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夺宝 ...
-
因事出突然,纪玢誉和井梧都为看戏而没走成,当然井梧非自主选择,而是随纪玢誉留下而留下。
梅卉裳能亲眼看着冉诗序对那小娘子扶持关照已是强行忍耐,谁料那小娘子竟还有赖上冉诗序的趋势,她自然站不住了,去到冉诗序身边,对那小娘子道:“我夫君说你无大碍,那么你拿了药就可以走了。”
小娘子虽畏惧于她强大的气场,可还是忍不住哭泣:“我若回去,必是死路一条。”
梅卉裳神色骤冷,卢潇潇因她方才出手为自己解围,心里说不出的感激,当下见她跟冉诗序遇上了难事,便赶忙过来挨在梅卉裳身旁,对小娘子道:“你就没有一个可依靠的人吗?”
小娘子泪流不止:“若是有,我也不会这个年纪就做了老头的妾了。”
卢潇潇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
小娘子摇摇头:“没有半分指望。”
卢潇潇挠挠头:“这…你不是怀了孩子吗?”
小娘子摸着肚子道:“这孩子我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况且王家多的是女人孩子,我这么个无足轻重之人,此行拖累了王柱少爷,回去必定会被王家人打死,还请诸位菩萨给我条生路走吧。”
照她这架势,是想赖上杏林堂了。
果不其然,冉诗序见她身世可怜又无路可退,松口道:“你姑且留下吧。”
梅卉裳微眯了眯眼,那小娘子有种死到临头便什么都不怕了的豁然:“谢谢大夫…谢谢神医,奴姓黄,叫谷子,神医唤奴什么都成,有什么脏活累活尽管使唤奴,奴虽大着肚子,但绝不会偷懒拖沓。”
冉诗序没再对她多说什么,反而回身望向梅卉裳:“裳儿,你来管教她吧。”比起收容病人,天亮忙到天黑还没完,跟着梅卉裳总要轻松些。
但他这么想,梅卉裳可不这么想,只是梅卉裳许久没听他这般柔声细气地唤她裳儿了,顷刻间心软道:“也好。”但这丫头若是自己跑了,可就怪不得她了。
黄谷子脊背一阵阴寒,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但为了活命,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吃尽苦头也好过受尽虐待。她甚至鼓起勇气抬头仰视梅卉裳:“谢夫人收留,奴定知恩图报,尽心尽力地服侍夫人。”
梅卉裳淡淡应了一声,冉诗序握了握她的手:“你去歇着吧,我先去忙了。”径自去了。卢潇潇跟着他一起收拾残局、照顾病人,方才之事因她而起,她心里很是愧疚,再不愿为美色误人误己,故收拢心思,埋头苦干。
梅卉裳竟有几分受宠若惊,他这是怎么了?往常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态度,今日怎么突然变了。
柳云悄摸凑到她身旁:“夫人心里念着他,三番两次地出手搭救,人都是有感情的,他怎会不知夫人的好,何况夫人还生得如此貌美,放眼望去,医馆内这么多人,谁能及得上夫人半分。”
当然她指的是女子,不包括纪玢誉在内。
梅卉裳轻轻扬唇:“奉承话说多了人就会变得庸俗谀媚,我看你目前还不算太俗,现在改还来得及。”
柳云讪讪:“我实话实说罢了…”
纪玢誉和井梧已走出医馆,纪元徽走到柳云身旁提醒:“小叔走远了。”
柳云忙对梅卉裳道:“夫人身边已有人作陪,我就先走了,愿夫人与冉神医相亲相爱同心同德胜于往昔,后会有期。”一把勾住纪元徽手臂,逃也似的溜了。
梅卉裳自是不屑,却也有几分不舍。许多时候,她都只是想有个人陪她聊聊天解解闷罢了。难得遇上个知情识趣的,却是纪玢誉的随从。梅卉裳的目光飘向门外,静立片刻后回彼端坐下。
朱雀门可不是那么好混的,纪玢誉更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跟随他无异于刀尖上行走,稍不留神就会被扎得四面通风。可既是她的决定,便随她去吧,她不再干涉。
急匆匆走到外头,柳云蓦然回头看了一眼,天光照耀下,杏林堂恍若神邸,想必当初选地造屋、格局布置都是梅卉裳一手督管的。可她心内唯有叹息,不是她不肯抓住机会,而是她不得不随命运之河一路漂流下去。
纪元徽随之停步,又见她神色怅然,便问道:“怎么了?”
柳云晃晃脑袋:“没什么。”赶忙跟上纪玢誉。
纪玢誉正在大道上闲逛,两旁是各色店铺与车摊,察觉到柳云跟纪元徽跟上来,也没什么反应与变化。只是他本身太过耀眼,引得众多行人旁观,其中不乏年轻男女。
这让紧随其后的柳云有种游街示众的感觉,她从没有如此高调过,虽然她只是个陪衬。
“宗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柳云不自然地问道。
纪玢誉竟佯装诧异道:“你怎么跟来了?”
柳云用手背揩了把汗:“我是宗主的贴身护卫,自然要负起护卫宗主的职责。”
纪玢誉笑道:“莫不是梅夫人开的工钱不合你意?”
柳云讪笑道:“这怎么可能呢,梅夫人豪爽仗义,一般不会亏待左右。”
纪玢誉回头瞅了她一眼:“你这是在向我表忠心?”
柳云铿锵道:“宗主洞若观火,一望而知。”
纪玢誉蓦然止步:“仅凭三言两语,恐怕很难令人信服。”
柳云循他目光望去,恍然发觉他们停在一座高塔前,塔门上刻有“星斗”两个大字,她心中陡生不妙之感。
纪玢誉施施然迈步入内,门前有人点头哈腰地招呼:“爷上几楼?”
纪玢誉道:“顶楼。”
那人稍做犹疑,打量了一番来者,继而笑道:“爷这边请。”
扑面而来的一股血腥气令柳云几欲作呕,这才什么时辰,就有人在此表演搏斗?
纪玢誉在侍者的领路下从最里边的楼梯直上八楼,随后走进一间雅厢,伴着清新茶香入座,耳边传来丝丝弦音,宛若天籁。
只是,柳云浑身都不自在。
侍者道了句“爷慢用”便走了,纪玢誉只得使唤柳云:“拉开帘子。”
柳云不情愿地望向纪元徽,倒不是她懒得动,而是她觉得帘子后面指不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纪元徽便道:“我来吧。”
纪玢誉随即盯了柳云一眼,柳云如芒刺股立刻起身:“我来我来。”急匆匆窜过去拨开珠帘,分别挂向两边的翠玉帐钩。
眼前豁然开朗,原是有人在台下弹琵琶。
那人一袭青色外衫,瀑布般的墨发垂于身后,肌如凝脂,唇若含丹,怀里抱着的苏木琵琶恐值千金。
柳云讶然,那不就是昨日应邀前去冉府一曲未弹就被请出的青衣男子?他行情还真好,日日都有邀约。
不过这青天白日的,此地怎的这般昏暗,仿佛被黑幕笼罩,永远也透不进天光。
不久,一名婀娜多姿的美艳女子登场,她手捧一紫金檀木匣,立于圆台中央掀开盖子,亮出里边的宝物——一根星辰般夺目的银链。
“此为灵蜓锁,由玄光寒铁打造,触之冰寒,坚不可摧,五百两一场,胜出者得。”
五百两?这也太贵了,还胜出者得,合着光有钱还不行,不过挺好看的,晚上若是行夜路看不清,没准儿还能当灯笼使。
柳云一边腹诽一边坐回座位上,哪知刚沾上竹木椅,便听纪玢誉道:“到你证明自己的时候了。”
柳云一惊:“宗主的意思是?”
纪玢誉晃了晃折扇:“上台。”
柳云推脱:“没钱交报名费。”
纪玢誉手腕一翻,扇子在他手里转了一圈仍落于他掌中:“我来给。”
柳云面露难色:“宗主也不希望好好的银子打水漂了吧?要不还是换人上吧,我自认武功不济,恐怕谁也打不过,丢钱还丢人。我自己丢人事小,有损宗主的颜面事大,还请宗主收回成命,另择良选吧。”
纪元徽也帮腔道:“云儿不行,让我来吧。”
柳云语重心长地劝,纪玢誉油盐不进地听,柳云见他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心知无望了,只得硬着头皮往外走,深刻感到自己正踏入万丈深渊。
纪元徽慌忙握住她手臂,满脸忧色地对纪玢誉道:“换我上吧。”
纪玢誉置若罔闻,看也不看他。
柳云亦不曾回头看纪玢誉的脸色,因为她不想再多此一举,只推开纪元徽道:“不必了。”毅然决然地走到台下。
井梧跟来给她交了上台一次的费用,而后回到雅厢,柳云倒也没指望他帮着打点打点,但见他面无表情地来了又走,没有半分迟疑,心里多少有点堵。
柳云作为第一个登场的人,腿都是软的,脚下更是轻飘飘的,仿佛踏上云层。台上视野开阔,但凡是没有障碍物之地皆可一览无余。不过也没什么可看的,身份贵重之人基本都掩在珠帘或是屏风后头,四下里不过是些香炉浮雕之类的摆设,此时的她既没有心情欣赏,也欣赏不来。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小丑,专门跳出来闹笑话,给大家伙添乐。
祝天晴隐在暗处观望,想必对这第一个出场之人始料未及的不只他一个。
纪元徽坐立难安,忐忑地杵在珠帘旁,随时准备出手解围。
柳云仿佛身处漩涡中央,纪元徽关切的目光和坚定的身影是她唯一支撑下去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