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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我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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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渊开车前往星野花城,副驾的人一直没说话。
沉默寡言,时常让陆渊怀疑他是个哑巴。
等他交代情况,怕是世界毁灭还听不到。
陆渊不想浪费时间,主动开口:“你该给个解释。”
“吵架,和好。”付与大发慈悲回答了。
丢下四个字,转头望向窗外。
!
实锤了。
陆渊猛地刹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点了一支烟。
前些天,楚绎然找来,了解付与的情况,就该有所警觉的。
深吸一口,陆渊吐出烟圈,融合昏暗的天色,阴沉沉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陆渊问。
付与没急着答话。
车里烟味太浓,他下了车,站得有点远。
“如果你问楚洛,我不想回答。”付与神色冷淡。
陆渊夹紧烟,送到嘴边,没抽,终究放下来。
“不提洛儿,说说我岳父。他要求你做什么?”
“不知道真相,对你和哥都好。”
烟雾缭绕里,陆渊两指捏住猩红的火,用力掐住。
火星熄灭,手上不觉得烫。
他望着车窗外的人,目光深沉。
两人静默。
几分钟后,一通电话打破安静。
“你忙完了吗?快下雨了。”柳维的关心溢于言表。
“我马上回家。”平息心里的浪潮,陆渊看一眼腕表,轻声叮嘱,“到时间了,你休息一下,先去喝汤,喝完我就到家了。”
挂了电话,陆渊对小舅子说:“小与,你拒绝岳父的要求,剩下的交给我。”
付与抬眸,淡漠流淌。
“然后闹到我哥无心演唱会,让他退圈?”他望着来时的方向,淡淡道,“我不会让哥左右为难,也不会为难你。”
丢下这句话,付与便抬步往家里走。
乌云低垂,触手可及,悬在独自前行的付与头顶。
自己尚且没有立足之地,还愿意帮他们。
这样的人,是能吸引楚洛的。
同频的人总能共振。
陆渊紧绷的肩膀,逐渐放松了。
其实,他根本不想处理柳汪洋的问题。
认识柳维起,柳汪洋的问题就存在。但是,解决柳汪洋,柳维会一蹶不振。
所以,他一直没有对柳汪洋出手。
造成今天这种局面,他有很大的责任。
出了会儿神,陆渊弹掉指尖的烟灰,发动引擎,追上付与:“上车,送你回家。”
“有烟味,楚洛不喜欢。”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
陆渊:。
是他唐突了。
“付与,谢了。”
不管付与听没听见。
等人走远,陆渊转个弯,回家陪柳维去了。
车的声音越来越远,付与终于拿出口袋里震动很久的手机。
来电提醒:柳。
胸膛起伏着,付与点了回拨。
忽略柳汪洋各种质问,付与道:“你要来就来。”
*
这场雨酝酿一天,终是落下来。
天空撕开一道口子,有人故意往下泼水似的。
中午时分,天空黑如长夜。
公路上行驶的车被迫打开车灯。
楚洛撇开压抑感,掏出手机,拨了付与的电话。
铃声响三次,接通了。
“付与,你在家吗?”
“嗯,我没事,你别担心。”
付与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楚洛松口气。
正准备说话,付与先开口。
“楚洛,要打雷了,暂时别用手机。”付与轻声细语,“等雷雨停了,我打给你。”
“好,你关好门窗,别出去。”楚洛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楚洛听见远方传来低沉的雷鸣。
“叔,还要多久?”他不耐地问。
司机答道:“小少爷,还要十分钟。”
楚洛闭上眼睛,等时间过去。
付与应该有好好待在家里吧?
只要不出门,讨厌的雨就没法折磨这人了。
楚洛面上沉静,心里和这天气一样,电闪雷鸣。
思绪发散,楚洛想起上次生病。
濛濛细雨,都能影响付与的心情。
何况瓢泼大雨?
猛地睁开眼,楚洛看眼手机。
才过去一分钟。
窗外落下雪白的闪电,刺疼他的眼睛。
很快便是震天动地的轰鸣。
夏天的雷雨总是张扬的,它一来,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楚洛不怕打雷下雨,但是想到那个人讨厌下雨,连带着他对雷雨也厌烦了。
九分钟,楚洛思绪纷繁。
进去星野花城,他的眼神终于亮了一点。
停到付与家门口,司机下车,给他打伞,送他到廊下。
让司机先回家,楚洛按上次付与说的密码,果然开了门。
他走进去,主屋门居然没关。
这个笨蛋,不喜欢下雨,还开着门,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撑好伞,踏着小石板,快步跑过去。
青草地的水花溅起来,四散成冰冷的花。
砰——
轰隆——
凄厉的狗叫和雷声猛地刺进耳朵,一道褐色的影子飞到楚洛面前。
金毛摔在地上,疼到浑身抽搐。
悲鸣被雷声掩盖,楚洛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可!”
雨伞落地,楚洛呆了一瞬,急忙抱起金毛,搂进怀里,疼惜地抚摸他的身体。
狗子上午活蹦乱跳,看见他就扑过来。此刻,躺在他怀里,奄奄一息。
喉咙里撕扯出呜咽声。
连求救都不会了。
楚洛抱着它冲进去。
一道闪电落在大开的窗户上,雷声震动整座房子。
雪白的闪电照亮室内。
书架下有两个人,一站一躺。
一小时前还耍尽手段的付与,此刻,瘫倒在地,和可可一样,蜷缩起身体,不自觉抽搐。
而柳汪洋,抓着一根粗壮的桃树枝,立在付与面前,高高举过头顶。
凶神恶煞地抽向地上的人。
楚洛浑身血液都停止流动。
僵在原地。
看见楚洛,柳汪洋的手抖了一下。
树枝落地。
他强行扯一抹笑:“洛儿,好……好巧……”
恶心的声音让楚洛回神。
“滚。”楚洛透出从未有过的隐忍。
目光锁住地上的人,他迈出步子。
他脚上绑了千斤重的巨石,还是努力走向付与。
柳汪洋急忙解释:“洛儿,我就是来看看……”
“滚啊!”楚洛嘶吼道。
漂亮的脸怒火升腾。那双眼睛,狠厉冷酷,好像要杀人。
从没看过这样的楚洛,柳汪洋慌了,一把年纪,像狼狈的老鼠,拔腿就往外跑。
冲进喧嚣的雷雨中。
响彻大地的雷声激发着狂躁。
楚洛发着抖,终于挪到付与身边。
努力压下暴戾,他把可可放到地毯上,抓住付与的手臂,揽着人往怀里带。
碰到冰冷的皮肤,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滚下来。
“付与,你撑住,我们,去医院……”哆哆嗦嗦掏出手机,楚洛泣不成声。
“房……间……”
微弱的声音传进耳朵,楚洛赶紧抱住他,跌跌撞撞扶进了房间,用力关上门。
里面窗户紧闭,门关上的一瞬,雷鸣风雨,全阻隔在外。
世界安静下来了。
扶人到床上躺下,楚洛盖好被子,然后坐到床边,轻轻拍打着付与。
他用另一只手发消息,叮嘱杨夏带可可去医院。
发完消息,楚洛几乎脱力了,手臂软软地垂在床上,上身靠着床,维持身体的平衡。
目光落在付与身上。
这张脸依旧惨白,眉头紧锁,眉骨因为疼痛而颤抖。
付与眼皮本来就薄,脆弱上了眉眼,眼皮白到近乎透明。
紧抿的薄唇,撕裂出暗红的血迹。
已经干涸了。
冰冷的手松松垮垮缠住楚洛掌心。
幸而没再发抖。
等到气息稳定,楚洛也恢复一点力气。
他小心放好付与的手,拽了拽被子。
却反手被捉住。
付与力气并不大,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威慑力,楚洛轻易能抽出手。
明明每一次拽他的手,付与力气都很足。
他根本没法挣脱的。
现在……
眼眶发热,他眼泪又落下来。
怕床上的人担心,他无声抹掉眼泪,调整情绪,低声安抚:“你先躺一躺,可可不舒服,我抱他进来,好不好?”
手背松了松,付与没再拦他。
拍拍付与,楚洛整理好被子,轻手轻脚走出去。
可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呼吸有点艰难。
楚洛抱可可回到房间。
坐到床边,楚洛轻柔抚摸怀里的可可,安抚小宝贝的情绪。
小金毛的身体已经不抖了,可是眼睛半阖,浑身无力,没骨头似的,瘫在楚洛腿上。
楚洛甚至没时间去想,如果可可这次撑不住,该怎么办。
只是一下一下轻抚小宝贝。
身体终于没之前抖得那么厉害了。
可可像是怕他担心,伸出舌头舔舔他的指尖。
很轻,很无力。
楚洛鼻子发酸,继续轻揉可可。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洛手机震动了。
他拿出来看,是杨夏。
低声对床上的人交代几句,他便带可可出去。
杨夏和陈驰一起来的,两人看到可可这副模样,又气又怜,来不及多问,抱着可可就冲出去。
重新回到房间,楚洛还坐在刚才的位置。
想起狗狗摔在自己面前,哀鸣仿佛还在耳边。
这种痛苦,可可单薄的身躯,怎么承受得住?
他咬住唇,视线落回付与身上。
终于忍不住,眼泪又一颗颗砸下来。
落在被子上,将灰色的床单晕染成黑色。
更加压抑。
床上的人还没恢复,呼吸轻得跟没有一样。
楚洛抬手放到他鼻尖。
气息虽弱,但是存在。
付与和可可,为什么要经受这些痛苦?他们做错了什么?
楚洛指尖却不停颤抖,泪眼朦胧地望着床上的人,轻声啜泣。
不知是不是哭声太大,床上的人用鼻尖轻轻蹭他的手指。
幅度很小,动作很轻。
不仔细感受,是会忽略的程度。
楚洛感觉到了。
他抿着唇,吞下哭声,轻轻闭眼,努力平息心中繁杂的情绪。
许久,才睁开,重新看向付与。
他发现,付与的唇上还有斑驳的血迹。
他拿来棉签,蘸了点盐水,给付与清理唇上的血迹。
弄好后,他用微信跟哥哥交流刚才目睹的一切。
[然:洛宝,你要处理吗]
垂下眼眸,楚洛想了想,敲下两行字。
[洛水汤汤:我不能替付与做决定]
[洛水汤汤:哥,让张姨煮点姜汤,送付与这里,多放点姜]
发出消息,楚洛背后一软。
冰凉的触感蔓延全身。
“让你看见这么软弱的我,抱歉了。”低弱的声音有点哑。
楚洛想转身,身后的人拒绝了。
“等我好一点。”付与气息还是很不稳。
握住肩膀垂下来的手,楚洛颤声说:“付与,我不介意。”
“我介意。”付与道。
这个人那么爱装可怜,却在真正需要怜爱时,退缩了。
咬紧唇,楚洛握住他的手,用脸颊贴贴脖子上的冰凉。
“好,我不看。但是你要知道,并不是因为我嫌弃。”楚洛吸吸鼻子,“无论你是怎样的付与,都是我们的付与。”
背后的身子一颤,楚洛感觉脸上温温热热。
楚洛按照约定,没有转头看他,反手摸摸他的脸颊。
两个依偎许久,付与终于恢复了一点点。
“楚洛,你再咬我一口吧。”
他蹭蹭楚洛的脸,仰起脖子,贴住滚烫的红唇。
“我又不是小狗!”楚洛捏捏他的指尖,“谁要咬你。”
“昨天的印记消失了。”付与软软地趴在他肩上,等他咬自己。
震动的喉头轻轻撞击红唇,楚洛下意识张开嘴,衔住。
漂亮的牙齿慢慢咬合,很轻的一口,留了浅浅的痕迹。
像给付与盖了个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