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人类如何靠手腕登顶虫族》拾荒HU

13、尖端科技

　　费米德星区，第一娱乐星，月夜殿堂。

　　布鲁轻轻敲开安辰星的卧房，看到那只特别的黑发雄虫此刻穿着松软的棉质米色睡袍，坐在书桌前摆弄东西。

　　大概是因为雄虫入住还不到一天，这个房间的布局很常规，没有染上屋主特定的某种风格。
　　不过如果他了解安辰星的话就会知道，安辰星根本就没有自己的风格。

　　除非必要，安辰星不会随意改变物体的状态，这是他从人类[逆熵运动时代]就养成并保留下来的习惯。
　　逆熵运动，即在整个太阳系熵增过大的恶劣环境下，所有人自发地减少对任何事物造成混乱的行为，是21世纪环保运动的升级版本。

　　布鲁抬脚进屋，安辰星转过头来看一眼，指指自己旁边一张椅子示意他坐下。

　　布鲁便没客气，今日他将心里一直深藏的秘密说出来，潜意识中就对安辰星产生了亲近感，“你找我过来是想继续下午的话题……嗯？这个不是研究用的[一次性取样模]吗？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知道这个？”安辰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布鲁露出怀念的眼神，“当然，以前……以前凯特文就喜欢随身带这个东西，遇到什么有意思的就取样回去研究……”
　　说着说着，他又像是被刺痛般，越说越慢。

　　仿佛没有察觉到雄虫的变化，安辰星平静地将话题接了下去，“我懂的，我有很多亲虫是科学权限者，他们都有这样的毛病，所以我也会随身带着这个，如果碰上疑似值得研究的东西，便顺手帮他们采集下来。”

　　可是布鲁却立刻捕捉到了异样之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你是权限集团的私藏雄虫？”

　　安辰星微微一怔，继而失笑，“差不多吧。”
　　他轻轻撕开一张透明取样模，半真半假忽悠道，“我嘛……出生的星球比较偏远，家虫们本事一般，胆子却大，硬是将我的存在给瞒了起来。”

　　布鲁直接给听愣了，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安辰星瞧着有点乐，继续说，“后来有一次，我被路过的背叛军注意上了，所有家虫为了救我统统与叛军同归于尽，再然后，我碰上了第一总指，来到了这里……”

　　布鲁这下是缓过神来了，安辰星明显是在逗自己玩呢，世间哪会有这样离谱的故事，“也就能骗骗音里。”
　　“音里是大智若愚，坎贝尔阁下。”

　　布鲁反射性皱眉，有些不悦，“故意埋汰我？”
　　“不敢。”安辰星面不改色中止这个话题，摇摇手中的取样模，“尊敬的阁下，请允许我采集你的几滴血。”

　　“……”布鲁虽然百般不理解，但还是没辙一般，亮出了自己的胳膊，“如果你不是雄虫，我多少会觉得你有点变态。”
　　“建议你不要以性别看虫。”

　　“你的意思是无关性别，你就是变态？”
　　“阁下，我没想到你这么健谈。”安辰星轻轻一笑，只取了布鲁一毫升的血液就开始封存。

　　看着自己的血液样本，布鲁有些许出神，又突然追问，“你之前说要帮我，怎么帮？”
　　仿佛能准确猜到他的心路历程，安辰星在这刻垂下眼帘，轻缓地说，“会没事的。”

　　话音一落，佐·莱伽斯敲响了门。
　　其实门一直没关，他只是提示性地敲了敲。

　　金发少将英俊的脸上表情冷淡，身上还是今早那套第一总指军制服。
　　没有虫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多少。

　　见是莱伽斯少将，布鲁刷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又迅速转头去看安辰星，心中感到了一丝担忧。
　　沉寂几秒，他对莱伽斯开口，语气尽量客观，但底气不足，“少将，他的雄核还没恢复好，不宜……进行接触。”

　　佐·莱伽斯没说话，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安辰星。
　　“布鲁，是我叫他来的。”安辰星主动解释一句，又对莱伽斯轻轻颔首，“你先进来，把门关上。”

　　没想到是雄虫自己“能耐大了”，布鲁这会还有什么可说的，“好吧，你们如果非要搞，好歹让我先出去……”

　　“呵……”安辰星终是忍不住笑了。
　　接着他缓缓起身，改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又有意无意用手背顺着床单轻触般扫过，似乎蕴含什么不可言说的暗示性意味。

　　莱伽斯迈步走入卧房，合上门，凝视雄虫的目光无动于衷。
　　他倒要看看这只虫到底想作什么妖。

　　安辰星抬首，异色眼眸蛊惑十足，浴袍领口下的肌肤白如凝脂，漂亮极了，“莱伽斯，你不是有事要和布鲁说吗？就在这里谈吧，不然我大概会‘吃醋’。”
　　布鲁顿时一脸见了鬼了，这什么？

　　莱伽斯并未被雄虫挑逗性十足的作态分散注意，径直问道，“你是哪里的派系虫？有什么目的？”

　　然而安辰星看过来的异色眼眸显得相当无辜，语气可怜兮兮，“我刚刚说了，亲虫家虫全死了，现在孤家寡虫一只，不信你可以去‘问’。”

　　莱伽斯一声冷嗤，这家伙居然连佑的存在都知道。
　　不过此番话倒也提醒了他，今日佑使用[特能全知]，明确肯定雄虫没有问题，可以放心留着。

　　此处打情骂俏，显然不是虫待的地方，布鲁抬腿准备要走，听见莱伽斯忽然单刀直入地对自己说，“阁下，我确实有事要告诉你，四个小时前，E86计划正式停止，联邦第六序让我军接回那里的权限者和实验资料。”

　　“什么……”布鲁脚步猛地一顿，心中不敢相信。
　　历时五十多星年的绝密计划，就这么轻飘飘地，停了？

　　深灰的眼眸如心境动摇着，布鲁征询地，小心地问道，“那你……能帮我保下他吗？”
　　凯特文得罪坎贝尔为主体的利益集团，若回来无虫庇护，下场可想而知。

　　“可以，阁下。”莱伽斯没有拒绝，这对第一总指来说不算难事，“只是你我的合约还未完成。”

　　当初俩虫定下合作，第一总指为布鲁抗下来自坎贝尔家和其他利益相关方的压力，给他提供一条自挣贡献点的渠道。
　　而布鲁则是要在这一时期，尽可能为第一总指安抚辖区权限者，直到双方达成十亿数额为止。

　　“我还差三亿，等你把他接回星区……”
　　布鲁脸色发白，明显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莱伽斯也直接道出此事的不可行，“如果我军把他接回来，你还能像现在这样这般过吗？”
　　布鲁彻底哑然。

　　安辰星坐在一旁床上，面色无波如同事不关己。
　　他一会拨弄自己修长的指节，一会去低头去瞧自己脚上的拖鞋。
　　这时他发现拖鞋上面印有一只阿骨怪图案，仔细一瞧还是异眼的，十有八九是音里要求定制的。
　　阿骨怪，因为叫声是“阿骨骨”所以得名阿骨怪，性情温顺软糯，是虫族最受欢迎的宠物之一。

　　短暂的沉默过后，安辰星听见莱伽斯再次对布鲁开口，“你让他在这里生活，整日面对你曾接触过的各类雌虫，他会如何。”
　　布鲁无言以对。

　　莱伽斯继续说，“还差的三亿，或许第一总指可以替你出，你有了[行走资格]，可以与他到一个无虫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布鲁眼中闪过光芒。

　　莱伽斯没有错过，接着补充，“但是三亿不是小数目，何况它本就是我们约定的内容之一。”
　　“不妨直说。”布鲁明白第一总指不会白白给出三亿。

　　莱伽斯并无避讳，“我们第一总指一直想有自己的S级阁下。”
　　布鲁下意识看了安辰星一眼，又重新看回莱伽斯，“尝试禁药？可你们现在已经有了安辰星。”

　　“没错，”莱伽斯不否认他的话，“换在以前或许很紧急，但现在全看你的决定。无论如何，合约是绝对的，一如当初。”
　　“我知道了，但我需要时间考虑。”
　　“嗯，在你决定好之前，第一总指会等你。”

　　布鲁满怀心事离开。
　　房内只剩下莱伽斯和安辰星。

　　雄虫轻轻用手拍了拍身旁位置，故意有歧义地问雌虫，“要坐吗？”
　　莱伽斯冷笑，用气势威压，“你想帮他？以这样的方式？这不是你谈判的筹码，因为你现在就属于第一总指。”

　　他刚刚与阁下布鲁对话没有避开雄虫，不是为了满足雄虫的诉求，而是想借此给他一个忠告——无法左右自己处境的虫，没资格掺和其他虫的私事。

　　却见安辰星眉眼一弯，笑了，“用不着那么上纲上线，我只是想问你，一会有没有空，带我去一个地方。”

　　安辰星今天让两虫当着自己的面谈，就是想弄清楚，当初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对话，才会让第一总指硬是在主星拖了将近两个星月才堪堪出发。

　　————

　　费米德星区，第一娱乐星，军舰岛。

　　再一次看见星辰号的时候，安辰星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外观残破的舰体已经全然看不出“昔日”的辉煌，更别说“未来”的大气。

　　主舱门在之前就已经被破开，安辰星徐徐走入，还能看见自己留在驾驶位上的干涸血液。
　　他没做停留，径直往星辰号内部走去，星辰号末舱设有一个实验室，希望那里没有遭到太严重的损坏。

　　莱伽斯跟在雄虫身后几步的地方，本能觉得这只雄虫相当聪明，或许随时都有可能耍花招。

　　安辰星来到末舱，用瞳孔识别的方式打开实验室的门，看见里边的设施基本完好，真正松了口气。
　　这是他的科研实验室，每一样精密设备都由他亲自导入，能够满足他绝大多数研究需要。

　　完全没有料到是这般光景，莱伽斯难得露出愕然神色，“你……”
　　他想起雄虫不久前和阁下布鲁说的身世，心道莫非对方还真是科学权限者们共同私藏起来的雄虫。

　　安辰星倒不急着说明，来到这里就等于进入了主场，一切由他把持。
　　他先从消毒箱中取出几条空试管，又从相邻的冷藏柜中精心挑选了几瓶溶剂，全部拿到实验台上。

　　然后他掏出身上那份有布鲁血液的取样模，开始认真地用针管汲取到各个试管中，接着又用溶剂配套的滴管依次往里滴入溶剂进行融合、调节，循环往复。

　　莱伽斯无声看着雄虫做这些，心中已是惊骇不已。
　　此刻雄虫不再像一名传统意义上的雄虫，而是如他路过科学院时见到的那些醉心于研究的科学权限者一样。

　　联邦规定雄虫不可考取权限，所有权限学校均不对雄虫开启。
　　所以除了私下指导，没有其他可能。于是莱伽斯对安辰星的身世又信了一分。

　　关于莱伽斯会怎么想，安辰星多少是能猜到一点的，不过他真不是故意耍帅，布鲁的血样并没有提取很多，要想完全不出差错，还是需要花一点心思的。

　　十五分钟后，安辰星拧好五瓶实验成品，停下了动作。
　　他也终于看向莱伽斯，两虫四目相对。

　　莱伽斯的目光如炬，已经没有了原先盛气凌虫的轻视模样，等他主动开口。
　　安辰星轻轻笑了笑，指着成品语调自信，“信息素安慰剂，保证比联邦下发的品质要高出好几个量级。”

　　莱伽斯表情又变了。
　　信息素安慰剂制作技术和雄虫核心修复技术一样，是由联邦主星垄断的遗失纪尖端技术，不被公之于众。

　　如果能掌握这门技术……如果有这门技术……
　　那么佑……
　　莱伽斯忍不住想了很多，可他仍然警惕，且疑惑，“你为什么会有联邦技术？”

　　安辰星一边洗手一边平静地做出否定，“不，不是来自联邦，这是我们团队自己研发的一项技术。你也看到了，一毫升的雄虫血就可以制出五个标准瓶，这个转换率远远超过联邦十八条街，效能也无与伦比。更重要的是，我们还额外加入了一道脱敏步骤，雌虫就算短期大量服用，也不会对源头雄虫的信息素形成生理依赖。”

　　眼见金发雌虫琥珀色眸子变得直勾勾，安辰星觉着心里舒坦极了，诱惑道，“想要吗？”

　　之前雄虫那句“要坐（做）吗”都没有在心中溅起一丝波澜的莱伽斯，此刻却感觉到了被欺辱的气恼。
　　他默默平复了一下情绪，才保持住声线的不冷不热，“好，安辰星，我承认你是具备筹码的，提要求吧。”

　　安辰星轻笑出声，“这五瓶就当是我友情赠给第一总指的，你先拿去找虫验验品质。”
　　莱伽斯点头，等待他的后话。

　　安辰星对雌虫现在的态度很满意，语气轻快，“以当前联邦公示的A级安慰剂卖价来看，三个亿贡献点差不多能买150瓶。你给布鲁三个亿，一星期之内，我会用他的血给你做300瓶。”

　　莱伽斯听到后面有些愣神，但很快恢复，“如果安慰剂是真的，我同意了。”
　　又问，“可素未谋面，你为什么帮他？”

　　“那你呢？”安辰星反问，淡淡说出一个事实，“坎贝尔家族从未通过他的脱籍申请，对外也只是称他在费米德星区度假，所以，让他参与联邦接触任务在严格上是不符合程序的。而如果你不给他这条赚取贡献点的渠道，大概第一总指的政敌能够直接少一半。”

　　“我没有帮他，互相利用罢了。”莱伽斯变得冷漠，“一个不需要花费奖赏额度申请坐阵的A级雄虫，几位政敌算得了什么。”
　　“那我也没有帮他。”安辰星有样学样，摆出同款“冷漠”表情，“只是一时手痒想炫技。”

　　见雄虫这样模仿自己，莱伽斯又感觉有些恼了。
　　好在安辰星对他了解颇深，很快回归到浅笑，说，“我再跟你提一个私下交易，如果你帮我办成，那以后的每个月，我都给第一总指提供50瓶这样品质的信息素安慰剂。当然，制作的原料需由你们提供。”

　　莱伽斯果不其然被此条件诱惑，“你想办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音里的适龄纪念日快要到了。”
　　“所以呢？”
　　莱伽斯竟然沉不住气主动追问，看来是真的很迫切。

　　安辰星笑得漫不经心，“他曾经拥有一只异眼阿骨怪，但是被首序殿的特等抢走了，我要你想办法帮我把它弄回来，作为我送给音里的纪念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