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饲养一只小恶魔》沃灼

9、六芒星

　　虽然用飞的方式要更快，但无疑增加了暴露的风险。先前的巨人被一阵雾气笼罩，见不真切。危险不知何时到临，但走在小路上的唐兴并没有表现出忧心忡忡。
　　琼矜跟在他身边同步走着，偶尔将拦路的枯枝败叶清除干净新开一条道来。既然唐兴提出了只有自己能接近空间内核这个条件，琼矜便无意多究尽细节。

　　细碎石子的颗粒感在脚下更为清晰，不知道是不是琼矜的错觉，唐兴身上的灵魂似乎被另一种覆盖性强的气息盖住了，虽然只被盖住了一些，但只要认真分辨便能察觉到不对。
　　琼矜转头去看唐兴，对方眉心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严肃的事情，目前来看此时是寻找出路的最好时机，被困了许久的唐兴想要抓紧逃离也是情理之中。
　　但琼矜觉得奇怪，他感应到召唤的同时还感应到召唤者那急切想要存活的愿望，唐兴见到自己时第一反应太过于平静，不像是那种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在召唤成功后并遇见琼矜的情况下，唐兴没有说出类似“我将灵魂交给你，你快把我带出这个空间，我想活命”的言语，如果将其想象成品节真的足够高尚甚至超越生命的人，这样解释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现在都是暗暗的猜测，琼矜不会将它摆在明面上直接问出来。

　　但一直没人说话心理上还是难免会觉得有些寂寞，在一段路上耗费大量时间后，琼矜存疑道：“为什么说只有你能让它现身？”
　　他改变主意开始探究起来了，与其说是好奇唐兴口中那让内核现身的方法，不如说是他好奇唐兴这个人的能力会是平庸还是内藏高深。
　　听见问话，唐兴停在一处平坦之地道：“这里的异象对我很感兴趣，空间中任何具有攻击性的生物都由内核转化，只要弄清楚袭击我们的东西弱点在哪里，就能抓住内核的影子。”
　　言语中无不透露出一个意思，唐兴想要将自己作为诱饵使得异象出现，一旦异象出现，那内核便一定会在自己产物的附近游荡，之后便由琼矜大施身手追捕内核，这便是整个计划过程。
　　琼矜心中咕哝着，其实不光这里的异象对唐兴很感兴趣，就连应该身为拯救者身份的自己也对唐兴的灵魂感兴趣。

　　琼矜听完道：“我们要再回去找那个巨人？”
　　那先前唐兴为什么那么急着要走呢？
　　唐兴摆手，转身对上琼矜的视线，他摊开双手，不知何时，林中的水雾气越来越重，“巨人不是最主要的威胁，我和前辈们遇见的异象所化物一共有三种，剩下两个分别是血雾和深渊。”

　　“三种异象化物中，血雾不是最危险的却是最为难缠的，它的攻击方式千变万化，因为雾气的延展性，它能使用各种意想不到的招数。”
　　据唐兴叙述，他的前辈们已经解决了一个异象，但没想到这里的空间竟是两个异象内核组成的。就算已经解决了异象之一，剩下的这个也是难以处理的。先前，送信人队伍便在血雾这边吃尽了苦头。

　　琼矜只挑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问：“两个内核？”
　　唐兴道：“没错，由两个内核构成了这个空间，内核被破坏后就不会再整出别的事，前辈们解决的那颗核是勉强能对付的，眼下我们要对抗的这个内核才是这个空间真正的主人。”
　　少年边听边点头，那他之前在进入老屋的时候查到的那些碎屑粉末估计就是那颗已经被破坏的内核。

　　琼矜沉吟几秒，接着好心提醒道：“如果你在找血雾的话，不用烦心了，因为它已经找来了。”
　　林间的雾气逐渐由朦胧的白渐变为乳白，远处的阳光不知为何越发红亮，光线印在雾间为其沾上浅粉，本是梦幻的色彩却不知为何雾中忽传出血腥味。
　　原来在很长时间之前，他们便已经走到了血雾的领地并被密不透风地包裹了。

　　血雾之中忽然射出激光。
　　速度太快了，虽然琼矜在攻击发起前预料到并及时做出反应，但他身边的唐兴却还是慢了一拍。那似针雨的光芒只闪了毫秒，便在人类的身上留下数枚密集的血孔。
　　更为血腥的画面没有发生，因为那些光自动没入唐兴的身体之中没了踪迹，那些细密的血孔也一并消失。
　　见状，琼矜只能补救般撑开蝠翼将自己连同唐兴一并包裹在其中，特殊的蝠翼像雨衣般将其中的人保护得很好，琼矜即便眼睛无法看清前方也能安全安稳地以声波作媒介寻出一道安全的出路。

　　蝠翼在血雾中清晰划出一道透明的痕迹，溢出的白色雾气似装棉花的口袋被划出一道口子，里面的棉花正不断涌出。
　　逃出血雾范围时，唐兴一直在琼矜身边小幅度挣扎，估计是不习惯恶魔如此果断的逃离方法，又或许是身上伤痛泛滥正在同痛觉进行斗争。

　　琼矜找地方将唐兴放下，后者悠悠站起。少年恶魔觉得意外，明明之前精神上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居然还站得起来？
　　唐兴脚下不稳，却将目光投向血雾团聚之地，他咬上大拇指的指甲，眉间彰显焦虑，“血雾用不了多久便又能聚在一起，啧，要是能起风就好了。”
　　有风就能将这见鬼的雾散得一干二净，唐兴对这血雾的怨念极深，当两个前辈费劲弄碎一颗内核时，隐藏在异象空间中的另一颗核便也苏醒。他们首先遇见的便是血雾，这为他们的死埋下了隐患。

　　琼矜默不作声地移到一处正对血雾的空地，向唐兴道：“看来你真的很急，连我的名字都急忘了。”
　　唐兴一愣，眼睛中也更有神韵。
　　对了，风之恶魔。他呆呆抬头去看琼矜。

　　琼矜估量自己要消耗的魔力，该省省该花花，他乐观地想。
　　在唐兴眼中，恶魔扬手瞬间天地变化，巨大的漩涡卷着气流及残叶灰尘冲上云霄，在恶魔松手瞬间，漩涡脱离控制，凶猛冲向血雾，狠戾的将那片絮状结构撕毁破坏。
　　残存的血雾中有一道亮得通透的红光，格外招人目光。
　　唐兴情绪上来，急忙指认道：“就是它！”

　　少年抬眸，眉头一蹙，一甩手控制着漩涡冲向内核所在地。内核也不是死物，有所感应般从雾团中钻出，离开速度飞快，血雾成为掩护它逃窜的最好屏障，为其阻挡了来临的风暴。
　　看着剩余血雾被一并卷散，琼矜一捏拳头，有些懊悔道：“可恶，让它跑了。”
　　他望着那颗远去的、赤红的核，口中低低念叨着，“希望你下次也能有这么好的机会溜走。”

　　一旁唐兴见状脱力软倒，脸上表情不知是庆幸还是忧虑，现在不和内核对上何尝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他们不清楚那颗核究竟蕴含多少力量，冒然对抗只会拉低自己的赢面。
　　刚才血雾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物理层面的伤害，但那些攻击没入他的身体对神智造成威胁，这才是最为棘手的。

　　琼矜皱着眉，心情难得不好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治愈一小部分的精神伤口，但也暂时撑得过去，我一会儿会造出一个保护罩，你就躲在那里面不要乱动。”
　　要是体外伤还好，但唐兴遭到的攻击是对灵魂起作用的，他可不想这个送信人在自己眼皮子下死得这么随便。
　　唐兴点头，眸中看不清具体神情，“多谢。”
　　他知道现在自己在拖少年的后腿，所以他最保险也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听从吩咐。

　　就在琼矜规整各项事务之时，天忽然黑了。字面意思，整个空间就像被收纳在一个黑色塑料袋之中，琼矜夜视能力不错，他所观到的世界极为敷衍，由浅一度的黑点和黑色线条组成。
　　空间忽改头换面，一切重归陌生。

　　琼矜回身望去，唐兴昏迷了。
　　下意识，他想到“深渊”。
　　当你凝望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眼下琼矜却认为自己的状态才更像处在深渊之中。
　　少年撇眉，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被动。
　　他忽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在手心处似乎诞生一个无尽漩涡，而他的魔力正在向里流失。这是什么情况？琼矜皱起眉，魔力流失的速度很慢，而就在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魔力流失的速度更快了。
　　必须加紧了，照魔力消耗的速度，不过一小时他便会因为魔力丧失而被困在这个异象空间中再难侦破迷局。

　　从古堡被召来的兴奋慢慢被接踵而至的麻烦压制，莫名其妙失去所有魔力这种事落在谁的头上都是打击，尽管能吸收外来魔力，但那总归不是自己原有的，终究只是像水壶中的水那般，能留多少取决于洒出多少去，不同于曾经的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事情变得棘手了，琼矜抬头看天，原先的光明已然被包裹在一片无尽的黑幕布中，就是拿利器穿刺也不能让光透露半分。唯一亮着的似乎只剩下恶魔那猩红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