经形如枯蒿,头发凌乱,满是皱褶与凹陷的脸上,只剩苍白与呆滞。她眼睛也不好使了,动作迟缓,就是一副死神附体的模样。龙奶奶知道那是礼品:
“哎呀,买这么多东西搞么子啰,你那么作孽,又冇得钱,挣钱难呢,你能来看我就领当不起了!”
“妑妑(指奶奶),我就是想你了才回来的,那时候只有您对我最好了!给我饭吃,给我洗衣服,洗被子,嘱咐我不要和同学争吵……是您给了我永生难忘的温暖,您的恩情我时刻牢记着,没想到您那么健康硬朗的人,才五六年,就变成这样了!”
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语,引得龙奶奶呜咽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擦拭眼泪:
“娃儿……咳……咳……难得你还会想我,唉……我冇得孙子,唯一的孙女还那么小,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么子孽啊?摊上了这样的儿子儿媳妇……咳……咳……我一直把你当亲孙子呢……”
“妑妑,你住到我家里去,这个猪屋真的不能再住了!好人都会住出病来,何况您都七十岁了。”
“娃儿,咳咳……我也想住到你屋里,”说到这里,龙奶奶压低声音“可是那个恶婆娘不让啊。”
“为什么呢?”
龙奶奶凄然的笑了一下,平复了情绪,才小声回答:
“她要脸呐!你想想,我又不是孤老婆子,咳……我有儿子,住到别人的屋里,旁人会怎么想?肯定是儿子儿媳妇赶出去的吧?她怕人戳脊梁骨!”
“妑妑,我有办法了!今天晚就让山叔叔把您安排好。”
小路又俯在龙奶奶耳边说:
“妑妑,我在外面发了一点小财,我这就去和您儿子山叔叔说,让他帮您治病,费用我出。您只管安心养病,其他的都不用管。这是一万块钱的现金,你收好,谁都不给,想吃么子就去买,花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再给您,电话号码夹在钱里面,我走了哈!”
不等龙奶奶回应,小路便离开了。龙奶奶慌忙用发抖的手揭开盖在她双腿上的被子,颤颤巍巍地想下床,可是小路已经不见了。
华山叔叔是龙奶奶的独子。他在外面对每个人都特别友好,在外面的口碑颇佳,唯独对自己的母亲不好。就算他想对母亲好,也不敢,惧内。
山叔叔是癞头,癞成什么样子?没人看到过。因为他一年四季都戴着帽子,把头上护佑得比□□还紧实,大热天汗流浃背也不会将帽子取下来,久而久之头上便习惯了,不戴还会感冒。有缺败的人,能找到一个老婆就谢天谢地了,惧内就很正常。
结婚多年后,媳妇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都不愿意去医院,都害怕是自己的问题,干脆就这样拖着。公公婆婆比儿子还着急,父母总是向着儿子的,不管是不是儿子的问题,矛头只对着儿媳妇扎刺,对着门口悠闲走过去的母鸡指桑骂槐:
“能吃能喝,就是不下蛋,气死人了,看到你就闹心。”
公公婆婆求人要了无数治疗不孕的偏方,满屋子充满了中草药的气味,一碗又一碗黑汤又苦又冲,喝得儿媳妇将怨言变成了怨恨。直到公公发急病猝然去世,也没有等来关于孙子的好消息。
儿媳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颐指气使,还得将所有的委屈默默承受下来,她何曾受过这种窝囊气?
后来和村里妇人们因琐事争吵,外人也拿这事嘲讽,她认为是家里人不尊重自己,所以外人才敢欺我!她便做出了一件对农村人来说可谓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一个明月皎洁,温馨静谧的夜晚,儿媳妇将一个野男人约到自己房间,那时候她们家还是砖木结构的老平房,中间是堂屋,两边是住人的厢房。男人先是敲窗,然后儿媳妇去开大门,抽门栓的时候,应该是惊醒了龙奶奶,老人们大多数都睡眠差,晚上根本就睡不着,每到夜晚他们一个个像兔子般的警觉。
龙奶奶也没有在意,更不会多想,因为平日里儿媳妇还是一个很正经的女人。
直到从那边房间里传来男人压抑的低沉喘息,又到忘乎所以后的说话声,才感到事情不妙。
儿子去长江堤坝上防汛去了,每年这个时候,每家每户都会抽调男劳力去轮流巡查。
龙奶奶的血压一下子飚升到一百八十度……
龙奶奶尽管恼怒到了极点,但还能保持理智。捉奸拿双,自己一个老妇,肯定是捉不住这个野男人,被他跑了就没有证据了,儿媳妇死不承认又能拿她们怎么办?
于是,龙奶奶悄悄地从后门出去,绕到大门口将大门用锁给锁上。然后回到屋内,自己守住后门。为什么不直接锁儿媳妇的房门呢?因为她的门是暗锁,锁不了。
“捉小偷啊!快来捉小偷!偷我的东西啰。”
万籁俱寂的深夜,陡然间出现这样的叫喊,犹如惊雷在头顶炸响,所有惊醒和未睡的人都打了一个激灵,先是男人们手持器械冲出来,随后女人也起来看热闹。
儿媳妇房间里乱作一团,他们早已完成了好事,正处于激情之后的疲惫马慵懒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俩人在黑暗中慌忙摸索衣服,胡乱套在身上,男人就冲了出去。
堂屋里的灯眀亮如昼,男人也管不了这么多,将大门使劲扒拉了好几下也无法打开,才知道被人从外面给锁上了,他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她老公回来了,心里更加慌乱,儿媳妇这时候也穿好衣服出来,让野男人赶紧从后门出去。
转过家神壁龛,暗影中赫然瞥见婆婆四平八稳地坐在椅子上,背靠后门,牢牢地把守关口。对着慌张而来的野男人破口大骂:
“破坏别人家庭的骚公狗,今天要打断你的狗腿,欺负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男人一把拖开婆婆,去拔门栓,龙奶奶拼命抵着不让他得逞,又开始大喊“捉小偷”。
此时大门口传来拍门声:
“龙妑妑不怕不怕,我们来哒。”
男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低声求饶,儿媳妇也哭着认错,两人双双跪在龙奶奶脚下,身体在发抖颤栗……
待到人们用手中的铁锹锄头砸开门锁冲进来,龙奶奶对他们两手一摊:
“已经从后门跑了!”
“追!……”
“冇追数,冇追数,冇偷到东西。”
大家愤怒,咒骂,抱憾的同时,却从婆媳俩不同的表情里觉得蹊跷,脑筋灵泛的人就猜到了八九分:可不像是偷东西呢,应该是偷人吧!
这女人也太牛逼了,竟敢将野男人带到家里来!村里也曾有偷人的事情发生,可是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操作,因为农村到处都是偷情的场所,比如枝叶茂盛的棉花地里,芝麻地里,树林里,遍地高高的稻草堆……哪怕空旷漆黑一片的野外无遮无挡也决不会出现一个人来打扰你们。就算是大白天,三米高的黄麻地里也可以啊,干嘛非要带到家里来?她应该是故意的。
猜测归猜测,终究没有亲眼看到,只能在心里疑惑,谁也不敢说出来惹是生非。小偷的身份后来也传开了,有两个村民看清了从自家屋后飞奔而过的脸。
野男人应该是儿媳妇费了一番心思特意物色的。
此人是村书记的弟弟,平日里不仅嚣张跋扈,欺男霸女,还是个专生带把的高手。他一连让老婆生有七个小孩,全部都是儿子,他特别想生一个女儿。别人都是盼儿子,他却盼闺女,终究没能如愿。
儿媳妇看中的就是这个男人超佳的种马基因和一击即中的能力。还有他倚仗村书记哥哥的强势,就算老公知道戴了绿帽也会畏怯而不敢大吵大闹。没想到婆婆一句“捉小偷”,便轻易制服了这个恶棍。
然而,半年过去了,儿媳妇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女人的幻想破灭,这才彻底变得老老实实。
几年后,女人都快绝经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儿媳妇却怀孕了,尽管生的是一个女孩,一家人已经是对老天爷感恩戴德,欣喜若狂。
慢慢地,儿媳妇又恢复了作为这个家庭里的女主人的傲慢。
小路回到山叔叔的楼房里,夫妻俩再次见到小路便是一脸的尬笑,心里在恼恨这个死老婆子肯定是对小路说了自己很多的坏话了。然而,从小路的脸上看不到丝毫不快,他用诚恳与尊重的语气像是在叙旧:
“叔叔阿姨好,我们是世世代代的近邻,我现在走了点狗屎运,手里比你们宽裕点,我就想回来尽自己所能报答你们的恩情。尤其是龙妑妑曾经把我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照顾,我也把她当成亲妑妑了。现在她病了,我很心疼,很难受,龙妑妑己经和我说了,她说你们做儿子媳妇的,早就尽了孝心,老是要送她去医院,是她自己不肯去,因为家庭太困难,不愿意给儿子媳妇增添负担和麻烦。”
山叔叔夫妻俩听到这里,尬笑依旧挂在脸上,却又多了一层羞愧,山叔叔呐呐地张口为自己辩护:
“我是说带她去医院的……唉……家里也确实没钱……”
“钱你们不用再发愁了,医药费我来付。我这就先转给你五万块钱,希望你马上将妑妑弄到医院去,如果你把妑妑调养得可以正常走路了,我会奖励你二十万,决不失言。还有,妑妑决不能再住在那个小房里了,请将她接到正屋里来,如果你们嫌弃她,就把她安排住到我屋里去。”
山叔叔夫妻俩的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拼命压抑却依旧藏不住的兴奋取代了脸上的尬笑,夫妻俩拼命的点头,激动得话都说不好了。
这一刻,小路成了他们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