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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废墟里的蝴蝶 ...

  •   “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像一个伤兵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开始怀疑我存在有没有意义,在别人眼里我似乎变成了隐形,

      难道失败就永远翻不了身,谁来挽救坠落的灵魂...”

      锦一愣愣地看着窗外如影随形跟着她跑的弯月,天就要亮了,这个世界的月亮也要退场了,可它的退场是暂时的,等天一黑,它会再出现。

      但她的月亮却找不见了。

      她需要他,需要他来挽救她坠落的灵魂。

      可他却不声不响就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

      她不知道,她这只破碎的蝴蝶,还能不能再找回勇气,能不能再飞过废墟,能不能再一次重生。

      金琪观察着锦一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还好吗?”

      “我还好吗?”锦一收回凝在窗户上的视线,垂眸看向自己搭在膝盖上的手,手上是干涸的血迹,裙子也早就在混战中沾上了层层的灰,怎么拍都拍不干净,她只是在短暂地做了几个小时的公主后,又被重重打回了现实。

      锦一捂着心口,那里的钝痛让她连呼吸都很艰难,她说:“很想说我还好,但那是在骗人,我既骗不了你,也骗不了自己,我这里真的好难过,好难过。”

      “你别太难过了。”除了这句话,金琪再也想不到还能说什么,夏清蟾出事,她作为老同学也很伤心,但她不是锦一,体会不到锦一的心情,除了这句干巴巴的安慰,她能做大概就是多陪陪她了。

      车里气氛沉重,悲伤浓度过高,锦一不说话,金琪也没再开口,只能各自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

      再没开多久,车在巷子口停下了,坐在副驾驶的保镖小哥说:“两位小姐,目的地已到达。”

      “好,谢谢。”锦一开门下车,裙摆落在青石砖上,她抬眸,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小姑家了。

      金琪也跟着下车。

      锦一说:“金琪你回去休息吧,折腾一晚,你也该累了。”

      “没事我不累,我想跟你一起,你别忘了我也是夏哥同学,我也很关心他的。”金琪关上车门,对保镖小哥挥了挥手,车离开。

      锦一低语:“嗯,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是同学,我都想起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提步向大门走去,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这儿,但除了这儿,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到他,他接不了她的电话,而唯一能解答的小姑也不愿意理她。

      锦一和金琪来到枣红色大门前,小姑家大门大敞,不用敲门就能直接进入,里面也闹哄哄的,到处是走来走去的人,而人群中最扎眼的是胡子拉碴,双眼泛着血丝的黎阳。

      “黎阳,你咋在这儿呢?”金琪走进门,高声问道。

      “金琪,林锦一?”黎阳在假山那头,循声看过来,这几天他说话说多了,嗓子有些哑。

      锦一快步上前来到黎阳跟前:“这是在忙什么?”她环顾四周,“怎么这么多人?”

      黎阳脱口道:“这不是很明显,在布置灵堂啊。”他上上下下扫视锦一,话里有气,“夏清蟾死了,你不是知道的吗,小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可是亲眼看着我儿子断的气。”

      金琪一巴掌拍上了黎阳的后背:“傻狗你怎么说话呢,吃火药了?”

      “你管我,老子就要这样说话不行啊!”黎阳气愤道,“林锦一你都不知道吧,夏清蟾这些天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他挨了多少针,抽了多少血,又有多少机器往他身上打,吃了多少苦,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呵,我都替他感到心寒,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就想拖着一口气再见你一面,可是他到断气之前,最想要见的人就是没有出现,那你现在过来还有什么意义呢,他都不在了。”

      锦一抿了抿唇,没反驳。

      黎阳见锦一不吭声,火气更大了:“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哑巴了啊!”

      “黎阳,你少说两句,锦一也是身不由己。”金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卡在中间慌得要命。

      “身不由己?”黎阳扯了扯嘴角,两手环胸,“那你倒是说啊,什么事叫‘身不由己’,你尽管编,放心大胆地编,反正他也死了,听不到也不会生气。”

      “黎阳!”金琪差点就要跳起来打黎阳的膝盖。

      锦一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我不为我的缺席找借口,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生气是应该的。至于‘身不由己’的那些事,金琪会告诉你的。但是你说的,我没有出现,没能见他最后一面,你错了,你们都不知道,我晚上有见过他,就在一个玻璃花房里。你不信我也不在意。但是现在可以麻烦你带我去见见他吗,我想跟他说一声‘我回来了’,要知道,没有遵守诺言等我回来的,是他。”

      锦一垂下眼帘,我还想让他看看我的伤,想告诉他,虽然我是不完美的,是平凡的,但我也可以成为公主,也可以成为战士,我在拯救别人,在拯救世界,也要拯救他,为了来见他,我也吃了很多的苦,是拼了命才逃出来的,只为了兑现那一句“晚点见”。

      “你。”黎阳眸光微闪,末了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跟我来。”

      金琪跟在后面小声问锦一:“哥,你说的真的假的,晚上见过夏哥?可是你晚上不是一直在局里吗,难道你背着我学会了分身术?”

      锦一说:“是真的,就是我在掉进海里的那个时候。我的身体确实是在局里,但我也确实见到了他,跟他说上了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如果他还醒着的话,就可以给我作证,我真的有见过他,我们说好要晚点见的,是他说话不算数。”

      说到后面,锦一的语调里带上了一点鼻音,她紧紧咬住下唇,再也说不下去了,她怕再说,她就该食言,哭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黎阳忽地说:“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相信你,因为我们的确是在小姑的花房里找到的夏清蟾,他趁我们不注意,一个人偷偷摸摸跑了出去,我们找了他一个晚上,最后才在花房找到的他。”

      他领着锦一和金琪穿过走廊,走过正殿,来到隔壁的会客厅,这里已然布置成了灵堂的样子,而摆在屋子正中间的是一台冰棺。

      他上前掀开盖在冰棺上的红色盖布,看着里面人的面孔,说:“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倒在地上,身上全是水和花瓣,呼吸轻到几乎没有。”

      他转头看向锦一,“可就算他都没有意识了,他嘴里还在念你的名字,所以我跟小姑想尽办法要找你,让你来见他最后一面,但是我们谁也找不到你,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你,结果他就不行了。”

      金琪上去看了一眼,就别开眼扭头跑去了角落。

      锦一咬住了牙关,一张脸也绷得死紧,可饶是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毫无生气躺在冰棺里的夏清蟾时,她还是没能忍住,一连串的泪珠凶猛地砸在了冰棺盖子上。

      好难过,我从来没有抓到过娃娃机里的娃娃,我也没能抓住你,但我就是执着地只想要那个特别的你,可我还没拥有你,就已经不能再拥有你了。

      锦一对着他结着冰霜的脸,想说的有很多,但又一句都说不出来,只会落泪。

      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就是加速他死亡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让夏乖乖来她身边帮助她,他是不会这么快就离开的,是她害了他,她竟然还怪他,说他说话不算数。

      黎阳看得不忍心,拍了拍锦一的肩膀:“节哀。”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你给我滚!”

      来人迈着大步走上前,用力推开锦一:“你害死了小蟾,还有什么脸对着小蟾哭!”

      黎阳离得最近,伸手扶住了锦一。

      可锦一刚站稳,都没看清对方的脸,那人又指着她发出了犀利的提问:“你脖子上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克制环!你见到那个,那个怪物了?小怪物,老怪物,认上了?”

      锦一眨掉太过多的泪水,直视来人:“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来人正是夏清蟾的妈妈,也是...她的亲生母亲。

      夏妈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又来扯锦一的胳膊,想要把她拽出去:“你给我出去,离开这里,离开小蟾,就是小蟾还在,我也不会同意你进来的,你不配。”

      “我不配?我可是夏清蟾用命换来的,我怎么就不配了?”锦一抓住门框不松手,不让自己被拽出去,她的手腕很痛,那里是季哥注入激素的地方,伤口并没有愈合,只是简单地包了一层纱布,而此刻在那人紧捏的手中,竟迅速晕开了血色。

      一听这话,夏妈更是怒火中烧,嘴唇剧烈抖动:“灾星,你就是灾星,当初害了我,现在又害小蟾,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还我小蟾,还我儿子!”

      她一手高高扬起,将要落下的时候,被及时赶来的神棍小姑拦下:“大嫂,别冲动,这不是她的错。”

      “怎么不是她的错了,她和她的父亲,就是造成我一切痛苦的根源,她现在还害我失去了小蟾,她怎么还有脸来见小蟾的,当初我就不应该心软留下她,就应该让她死在爆炸里,”她捂住脸,放声哭泣,“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小蟾,是我留下了祸根,害了小蟾...”

      “我不是灾星。”锦一趁机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腕,她冷漠地扫了一眼夏妈,“我也不欠你的,我只欠夏清蟾的,如果他要向我索命,我绝无二话。”

      她都生剖过自己的心,是他不愿意收的,他只想要她能好好地,快乐地,活着。

      她回到冰棺旁边,用指尖隔着玻璃盖板描绘他的脸,却不料在盖板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记,血迹在光滑的盖板上绽开,变成了一只蝴蝶,一只破碎的蝴蝶,跌在了他的眼前。

      “每次一想到你,像雨过天晴,

      看见一只蝴蝶飞过了废墟,

      我能撑得下去,我会忘了过去,

      是你让我找回新的生命...”

      中式窗格钻进过一缕清冷的光,是即将消散的月光。

      这抹月光撒在他的脸上,又从他的眼角滑落。

      她的泪滴在了血蝴蝶身上,她狼狈地用手臂抹掉花了的血蝴蝶,她没办法坦然面对他,更没法坦然面对自己,她做不到,她就要坠落了,坠入深不见底的幽暗。

      清晨,露水带来了寒意,他死后再也没有夏天。

      (文中歌词来自陶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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