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光年以外》梅酒八两

54、嚎叫

　　“中医心理学认为，音乐可以调理情绪，进而影响身体。根据宫商角徵羽五音入五脏原理，也即‘五音疗法’，其实是《黄帝内经》中提出来的宫、商、角、徵、羽五种民族调式音乐。古人认为，这五种调式音乐与人的五脏对应，角通肝，徵通心，宫通脾，商通肺，羽通肾，再结合不同的病因病机辨证论治，平衡身心，调节情绪，这样方能达到改善脏腑功能和调和全身气血津液的目的。

　　而我们生活的磁场，从某种角度上也和这音乐一样，适合的频率，强度，能让人的身体器官处在一个平衡，和谐的状态。一旦哪天，这个磁场发生了改变，我们从一个温和的，安宁的音乐环境中突然转移到了充斥着类似某种重金属的环境里，我们的器官状态也一定会随之发生波动改变。

　　就像这场灾难的源头，溯源来说无非就是磁场的改变。盛禹因为中了磁场改变的异种的侵染，那么我想伊布也一定是把他安顿在了一个稳定的磁场环境里，对他整个人进行了重塑——一定有磁场的作用，但，我一直不确定的是，这其中是否掺杂了伊布他们这一种族的基因。也许，由于伊布与我们的生长环境不同，这种不同是各种方面的，不同的重力，不同的气候，不同的地质构成等等，太多了，基因这个问题玄而又玄，有可能他们的基因里，就有着对蓝星磁场影响免疫的功能。

　　盛禹或许受了他们的利，但他们的基因也有缺陷，他们活不长，这个你是知道的。之前沈煜传送回来的报告里就有提到他们在进行人体实验。

　　我猜测他们是想制造出一个完美基因，通过改变基因里的某种物质和物质排列序列，剔除基因里的缺陷部分，从而融合出一个满意的优质基因。”

　　言克礼觑着眼：“既然如此，何必要大费周章搞破坏，非得把蓝星搅得一桶浑水鸡飞狗跳他们才满意？”

　　“因为他们不想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偷偷摸摸在没人的地方挣扎。”

　　“哟，”言克礼轻蔑一笑：“想鸠占鹊巢，可不得做阴沟里的老鼠？总不能既要又要吧？他们的基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人类的基因暂且存在不足，可如果没有他们的暗中推动，蓝星那些生物又怎会在短短几年内突变的如此之快，为的不就是把人类赶尽杀绝，好方便他们这个冒牌货做实验？真是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赵有良却并不认同：“不能这么说，是基因就会有好有坏，他们的基因比之人类，也是有长处的。”

　　“譬如？”言克礼问。

　　“优越的身形条件，抵抗力强，能适应各种环境，最重要的是，几乎不会有癌变的细胞。”

　　“身形条件，优越？”言克礼明晃晃的不屑，“是，他们的确是长得高了点，骨架大了点，但在我看来这并不能算得上一个优点。还有癌变，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寿命太短了，死的早，哪有机会癌变啊？”

　　“好吧，我们看法不同，我理解。”赵有良不再继续坚持，只问：“现在知道来龙去脉了，打算怎么解决。”

　　言克礼收了脚，站直身子往外走，背对人挥挥手，恹恹道：“再说吧，等裘越他们平安回来先。”

　　*

　　北半球于无声中跃进了夏季，酷暑八月，路边的景观全都蔫头耷脑的，生态园的鸡鸭都得定时冲水，生怕热出鸡瘟，人在大街上得踮着脚尖，稍不留神，这八九十度的大马牙子能把足底烫伤。

　　前段时间，言克礼以亚联中将的名义，向美联，南联发出邀请，进行了一场军事打击活动。

　　地点在北极大陆，以捣毁伊布为首的异人在其布置的干扰仪器为目的。

　　为了避免再次出现信息泄露的情况，此次活动的策划全程由三个联盟的军部高官参与，统共六个人知晓。对外则是宣称活动当天为联盟联合军演。美联和南联的军机提前停降在旧中的废弃机场，时间一到，六十架军机直接横飞北极上空，对地面进行全覆盖轰炸，并成功击毁伊布匆匆赶来救场的十二架战机。

　　最后，虽然目的达到，但实际伤亡损失却比预估超出很多，主要还是美联和南联那边中途反水的人多，甚至都达到了参战人数的一半，言克礼的战机都险些都偷了。

　　过后，因不想在短时间内再次发动战争，言克礼约见了伊布。有双方实力差距摆在面前，言克礼自然成了这场谈判桌上的主导者，他对伊布提出了种种约束条例，伊布没有反抗的余地，答应言克礼往后只会在斯瓦尔巴群岛活动，并释放原住民。

　　离开谈判桌后，他见到了郑阗。郑阗仍旧喊他中将，并朝他微鞠躬，说了声：“对不起。”

　　看着那低下去的头颅，弯起的脊背，言克礼瞥了一眼便不作停留：“你对不起的人已经死了。”

　　郑阗身躯微微一抖，垂在两侧的手蜷紧又松开，随后起身，往反方向离去。

　　然，尽管没有了伊布的暗中阻挠，蓝星的磁场依旧呈减弱之势。不过好歹，天空中总算是飘来了几朵云。

　　*

　　祝平安谈恋爱了，对象是之前楼塌时救的那个姑娘。姑娘今年二十五，叫李曼茵。当时祝平安救了她，后面她来送过几次东西，本来就是住在同一栋楼的，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眼了。倒不是李曼茵要报恩所以就以身相许，相反，还是祝平安这小伙子先追的人家。

　　追的过程也很顺利，本身祝平安长得就还可以，人又老实能干，那姑娘性格外向开朗，处世大方，就中意祝平安这种一撩拨就恨不得害羞得像乌龟一样把头缩进壳里，一张黑脸硬生生让人瞧出了红的娇羞样。

　　等到洛晏清知道他俩好上时，李曼茵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再有一个月就可以手术取出放入医院。

　　今天终于舍得腾出时间来招待大家，吆喝了洛晏清和江衡过来沾喜气。赶巧，一直在外帮忙清理异种的厉生坤也刚好完成一小阶段的目标，联盟放了假，准许佣兵们回去休息两天，之后是否还需要征集佣兵，得视情况而定。

　　于是，原本定好的四人聚餐就变成了五人。不过，这还没完，饭到中途，一堆欢声笑语里蓦然出现了一道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由于厉生坤的座位离门口最近，理所应当，他成了去开门的那个人。被打断了兴致，厉生坤语气里稍有不耐，边走边问，音量还大得要命：“谁啊！”

　　等门把手一按，厉生坤那满脸混不吝的表情瞬间就如水浇岩泥般，固化了。

　　“中，中将？”厉生坤结巴了。

　　“怎么？”言克礼挑挑眉，越过他往里走去，“不欢迎？”

　　人已经到了屋里，这话自然是对着众人说的，祝平安作为「东道主」，第一个站起来表了态：“欢迎欢迎！”

　　言克礼也不客气，在别人家，不请自来还十分有主人范：“该吃吃该喝喝，别管我。”说完，扫视一圈后，又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桌面：“给弟妹的饭后水果，过过嘴瘾。”

　　弟妹一词，着实亲切，李曼茵一听，也放下方才心里头那点拘束紧张的劲，用手肘捅了捅祝平安，笑着说：“快拿去洗洗，大家一块吃才甜哦！”

　　祝平安连忙打开袋子，两盒艳红新鲜的草莓差点让他手抖：“好东西！”

　　言克礼笑笑，绕过两人，自顾自地在洛晏清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仗着有桌子的遮挡，在底下牵起他的手捏了一下，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有吃的怎么不叫我？”

　　“……”，这就有些冤枉人了，言克礼带队外出北极这谁不知道，洛晏清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能完成任务，他自己也是昨天才收到祝平安的通知，说是有事要宣布，才有了今天这场饭局。

　　“你回来了……，”洛晏清似是而非，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同样小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言克礼注视着他：“待会给你检查。”

　　“……，还是不用了，我觉得应该没有。”

　　两人窃窃私语的样子落到其他四人眼里就变了味，饭桌上的气氛有了微妙的缓解。由于之前的事，厉生坤还是挺怵他的。但后面在祝平安和李曼茵的活跃下，承载了六人的小桌子又逐渐热闹起来。厉生坤喝了点酒，胆子也跟着大起来，开始没头没脑地吐一些陈年苦水：“晏清啊，你都不知道，你以前把我害得有多惨，中将他唔……”

　　江衡一听到中将这两个字就立马伸手去捂他嘴，赶紧打岔：“呵呵……，喝多了，就爱乱说话。”完了又照着厉生坤的嘴巴打了一巴掌，丝毫没有要在外人面前给他脸的意思。

　　瞧着江衡有些生气的脸，厉生坤这下啥也忘记吐了，腆着脸就去哄江衡：“是是是，喝酒就爱说糊话……”

　　厉生坤话没能说完，洛晏清是最苦恼的一个，他不是很理解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当事人言克礼。

　　言克礼耸耸肩，眼神无辜：“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顿饭下来，回到宿舍已经十点多了。几人在门口道了别，江衡和厉生坤进了507，言克礼跟着洛晏清进了508。

　　一进门，言克礼就赖在了洛晏清身上，高大的身子就那么憋屈地弓着腰，下巴抵着人的肩膀，洛晏清费了好大劲才没往后摔下去。

　　踉踉跄跄地到了沙发上，言克礼彻底卸了劲，两人齐齐摔进了沙发。

　　“……，”洛晏清是真的快被压死了，言克礼的头发贴着脖子，痒得他脑袋直躲。刚要开口让人起来，言克礼就心有灵犀地先开口了：“好累。”

　　准备推开的手在肩膀上停顿了几秒，而后转为落在后背上，脑袋上，轻拍着，抚摸着，感受对方硬而刺的头发在指尖穿梭，又用指腹上的软〡肉在头皮轻轻揉按着，想让对方在自己这里松一口气。

　　没办法，言克礼是最狡猾的狐狸，总是能有千招万式勾的洛晏清为他心软。

　　“辛苦啦。”洛晏清很小心地贴着他的耳廓安慰道。

　　“不辛苦，”一阵天旋地转，洛晏清被带了起来，被挤压的胸腔终于得以喘了口气，可手却被带着解起了眼前人的扣子。

　　“不是说好给你检查吗？”看着他吃惊又疑惑的样子，言克礼忍不住解释。

　　“不，不用了吧……，”洛晏清想拒绝，可那人的手却还在往下，眨眼间，衬衫扣子就被解了个七七八八。

　　“还是要吧。”言克礼握着那节手腕，带着它一路从胸膛流连至小腹，“好吧，没有受伤，真是可惜。”

　　“……，不要乱说话。”洛晏清一把抽回手，无奈地叹气，看他的眼神夹了点不争气的埋怨。

　　“好好，睡觉吧，是真的累了。”

　　衬衫被丢在沙发，皮革腰带扔在床尾，休闲西裤被换成了休闲短裤，一张蓝色薄被下，是两具温热缠绕的身体。

　　言克礼把人纳在怀里，揉了揉脑袋，亲了亲额头：“晚安。”

　　洛晏清很想问他，是不是你有什么皮肤饥渴症之类的病症，但言克礼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所以他只是捏了捏对方的后颈，也沉沉睡去了。

　　夜间，言克礼倏地睁开了眼，下意识去寻怀里的人。洛晏清眉头紧锁，汗湿了鼻尖，微翘的肉/唇几乎抿成条线，似乎正陷入什么可怕的梦魇中。言克礼拍着后心安抚了几下，见没什么效果，便低头去蹭蹭他的前额，啄吻着唇瓣。好一会儿后，怀里人才渐渐安定下来。

　　言克礼又额外等了几分钟，睡梦中把他惊醒的那声嚎叫不复出现，这才继续睡去。

　　然而，此时楼上608的床上，不见原本应该正在打鼾的男人，只有一个庞然大物在不停咀嚼着什么，白色的床单上偶尔落下几滴微不可察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