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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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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钰茗却停了筷子,像下定决心似的,抬头问他,“你这几天,为什么不回家?”
沈慕青没想到她要问这个,条件反射要答“在忙”。然而这句还卡在喉咙里,姜钰茗又追问:“是在忙吗?”
沈慕青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便收了声,静静看着她,眼神询问着,等着她下一句。
姜钰茗果然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刚刚在电话里问我,‘我可以回家吗?’为什么问我?你之前是因为我不能回家吗?”
“我是客人,你才是主人。为什么这么问我?”
沈慕青放下筷子,端起水杯,不徐不疾地饮一口,才半开玩笑地反问她:“说什么客人,你是我的妻子,不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姜钰茗眼神暗了暗,“这里没有别人,我以为我们暂时可以不用扮演夫妻。”
沈慕青听见“扮演”二字,神色怔了怔,像是被提醒了他们的关系,顿了顿,才道:“如果一个演员自己都入不了戏,那观众又怎么入戏?”
不知为何,“入戏”两个字,在姜钰茗听来格外刺耳。
是啊,这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戏。
对她,也应只是一场戏。
在听见他问他能否回家时,有一瞬间,姜钰茗甚至以为这几日他的不在场正如她的物品自然的摆放,也是他的刻意安排,是为了让她能够更自在更舒适地融入这个家里。
直到她觉得自在了些,他才问她,他是否能出现了。
可毕竟是她入戏太深。
这说到底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戏。她只是他邀请来的演员。
“其实,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盯着面前这碗怀旧的面条,突然道:“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邀请我来和你结婚。但是最近,我大概想通一些了。”
“上次你说你这几年努力赚钱,要尽早独立出来。这次出了事,虽然你们没有彻查原因,但所有线索都指向苏雅云背后的峦山和沈豫。所以我猜,你当年认祖归宗后,和你爸相处得并不愉快。”
“沈豫找过我,在我听来,你们或许没有多少所谓‘亲情’,或许你也并非为了‘亲情’而回到沈家。”
“让我猜一猜,你回去之后,在集团无依无靠,不像你几个兄弟,你只能靠自己。所以这些年,你韬光养晦,在暗地里通过和江霏的合作建立自己的势力。”
“之前我们吃饭,沈豫提过一嘴,顺着他的话,不难想到,你们这一辈,结婚是获得爷爷资产分配的条件之一,对吗?”
“你们沈家依旧是爷爷说了算,你爸也只是这场游戏的参与者。他既然不能阻止你结婚获得更多的筹码,就只能想方设法安排他的人和你结婚。”
“所以我想,你找我,一是为了拿到爷爷的那份财产,另外也是你和沈豫对抗的一种方式。不仅仅要拒绝他和家族为你安排的人,而且还要找一个当年被他否认,被他赶走的人。以此来表示你真正的独立。”
姜钰茗一口气说了很多,把这些天以来的想法零零碎碎总结了一番。说到后面,倒是觉得自己分析得很道理,不由得点点头。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沈总,我哪里说错了吗?”
沈慕青靠上椅背,神色沉了下去,只喃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我问你,你结婚是为了爷爷的财产吗?”姜钰茗目光锁住他,不让他有眼神躲避的机会,“不能说谎。”
“除了答应你分手那次,”沈慕青的目光闪了闪,“我从不对你说谎。”
“所以?”
沈慕青沉默半晌,才道:“是,我是为了爷爷的财产,才着急结婚。”
“那和我结婚,是不是为了摆脱沈豫的控制?”
“是。”沈慕青说的有些艰难,“但不完全是。”
“那就够了。”姜钰茗点头,重新拿起筷子,“我也是。”
“我和你结婚,一方面是为了钱,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让沈豫不爽。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
她低头,吸溜一声吃下一口面,面都有些坨了。
沈慕青却不让她轻易结束话题,“当年,沈豫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要分手?”
当年沈豫找到他,安排沈慕青认祖归宗时,正值他事业上升期。他一面跑剧组,一面开始接触沈家生意,忙得脚步落地。
而那个月,姜钰茗因在医院陪伴病情急速恶化的母亲,而暂停了他的经济工作,靠此前替他搭建的团队运营他日常事务,她只是远程处理些重要合约。
两人一个多月,一次都没能见上面。再见,却是沈慕青突然听说姜母重病不治,已然撒手人寰。就连追悼会也已经举行完了。
等他得到消息跑去质问她,追悼会已结束了五天。他质问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通知他,她却只是淡淡提了分手,说她和其他人定了婚约,很快将启程去国外。
他不信,只是约她第二天去酒店。他不顾沈豫反对,悄悄地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求婚,可她却没有出现。
出现的只有江霏,带着协议结婚的条件,和互惠互利的条款。
第二天当他醒来,他和江霏同进酒店一间房的照片已经铺满了各大媒体。
“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离开他儿子。”姜钰茗神情淡漠,“我当时缺钱,就答应了。”
沈慕青却一眼看穿,“你说谎。你缺钱你明明可以找我拿,你没有理由选择他。”
这话似曾相识,姜钰茗眼中浮现当年的画面。
当时妈妈被下了病危通知书,沈豫闻讯,拿着一张卡来找她,让她之后拿着这笔钱和沈慕青断了,出国起码两年不要回来。
“多少?”她夹着卡问他。
沈豫比了个“一”。
姜钰茗扯起嘴角:“我缺钱可以找沈慕青,更何况我不现在缺钱。而且我为什么要为了这点钱离开他?他的未来可比一千万值钱多了。”
沈豫:“一千万?小姑娘,你可真会说笑。不过十万而已,够你在国外生活几个月。”
“怎么?你儿子只值十万?”
“不,不是他,是你。”沈豫端起茶喝了口,“你只值十万。”
姜钰茗捏紧了卡。
沈豫丢过来一沓报告,看她的眼神如看蝼蚁,透着一丝悲悯和厌恶,“你先看看这个,再和我谈。说不定看完,你连十万都不用我花,就会乖乖离开。”
她至今也忘不了,打开那份报告时如坠冰窟的感觉。
“答应我的条件,拿着这十万走人。否则这份报告会在你母亲追悼会那天公开。到时候对你母亲的声誉,恐怕会是致命的打击。”沈豫慢悠悠站起了身,优雅扣上衣襟,结束这场碾压式的胜利,“而且我听说《青蝉》剧组最近找上沈慕青了,这个机会不错,你也不会想坏了他的前途。对吧?”
说完,也未等姜钰茗回应,带着绝对的自信,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之后,她并未有机会见到沈慕青。
母亲没几天便走了,追悼会那天,姜钰茗见到会场外有几个陌生的黑衣人远远站着,什么都没做,只是用他们的存在淡淡地提醒她沈豫的条件。
灵堂上,母亲的学生络绎不绝地赶来,哭成一团,一个又一个上台说着她的故事,悼念她,怀念她。这是属于她母亲的时刻,属于阮萍和她的学生,也属于她和她母亲最后的温情。
她几次想要播下沈慕青电话的手,最终垂了下来。她答应了沈豫,自此断了,追悼会结束便办签证,远走高飞。
“送上来的钱,有什么理由不要?”姜钰茗没了胃口,放下筷子,“而且最后你的钱我不也没少拿么?”
她指的是她分手时要的那一笔“分手费”。
回忆起这个,沈慕青又有些气,语气不佳,“当时阿姨已经去世了,你出国后也不宽裕,花的都是打工赚的钱。现在回来,你又因为缺钱才和我结婚。那么多钱,你用在哪里了?”
姜钰茗顿了顿,挑眉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国外不宽裕自己打工?”
沈慕青微怔:“我……”他话音刚起,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两人之间紧绷的气氛。
他低头看了眼,“稍等,是符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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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可以了吗?”姜钰茗从客房探出头,朝客厅里还在擦着头的沈慕青招手,“你来看看,没什么破绽吧。”
她没想到刚搬进来几天,沈慕青一回家,符穗那头便像收到消息似的迫不及待要来“查岗”。
她一直睡在客房的事自然不能露馅,和符姨通过话后,两人便掐了话头,各自收拾。
沈慕青将这几天在外休息的行李收拾进房,顺便洗澡,将冷硬的衬衫换成一件白色长袖卫衣,整个人看上去干净清爽。
她则把客卧散落的东西收进主卧,又给客房换了新的四件套。
应该是万无一失。
“大晚上来能有什么事?”姜钰茗给自己泡了杯茶,坐进单人沙发位。
沈慕青从沙发上捞过她常用的毯子,递给她,“你今晚的事着急吗?会不会耽误?”
姜钰茗看了眼墙上的钟,“今晚不去了,先应付了这边再说。”
“应该就是来探探虚实,不会待太久。”沈慕青也坐下,顺手打开电视,“辛苦你了。”
姜钰茗“嗯”了声。
两人之间还因为刚才的话题,有种看不见的距离感,中间的空气冷冰冰的,让人无法靠近。
“叮咚”。门铃紧促地响了一声。
沈慕青起身去开门。姜钰茗跟着站起来,想了想,三步做两步跨上前,在沈慕青开门前贴近他,紧紧挽住了他的手臂。
然后伸手拧开门,挤出一个微笑,“符姨。”
“慕青哥,茗姐,这么晚打扰你们。”跟在符穗身后的,是苏雅云。
符穗拉她一把:“正好她在我那儿,我想着来看看你们,就把她也带上了,你们不介意吧。”
姜钰茗微挑起一侧眉毛,侧头望向沈慕青。
沈慕青眉眼间都是不知情的无辜。
姜钰茗侧身让她们进门:“当然不介意,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