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差》辄酒

57、讲题

　　听觉、触觉、甚至包括接触过近，受到发丝阻碍的视觉。
　　还有方予厌用他的洗发水的味道。

　　方予厌身上的洗发水、沐浴露、洗衣液，一切的味道，都和他是一样的。

　　他们好像从来就没分开过。
　　那一个月短暂的间隔无法将许多年渗透的味道抹除，只会让重新刷上的气味更加明显。
　　也包括现在。

　　周束楚觉得脑子有点晕，也可能是今天精神紧绷，一切事情转换的太快。
　　总之他也不明白怎么就把人推到了被子上，按照方予厌做过的事，连带着摁下巴捧脸按后脑勺种种种种……全都过了一遍又反复。
　　直到实在受不了分开喘口气，方予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要睡了。”方予厌声音有些飘，想坐起来去上铺。

　　周束楚没说话，蹦起来按了开关，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只有还没拉上窗帘的窗透着的月光。

　　方予厌还坐在下铺，周束楚已经关了灯回来，一把将他塞进了被子。

　　“在哪睡不是睡。”周束楚嘟囔了一句，贴上方予厌的背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方予厌愣了一下，被环上腰的时候整个人一僵，比亲吻还要僵硬。
　　过了好半天，后面传来了平缓的呼吸时，他才慢慢放松下来，犹豫了很久，把手放在了周束楚的手上。

　　方予厌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似乎在放松下来没多久就失去了意识。
　　等他睁眼时，他已经从睡在最里面滚到了床铺边缘，只拉开了一角的窗帘透出明亮的日光，也不知道是几点。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方予厌揉眼睛时模糊看见一个画面，比做梦还魔幻。
　　他皱着眉一只手撑起身子睁眼看了看——周束楚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就坐在床边的长桌上做题，看见他醒来还瞥过视线，慢慢眯眼笑了起来。

　　方予厌不可置信的再度揉了揉眼睛，“你在干嘛？”

　　“学习啊，”周束楚理直气壮道，“这次我要拿第一。”

　　方予厌不知道他这股学习激情的风又是从哪里吹出来的，轻呵了一声，又顺带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几点了？”方予厌左右摸索了一下，没摸到手机。

　　“十点半。”周束楚立刻将他的手机递了过去。

　　方予厌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么晚？”

　　周束楚点了点头，手上转着笔感叹道：“你难得睡这么晚，我就没叫你。早餐本来是做了面，现在估计已经坨了不好吃了，等我做完这一页就煮中午饭吧。”

　　方予厌没什么意见，起身准备洗漱，离开卧室前看了一眼周束楚写的卷子，“这一页？我洗完回来你没做完的话，第一名还是留给我吧。”

　　“啧。”周束楚笑了一下。

　　他倒是没想把方予厌从第一的宝座上‘轰’下去。
　　只是身为正宫就要有正宫的气势！要努力把其他邪门cp除掉！

　　方予厌出去的时候没有把门带上，现在家里就他们俩人，所以他在外面的动静周束楚摘掉另一只耳朵的耳机隐约还是能琢磨出来的。
　　感觉方予厌要回来了，周束楚抓紧手速把剩下两题解了。

　　“做完了？”方予厌把他的杯子带了进去。
　　周束楚接过来时摸了一下，凉的。
　　他跟方予厌都不爱喝热的水，无论是春夏秋冬都得喝凉白开。

　　他喝了一口，笑着说：“咱俩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
　　冬天也喝凉的对胃也太不好了，万一以后出问题了怎么办？要不还是试着喝热的？

　　方予厌一愣，一时之间以为他说的是谈恋爱的关系，眉头拧了起来，“你……后悔了？”

　　周束楚也愣了，立马将杯子往桌上一放，又是无奈又是恼怒的喊道：“方予厌你怎么回事儿啊！我哪里变现出来后悔的样子了吗？你能不能别老往那方面想！”

　　方予厌的眉心这才慢慢松懈下来，他有些心虚的抿起唇，没说话，挨了这一句骂。
　　理亏。

　　周束楚倾身过去在他抿起的唇角亲了一下，“你不相信我，就是我还没做到足以让你相信的地步，那我只能用行动证明了。”

　　“……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可不算证明。”方予厌下意识说。

　　周束楚闻言却皱眉思考了一下他这句话：“你说的是哪个动嘴皮子？”

　　方予厌：“……”
　　算了。哪个都没好到哪去。

　　周束楚搁下笔去厨房做菜，方予厌跟过去帮忙择菜。但是周束楚没给他什么活儿，大多时间就站在一边看着周束楚左边备菜右边下锅，跟陀螺似的。

　　“等会吃完饭干什么？”方予厌找了个话题。

　　“做题啊，”周束楚下了点生抽老抽，拿着锅铲翻炒，“最近排练懈怠了，没想起来下周还有期末考，还有历地政一堆书没看呢。”

　　方予厌这回是真惊讶了，“你真要留在这儿学习？”
　　要知道哪天周六日周束楚不吵着打游戏出门打球之类的休闲活动，那都得是那天他发高烧在床上实在爬不起来了。

　　“嗯。”周束楚肯定的点了点头，方予厌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却感觉到了他坚定的气势。

　　也不知道周束楚执着跟他抢第一是什么意思。
　　方予厌无声叹了口气，又思索着。
　　难道是……想在处处压他一头吗？

　　十二班的人其实都挺卷的，前三名之后的位置都竞争激烈，无论是月考还是周测周束楚都时常在前五徘徊，要跟左右位置的人互殴确实不容易。

　　方予厌就眼睁睁看着他第一次，周三考试，他提前了三天狠狠复习。
　　感觉拿出了中考复习的劲头。

　　周二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讲的是前一天周测的卷子。
　　周束楚英语课是最容易钓鱼走神或是做其他科作业的时候，最近英语课上没少干别的。
　　但这节课好像是在顶不住了，头一直往下掉。
　　最后靠着垒高的书墙睡着了。

　　禤阅拿着麦，四处溜了一圈，自然没放过在最后一位睡死的周束楚。
　　她也不想干什么成绩好就随便睡的事儿，当即抖了抖试卷，在讲台上看着那边。
　　“阅读AB篇，来个同学讲讲。”

　　方予厌看着禤阅的目光往这边落，想是顶上了周束楚。
　　这会儿叫醒周束楚起来提前准备准备是最好的，但想到这货这两天拼成这样，方予厌又不是很下得了心。

　　眼看禤阅试卷一卷，就要点人。
　　方予厌举起了手。

　　台上禤阅本就盯着第四组的末端，见状一下愣了，她也是知道这个学霸的脾性，生平最讨厌回答问题，更别说主动起来讲题。
　　禤阅这一愣都不知道是继续处置周束楚还是圆了学霸这一个梦。
　　半晌卷成桶状的卷子点了点，“……那就方予厌。”

　　“我能出去吗老师，”方予厌平静的说，“AB篇有些长，有些笔记说快了很难听见。”

　　学霸要普渡众生了？

　　禤阅这回是愣了半晌，连连挥手让人过来了。

　　周束楚是坐直了睡着的，椅背没靠到墙边，倒是留出了方予厌出去的路。
　　他小心拎着卷子挪出来，在讲台讲题音量就不用太担心了。

　　为了拖延时间，方予厌甚至拿着粉笔写了点词组上去，禤阅第一回见他如此认真，虽然慢是慢了点，但有条有理，知识点清晰，倒是也没催他。

　　夏时秋本来也在钓鱼，看见这一幕是彻底目瞪口呆了，“我说他这是鬼上身了吗？”

　　应归舟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做着化学卷子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回头看了一眼周束楚，这人似乎彻底睡熟了。

　　要不要把他喊起来看看呢……
　　应归舟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过头去了。
　　方予厌难得做到这份上就为了不让周束楚醒过来，这会儿帮了周束楚得罪方予厌，不划算。
　　还是让某人遗憾去吧。

　　台上方予厌看了一眼挂在教室后墙上的钟，把握着时间，也没太过分，控制在十分钟以内的收了尾。

　　禤阅听了一程下来是忘了还有周束楚这回事了，让方予厌回去之后就赶进度开始下一题。

　　直到下课铃打响，一张卷子勉强讲完，周束楚也睡了个爽。

　　他一爬起来就看见手上原封不动的地理卷子，大骂一句我操。
　　“谁把我作业换走了？”周束楚目露震惊。

　　“什么？”方予厌转头看他。

　　“我记得我做完了这张啊。”周束楚瞪着眼睛。

　　应归舟把笔盖上，准备和夏时秋出去觅食，听见这话笑了半天，“你睡了大半节课，不出意外你是梦里做的。”

　　周束楚不可置信：“我以为我只睡了十分钟！不对啊，禤总一向是做卷子放你一马，睡觉绝不姑息的……怎么把我放过去了？”

　　夏时秋在走道上已经等不及了，搓了搓冰凉的手催促应归舟，又说：“还能怎么的，小鱼哥哥一朝出手，硬控全班十分钟，禤总直接忘记了还有你这回事。而且后来每次她想来叫你，你鱼哥就冷不丁的提问，一来一回还得赶进度，谁有空搭理你。”

　　夏时秋说完就拉着应归舟冲饭堂了，周束楚还没睡醒，还在消化这一连串的信息。
　　而方予厌是挡也没来得及挡住夏时秋的嘴。
　　这会儿只能埋首书中，假装干那些事的人不是他跟他没关系。

　　周束楚缓慢的凑了过去，两个人猫在一堆书后面，距离近的快要脸贴脸。

　　方予厌一紧张，就想后撤，“你干嘛……”

　　周束楚在桌下捏了捏他的手，“哎，方小鱼。你怎么把我该干的事情都抢了啊……以后让让我行不行？”

　　“什么？”方予厌没听懂。

　　但这不重要，周束楚将桌下捏着的手抬了起来。
　　仗着书多又高，还在最后面的角落。
　　他吻了下方予厌的手背，“我争取下次一定是我保护你。”

　　方予厌被他这句话和动作弄得有些受不了，不知道周束楚谈起恋爱来是这个鬼样子的，顿时有些羞恼的将他推开了。
　　“什么保护，你也太中二了，快点做完出去吃饭。”

　　周束楚笑着‘哦’了一声，左手撑着脸，右手拿笔写了两道题。
　　他又斜眼瞄了瞄方予厌的表情，眯缝了一下眼睛，“虽然说我中二，但方小鱼你很受用嘛。我以后多说几句好了。”

　　方予厌咬着牙没说话。
　　但耳根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