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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唐婉仪 - 初遇宋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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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仪见崖下男子朝着自己而来,修长的双腿敏捷地登着礁石,一路攀爬,直至她的面前,唐婉仪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这人留着短寸头,一双丹凤眼聚精会神地看着她,鼻梁高挺,下颌清瘦,身体肌肉线条紧致,肩宽胯窄,腰细腿长,是个漂亮的男人。
唐婉仪轻声开口问道,“怎么了?”
对方回复道,“我还以为你想不开了。。。”
唐婉仪听了对方的回答,轻声一笑,“我还没到那一步。”
宋年看了看唐婉仪的双腿,问道“你是在康复中心做康复吗?”
“是的。”唐婉仪答道。
宋年想问问唐婉仪因何失去了双腿,但又觉得不妥,他摸了摸后脑勺,换了个问题问道“康复得怎么样?”
唐婉仪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当然不能将困难说给眼前的陌生人听。那些身体上的疼痛,经济上的困境,精神上的焦虑和失去了原本生活导致的悲愤与暴躁,除了自我消化,别无他解。她阴郁地望向远处,目光停留在了那男子远处的画板。
见对方默不作声,宋年开始好奇地细细打量起唐婉仪,仿佛就像观察他作画时的人体模特一般,他的眼睛从唐婉仪的眉骨,鼻梁,下颌,一路观察到她的脖子肩膀和手臂,他被唐婉仪握着轮椅的手指吸引,因为那双手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些变形,似乎是多年执笔疾书的印记,观察完唐婉怡的手指,他又被唐婉仪的纤细腰身吸引,眼睛无法受内心的道德所约束,看向唐婉仪坐在轮椅里的髋骨和大腿,大脑里似乎模拟出了唐婉仪该有的身材比列,一个拥有双腿双脚的唐婉仪隐约出现在他脑海。
唐婉仪转移了话题,“你在这儿画画吗?你在画这片海吗?”
宋年答道“是的,来写生,太忙了,好久没出来写生了。”
唐婉仪收回看向画板的目光,说道“太远了,看不清你的画板。你继续作画吧,我只是来这里走一走,不打扰了。”说罢掉转轮椅准备离开。
宋年有些不忍眼前女子离开,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觉得唐婉仪似有故事,略显神秘高冷,他好奇,且被吸引,想一探究竟。故而急忙喊住唐婉仪,说道“我去把画板拿上来画,也可以的。”见唐婉仪似乎有被说动,似乎愿意停留,宋年赶忙跳下礁崖,把自己的画板和装备一股脑提了上来。
环顾四周,宋年找了个长椅,放下装备,又将唐婉仪推到长椅旁边,支起画板,他与唐婉仪并肩而坐,开始继续在画布上勾勒。过了一会儿,又拿出画盘,打开颜料箱,用了好一会儿的功夫,在画盘上调出了好多种颜色,然后拿起了画笔专注地在画布上涂色。唐婉仪的艺术细胞大致为零,她从来没体验过艺术绘画,她的脑海里这一部分是绝对的空白。因此唐婉仪目不转睛地盯着宋年的一举一动,带着极大的好奇心和耐心。
时间过得有些快,转眼之间太阳已经不在头顶,而是倾斜到了西边,有些刺人双眼,宋年伸了伸胳膊,瘫到礁石上,唐婉仪不明就里地看着宋年的画卷,每一笔颜色都怪怪的,礁石的颜色,海面的颜色,天空的颜色,都跟刚才眼前看到的不那么一样,她困惑地问着,“你这是画的抽象的那种吗?这个礁石怎么看着像是紫色的。”
宋年听后扑哧一笑,他看着唐婉仪瞪得溜圆的眼睛,那困惑的表情透着清澈的可爱,说道“我还没画完呢,这只是底色,明天我还来,到时候在它的上面覆盖其他的颜色,我可能会覆盖一些灰色。”
唐婉仪听罢心里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宋年看向唐婉仪,笑眯眯地问道,“你从来没画过油画对吗?小时候也没画过?”
唐婉仪点了点头。宋年又问道,“那你没事儿的时候,一般都做什么?”
唐婉仪觉得自己没有“没事儿的时候”,她的时间被工作和日常琐碎填满,她习惯了这种密不透风的生活。
唐婉仪编了个答案,“没事儿的时候,见见朋友,看看爸妈。”
“我也是,没事儿的时候,我一般也是看看朋友,看看...”宋年停顿了一下,“我妈。”
唐婉仪疑惑地看向宋年,宋年耸了耸肩,说道,“我爸在我挺小的时候去世了。”说罢望向了远处,“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妈生完我身体不好,有一段时间卧床了好久,我爸要照顾我妈还要照顾我,还要兼顾工作。有一次我晚上哭啊哭,一直不肯让他去单位值夜班,他一直把我哄睡了才去上班,因此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自己骑着自行车赶过去,夜晚光线不好,路上摔到河沟里了。昏迷了一夜,失血过多,也没被人发现。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妈接到民警电话才知道我爸就这么走了。我总觉得,如果我那晚没有哭,而是乖乖的,是不是我爸就不会出事。” 宋年说罢,眼里似泛出泪光。
唐婉仪伤感地注视着宋年的侧影,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自然清楚,她安静地倾听,闭口无言,因为没有什么言语能够抚慰这样的创伤。
夕阳西下,二人准备返程,宋年收拾好了自己的装备,并一路将唐婉仪推回康复中心。临别,宋年有些不舍,问道,“明天,你还来海边吗?”他神情期待,有些担心唐婉仪会拒绝,不知不觉手心渗出了汗水。
唐婉仪想要拒绝,拒绝他人的接近已经成为了唐婉仪的一种惯性。但可能是因为宋年讲起了过世的父亲,可能是因为唐婉仪对绘画技巧燃起了好奇心,也可能是海边的景色让人心旷神怡,总之,和宋年今日的相处让她久违地欣喜,这份际遇扫除了她的筋疲力竭,明天当然还是想看他画画。想到此,唐婉仪朝着宋年点点头,“明天见。”
宋年听罢,开心地飞起,他朝着唐婉仪挥了挥手,大声喊道”明天见!!”,而后朝着车站奔去,身上的背包和颜料箱里的工具发生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唐婉仪望着宋年远去的背影,听着逐渐变得遥远的叮当声,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待宋年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目光所及尽头,唐婉仪搓着轮椅转身拐进康复中心住院部的二层小楼,还未进门,就看见在那儿等待自己的父母。想到自己中午对父母的冷漠和不辞而别,想到父母对自己的爱和照顾,唐婉仪默默地靠近父母拥抱了他们,她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后悔和自责。
唐婉仪像父母和盘托出自己目前的经济压力,以及经济压力导致的自己的焦虑和像赌博一样的炒期权的行为,父母心疼不已,并立即拿出了解决方案,先把自己手上的十几万积蓄拿出来应急,等以后女儿重新赚钱了再还给自己。唐婉仪的“天大”难题就这么被解决了,她突然很感动,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勇往直前,是因为自己的父母就是自己最大的底气,他们是她的安全感。她能够被父母爱着,被父母支持着,这是多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