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魔界·妖剑女战士篇》月涟漪

42、第四十一章 埃里伯斯的祭祀

　　玛姬还未开口回答我的疑问，一旁的石梯突然传来声响，有东西滚了下来。
　　我一惊，忙转头查看。借着微弱的青金色光芒，竟看见孟菲力佝偻着身体靠在阶梯下，双手颤抖着撑在石墙上站起来，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看起来狼狈极了。满身血痕的他靠着石墙勉强站立，挣扎着不倒下，墙上印下好几个鲜红的血手印，自下往上重重交叠。
　　“孟菲力，你看起来还真狼狈。”
　　玛姬的声音冷冷响起，我眼见她扭转过蛇尾，朝着孟菲力的方向蜿蜒而去。
　　“你……”孟菲力抬起头，满脸鲜血，但藏不住那双异色魔瞳里充斥的惊愕。
　　“呵呵，惊讶吗？”玛姬笑了，眼角瞥向我，阴冷的神色。“人类的身体中潜藏着伟大的‘蛇之力’，只是这神秘的力量无人知晓，更无人能唤醒。”
　　蛇之力？
　　眼前的魔女究竟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正当我深深疑惑时，玛姬扭过身体看向我。
　　“铭，看着我。这副身体属于薇拉，不是吗？”边说，她边抚摸起自己的身体，如蛇般柔软的肢体，极尽妖娆的动作。“呵，我知道你在疑惑。薇拉明明是人，虽然被我占据了身体，但她的身体仍是人类。这没错，一点儿没错。可是为什么呢？我借用了这具活死人的身体，就把你的薇拉变成半人半蛇的异形？呵呵，想知道答案吗？”
　　我没有回应，等待她继续说下去。眼角悄悄瞥过孟菲力，他浑身是伤，沉默着倚墙而站，身体蜷缩在阴影中。
　　“人的骨头是很有趣的东西。骷髅是死亡的象征，在巫师眼中，它是进入死灵世界的敲门砖。而在我眼中，最有用的莫过于活人的脊柱和骶骨。”
　　说罢，她又诡异地一笑，原本天空色澄澈的蓝眸却流转艳丽波光，很美，宛若斑斓色的毒。我直觉一股寒意窜上后背。
　　“脊柱在人身体的背后中央。骶骨是由腰椎下部五块椎骨合成的一块骨，呈三角形，上宽下窄，上部与第五腰椎相连，下部与尾骨相连。连接骶骨与脊柱一起看，象不象是一条蛇呢？”
　　玛姬的话让我毛骨悚然，脊椎阵阵发冷，好象真要变成一条蛇窜出体外。
　　“人的体内被下了种子咒，同脊柱上的七个气轮相对应。这些气轮分布在从骶骨到头骨的那一段上，通过神秘的咒语就可以激活人体每一处气轮，被破解的种子咒最终会盛开出‘千莲之轮’。而灵能，即如蛇般盘缩在骶骨的能量就可以从海底轮移动到顶轮——千莲之轮。”
　　听到这儿，我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似乎熟悉，但又不全然明白，仿佛雾里看花的感觉。“你到底在说什么？”
　　玛姬轻声笑了，有如毒蛇吐信般，再怎么细微的声音都让人敏感。“伊兰提，你也不过如此，亏得阿缇拉曾将你奉若女神。呵呵，简单地说，人体中有七个力量中心，即七个气轮，这七个气轮被七道种子咒压制在脊柱上。只要将种子咒一一破解，就能将潜藏的蛇之力唤醒。只可惜，人类的身体太脆弱……”
　　突然，她停下，似乎刻意隐瞒了什么。
　　“薇拉的身体……被你唤醒了蛇之力？”我迟疑着，问出这句话。
　　“没错。骶骨处的种子咒，是第一道关卡。但仅仅是这第一关，就没有人类能做到。”玛姬得意地扭动蛇尾，双手摸向泛出粼粼光芒的腰腹，眸光自满而陶醉。“终于，能变成那伽的模样……”
　　我不懂她的叹息。
　　薇拉的灵魂呢？消失了吗？
　　可是还活着的身体被魔女占据，我仍是无法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孟菲力突然开口，虚弱嘶哑的声音。“为什么？我几乎吃光了所有魔族的心脏，为什么还是输给了妖剑？”
　　“哼，连那伽面对揭路荼都充满恐惧，更何况是你。要不是揭路荼因为魔力宝石的诅咒而被变成妖剑，他的力量受到限制，你更不是他的对手！”玛姬冷哼，眼中尽是对失败者的轻蔑。
　　孟菲力沉默了，一双异色的魔瞳暴露深深的怨恨与不甘。
　　这是一头受了伤的困兽！
　　“孟菲力，我明白你心有不甘。你的魇火威力的确已大大增强，即使达库拉还活着，他也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是，魇火对妖剑不起作用。”玛姬冷冷地看着孟菲力，眼神轻视。“没错，你是获得了超越魔界大公的力量，但你了解自己的力量吗？又知道魇火是什么吗？”
　　尽管孟菲力满脸血污，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能感觉到，他浑身散发的气息愈加阴郁。
　　耳边传来玛姬的声音，“只要活着，就没有人能摆脱内心的阴暗，那是猜疑、妒忌、憎恨、恐惧……人类的负面情绪太多，对于魇魔族而言，这就等同于一种邪恶的精神力量，人类的恐惧是最好的食粮。而魔族，本就是阴暗的魔物，内心邪恶的欲望比人类更强，尤其对于生存的恐惧，弱者只有被奴役、被牺牲。但越是渴求力量，他们的内心就越恐惧失去，恐惧着被更强大的力量超越、征服。”
　　她停顿，盯着孟菲力，深沉的眼神。“孟菲力，你明白了吗？魇火的力量之所以可怕，是依赖于恐惧。魇魔族，力量越强者，他们的内心就越是阴暗，他们生来注定依赖恐惧而活。也正因为如此，其他魔族最忌讳魇魔族的魇火，那贪婪张扬的火舌能不断激发敌人内心更深的恐惧，恐惧越深，就越是无力抵抗地被魇魔族拉入更深的梦魇，而一旦沦陷，就必死无疑！”
　　“恐惧，梦魇，恐惧……”只听孟菲力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突然，他瞪大眼睛。“难道是因为妖剑？”
　　“是的，正因为你的对手是妖剑，连撒古拉魔帝都死在妖剑下。而上古的神话纪之所以结束，也是因为妖剑。孟菲力，以你的力量又凭什么能让妖剑感受到恐惧呢！其实只要能放下恐惧之心，连人类也能避免魇火的伤害，但没有人能做到这点，只要活着，就无法摆脱对死亡的恐惧。”玛姬摇头，嗤笑着说道：“不过，也难怪你无知。作为魔族而言，你太年轻了，年轻得就象只无知的蝼蚁，连自己的力量之源都一无所知。自以为获得了力量就是强者吗？呵呵，这世界的秘密太多了。”
　　孟菲力低下头，在墙角阴影的掩盖下，我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听见他的声音越发阴沉。“那蛇之力呢？蛇之力能毁灭妖剑吗？”
　　我一震，下意识喊道：“不——”
　　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用可怕的眼神瞪着我。阴恻恻的声音幽幽响起，“铭，我会毁灭妖剑！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
　　不！难道我真的无法摆脱孟菲力？
　　只要我活着，这一生都注定被这魔鬼纠缠吗？
　　左手背上的邪眼正瞪着我，同孟菲力一样恶毒的眼神！蓦地，我眼前仿佛只看见那只邪眼。它好象放大了，视线模糊中那只猩红的眼瞳越来越巨大，而我在它的逼视下却越来越渺小……
　　我忍不住惊惧地闭上眼，心中充满冰冷的无力感。
　　“铭，我早说过，邪眼依赖你的血肉而生，与你的身体共生共存。除非你死，否则你永远别想摆脱它！”又是孟菲力那阴沉的声音，我仿佛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自得、讥笑及怨恨。随着我左半边的身体渐渐麻木，一种莫名的恐惧却越发敏感地自心底窜出，如蛇般蜿蜒，我感觉胸口一阵阵抽紧，就好象被毒蛇的红信一吞一吐地舔噬着心脏，翻搅着剥离，每一下都撕扯出丝丝络络，鲜血淋漓。
　　然后，他又转向玛姬。“人类的身体能唤醒蛇之力。那我能吗？我现在还算是人类吗？”
　　玛姬笑了。“呵，我也很好奇呢。当魇魔的力量与蛇之力冲突时，究竟是毁灭还是融合成更可怕的力量呢？”
　　我眼看着她扭动蛇尾靠近孟菲力，突然心惊肉跳起来，不详的预感降临。
　　“噢姆……噢姆……”
　　玛姬喃喃念叨出奇怪的声音，我下意识想阻止她，但身体却不能动。
　　“噢……姆……噢……姆……”
　　尾音拖得更长了。这难道是咒语吗？
　　“是圣母唱出了世界的和谐之曲。声音是世界的核心，无所不在。仔细聆听吧，这终极神秘之音，让灵与肉和谐，唤醒蛇之力。”
　　我瞪大眼，只见玛姬全身发光，宝石红的蛇尾瞬间变得更长，缠卷住孟菲力的身体，将他整个翻转过来。接着，她伸出泛着红光的双手，摸向他后背的骶骨处，口中念道：“噢……姆……噢……姆……”
　　轰地一声，孟菲力周身爆燃起烈焰，黑色的魇火将玛姬一起吞没。但火焰中，我发现她的神情毫不畏惧，满眼邪恶地期待着。而孟菲力的身体，却渐渐消失了……
　　与此同时，我蓦地感觉左边眼皮一跳，随之左手的神经组织竟剧烈抽搐起来。垂眸望去，我看见自己的左手背上那片薄薄半透明的皮肤又掀了开来，一只赤红得似要滴出鲜血的魔瞳赫然出现，血红的瞳人大睁，眼色痛苦的样子。
　　更让我惊异的是，我竟然清楚地感受到它的痛苦，剧烈的痛楚沿着左臂扩散，几乎麻痹了我整个身体。
　　备受煎熬时，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划破僵滞的空间。“铭——”
　　我一惊，这声音……
　　“魑魅！”这一刻，我能动了，一团绿光飞射而来将我包裹，痛楚瞬间减轻不少。但左手仍是僵硬麻痹，仿佛石化了。
　　魑魅行动如光，欲穿越魇火和魔女，飞跃到我身边。
　　“去吧，孟菲力！”玛姬突然一声惊吼，然后飞身魇火外。只见黑火涨大了好几倍，已经不见了孟菲力的身影。但那火舌好象是活的，猛地扑向魑魅。黑火熊熊燃烧，最后竟变成一个封闭的巨大水晶球，黑色剔透的外壁象是黑水晶，而里头火舌翻涌，此起彼伏，好象无数条黑蛇激烈搏斗。
　　眼前的情景太诡谲，我瞠大眼，心脏不断惊恐收缩，脑中猛地轰响一道惊雷。
　　“不——魑魅——”
　　直到这一刻，我才发觉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他！
　　不管他是剑也好、妖也罢，我要他活着！永远在我身边！
　　我已经寂寞了太久。过去一直疑惑生存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守护着薇拉，用责任来束缚自己。但我仍是一个人，没有谁能依靠。自幼时孤独着长大，乱世中人心叵测，我又能信任谁？
　　直到魑魅出现，他是第一个想保护我的人。虽然我不明白所谓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心。是的，我喜欢魑魅，他是第一个不让我排斥的男人。不管他是妖是魔，我要他留在我身边！
　　“轮到你了，铭。不，该叫你伊兰提，我亲爱的公主，来吧。”此时，玛姬昂起身体，立于大殿中央，口中又吟唱起奇异的语调：“噢姆……噢姆……”
　　一遍遍重复的“噢姆”，营造出一种诡异的和谐感，仿佛要激发出什么东西。
　　接着，地上竟冒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旋涡，就在玛姬身前。随着她后退的动作，那旋涡越变越大，最后变得象口黑井，足够吞下五六个成年男人的身体。
　　我惊愕地看着，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被玛姬吸引。“咻”地一声，那条红色蛇尾缠上了我，一把将我卷过去。
　　眼见玛姬的身体又发出红光，我忍不住心下紧张。她想对我做什么？
　　“这世界诞生的最初，是因为一条蛇吞下了一颗蛋。”玛姬一笑，双手缠上我的身体，动作缓慢地摸向我后背，渐渐逼近骶骨，刻意放慢的动作更煎熬我的心。“最初的埃里伯斯是一颗宇宙蛋，被那伽灵蛇吞下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历史。埃里伯斯是一个处于不断变化中的世界，七千年来衍生了多种不同的文明，而每七千年为一个大时代，如果在七千年的末期时，没有那伽血肉的祭祀，这个世界就会毁灭。”
　　我痛苦地喘息，想阻止玛姬，但身体被她的蛇尾越勒越紧，下身的知觉在痛楚中渐渐麻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笑了，脸凑近我脖子，吐气间充满异香，让我晕眩。“呵呵，还不懂吗？虽说可可拉给你吃下缇拉果是无心，但你体内骶骨处的第一个种子咒已经松懈了，很轻易就能破解。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种子咒……”
　　说着，她的手指如蛇般在我后背蜿蜒摸索。直摸到靠近头骨的后颈。
　　“就是这儿，第七个种子咒封印的地方，千莲之轮就沉睡在这儿。”她双手缠绕在我脖子上，好象两条毒蛇对我吐信威胁。“当千莲之轮盛开时，就是种子咒全都被破解的时候，你将恢复那伽真身，献祭给埃里伯斯。”
　　她伸出一手，指向一旁的黑色旋涡，旋转着直往地底延伸，仿佛通向地狱。
　　“这里是黑拉姆山的地底。这座山是埃里伯斯世界上首先诞生的，那伽一族最初就是出现在这儿——黑拉姆山中。现在，第一个七千年的大时代就快结束了……”
　　话说到这儿，她意有所指地看着我，残忍的眼神。
　　但此刻，我明白她的意思了。“每过七千年，都要牺牲一条那伽，是吗？你想唤醒我体内的蛇之力，让我变成那伽，然后献祭给埃里伯斯，让世界再次运转？”
　　“呵，没错。”玛姬邪恶地笑了，“但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要你死！不，死亡还不够，我要你永不超生！伊兰提，揭路荼，你们早就该死，为我的阿缇拉陪葬！”
　　随着她的愤慨声，我感觉到骶骨处有一股热潮在涌动，仿佛有花朵在我体内一朵接连一朵盛开，浑身的知觉都集中在后背的脊柱上。
　　“玛姬，你就不怕……我体内的蛇之力被唤醒后，我会杀了你吗？”我勉力挣扎，但蛇尾越缠越紧，几乎勒断我全身的骨头。
　　“不，伊兰提，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在你骶骨处的种子咒已经破解了，这就够了。我现在就把你投进无底深渊献祭给埃里伯斯，在你与埃里伯斯合为一体的过程中，足够你体内的蛇之力完全觉醒。不过，这正好作为埃里伯斯继续存在的能量。”玛姬对着我冷笑，然后扬起蛇尾，将我吊在半空，作出欲甩开的动作，正对着前方那黑暗深渊的方向。
　　“去死吧——”
　　我全身肌肉紧张地崩紧，被甩向黑暗中。
　　“不——”
　　这是谁的声音？不是我的，竟是……
　　“可可拉？”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正漂浮着，不，更正确地说，我的双腿已经被卷入暗涡中，但可可拉飞在我上方，正死命地拉住我的身体。
　　她的双手上还缠着断裂的锁链，手腕汩汩流淌鲜血，从上往下滴落我一身，一道道血痕淡了又浓。
　　这时，我眼前又爆开一声轰响。只见那巨大的黑色水晶球中爆响绿光，噼里啪啦不断作响，绿光中又闪现出朱金色的绚丽，交缠住黑火。最后，碧金色与黑火，交织成一种极为诡艳凄厉的色彩，象是两股力量在互相对抗。
　　见状，我心下一震，不禁回想起孟菲力成魔时的可怕场景……黑焰盖天，掩不住血腥罪行，落不尽的残肢肉块，有的已被捻成了酱，在地上铺开一重又一重的腥浓，漫天粘腻的血液凝成血雾，浓浓笼罩下，遍地凄厉哀号……
　　我冷不防打了个寒颤，仿佛又看见满眼血腥。那样赤裸裸可怕的杀戮，只有在人类最深沉的梦魇中才会出现的恐惧啊，死亡呼唤死亡，痛苦呼唤痛苦，除了绝望仍是绝望！
　　现在，孟菲力已经失去了身体，渴求力量的无尽欲望把他变成了只知吞噬的魔鬼。虽然魑魅是妖剑，但面对这样疯狂的敌人，他能赢吗？
　　正焦虑时，我的身体又往下陷落。我着急地对着可可拉喊道：“放手吧，再这样下去，连你也会被拖下来！”
　　“不，我做不到！”可可拉回吼，第一次听见她柔细的声音如此变调。“你忘了过去的一切，可我却想起来了！伊兰提，过去是你给了我新的人生，让我有新的开始，现在该是我回报你，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埃里伯斯吞噬！”
　　闻言，我一愣。究竟过去发生了什么？
　　正当我疑惑时，又是轰然一声，只见碧光冲天撕裂了黑焰，如剑如刃般往四面八方射出，尽管黑水晶外壁未能破坏，但原本熊熊的黑焰却被不断穿破、不断撕裂，黑火渐渐变淡变小了。
　　又一道碧光激射，如箭矢般射穿了水晶球。只听得“哐铛”一声脆响，虽然还保持着形状，但那弧形表面已密布无数如蛛网般交错的痕迹，就象是从内部粉碎，斑驳裂痕越来越细密，当变得细不可见时，水晶球已破碎成晶亮的粉末，黑火肆无忌惮地蔓延出来，被绿光驱赶向玛姬。
　　意外的状况改变了整个形势。
　　终于，我看见了魑魅。他虽然摆脱了变成魇火的孟菲力，却也浑身是血，看来受伤不轻。
　　“不——不——”
　　玛姬惊恐地喊叫起来，挣扎着无法摆脱黑火。
　　魑魅呕了一口血，但毫不松懈，趁隙攻击。最后玛姬也跌落暗涡中，恐怖的黑色旋涡竟连黑火都一起卷没。
　　因为玛姬是完全形态的那伽，似乎她的处境比我更危险。
　　这时，魑魅不顾伤势向我飞来，正欲将我和可可拉一起救出时，玛姬猛地尖叫：“噢姆噢姆——艾薇拉——”
　　随着玛姬的叫声，突然天摇地动起来，隐隐传出可怕的嘶吼声。
　　下一刻，一团耀眼的金光从石梯处直窜而来，光芒淡去后，赫然出现一名金子般耀眼的少年。只是本该充满神采的绝美，此刻却空洞如影，少年那张美得让人惊艳屏息的容颜面无表情，眼神呆滞。但最让我惊讶的，是他下身金色的蛇尾！
　　“艾薇拉，跳下来！快跳下来！”
　　听见玛姬的话，我突然明白了。
　　这少年应该也是那伽。玛姬是想让他牺牲吧，那她就能逃出这黑色的暗涡。
　　人身蛇尾的美丽少年如蛇般直窜而来，玛姬兴奋地叫道：“是的，就是这样，艾薇拉，抓住她，将她一起拖下去！”
　　艾薇拉的身体缠上我，神色茫然地听从玛姬的命令。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拖下去！
　　“铭，抓紧了！”魑魅用力拽住我的右臂，一身鲜血汩汩淌下。
　　但黑色的旋涡已经卷到我胸前，因为艾薇拉的钳制，可可拉的双腿也被暗涡卷入。
　　此时，魑魅眼中闪现杀机，我当下警觉：“不，金色那伽不能杀！”
　　生死攸关之刻，我竟喊出这句话。虽然我自己都不明白，但金色那伽不能杀，即使牺牲我自己！
　　“杀了她！她也是那伽，把她献祭给埃里伯斯！”可可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冷冷的充满杀意。“玛姬，去陪你的阿缇拉吧！”
　　几乎是同时，可可拉额头的青金色光芒与魑魅的如剑碧光一同射向玛姬。
　　“啊——”
　　只听一声惨叫，玛姬再无力挣扎，沉下旋涡中。
　　同时，我感觉到艾薇拉的钳制瞬间松弛了。眼前一双惘然的紫眸渐渐闭上，竟失去了意识。玛姬对他做了什么？
　　“因为他是化生的那伽，真正的力量与意识觉醒比胎生的那伽要晚多了，或许是几天，也或许是几百年，甚至花上数千年。但是，当他完全觉醒的那一天，金色那伽的力量之强，连神明都为之惊恐。”
　　可可拉的声音又转来，我转头一看，她的身体正不断下陷。
　　“铭，带着金色那伽走吧，他不能死，你也不能！”
　　可可拉想做什么？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放心，我已经不能算是那伽了。黑拉姆山底下的这个黑暗旋涡，是埃里伯斯吞噬那伽的地方，也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暗门。但你不能被旋涡卷没，你体内的蛇之力已经被唤醒，这儿对你来说太危险！”说着，可可拉拽起我的左手，却让自己陷落更深。
　　青金色的光芒照耀，笼罩我全身，然后又收缩起来，最后集中在我的左手腕处，奇异的，我竟感觉全身洗漱一新，仿佛脱胎换骨。突然，一道光刃闪现，一眨眼，我左手腕一痛，竟被光刃齐齐削断。
　　“你——”魑魅震怒，正欲攻击可可拉时，却被我阻止。
　　“等等，魑魅。”奇怪，现在伤口一点不痛了。最让我费解的是，竟没流一滴血。
　　“铭，那伽有复生之力。别担心，你的左手不会废的。”可可拉抓起那只断手，投向暗涡中。
　　倏地，一阵光亮闪烁，只见断手周围凭空燃烧起黑焰，发出啪呲啪呲的细微声响。而黑焰中，那手背上的猩红邪眼竟暴睁着直直瞪向我，好象孟菲力不甘怨恨的眼神。
　　我看着，不禁感到心冷发寒，身体却被青金色光芒托了起来。魑魅在上方抱着我，但我的心脏仍是阵阵抽搐起恐惧，眼看着我的断掌上燃烧成一团黑色的火球，邪眼发出暗红色的光，然后逐渐变大、泛黑，象是将周围的皮肉血骨当成养料吸收了，渐渐膨胀起来逼近手指……最后，竟变成一颗手掌大小的黑色水晶球，被暗涡吞没，什么也看不见了。
　　魑魅抱着我与艾薇拉飞腾在空中，暗涡的上方，还未完全摆脱这股强烈的吸力。而可可拉的身体已沉得更深，要不是她的力量仍在对抗，早已被拖了下去。
　　“铭，一切都要结束了。帮我个忙好吗？把他带走。”可可拉勉强伸出手，指向我对面阴暗的角落，那儿有个一身幽蓝的男人正沉睡。
　　“你爱他，为什么还要离开？”我低头望着可可拉，她眼中的深情不容错辨。
　　“我累了，再也负担不起爱情……”可可拉笑了，悲伤的神情。“月魔族是我的责任，可是我把这分责任忘了。我的错，该由我承担！”
　　我皱眉看着旋涡开始缩小，可可拉象是突然放松了，瞬间被吞没。很快，暗涡消失了，黑暗的大殿复原，魑魅抱着我降下。艾薇拉倒在石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我怔怔喃语，双脚实实在在地踩在地面上，却不禁恍惚起来。“真的结束了吗？”
　　“铭，还有我。”
　　魑魅抱紧我，伸手握住我的右手，过去我一直握剑的手。
　　“我们没有结束，会有新的开始。相信我，那将是幸福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