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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天平倾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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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景也就那么短短几年,变故是在岑冥快二十岁的时候发生的。
岑冥有个小跟班叫司俊修,资质很差,总被清桉山弟子欺负,岑冥看不惯索性帮了几次,司俊修永远跟在他屁股后面。
但司俊修不敢去雨落樱霜,都只在门口等着,大哥大哥地叫,岑冥很受用。
舒永自从上次去山下除妖后,整日都往山下跑。
岑冥托着下巴,有点不乐意:“慕禹哥哥,义父这几次下山为什么都不带我?他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已经一个月没给我做排骨汤了。”
温子韫乜斜了一眼,淡淡道:“因为你烦。”
“才不呢。”岑冥踹了温子韫一脚,又凑过来小声道:“他最近满面春光,我怀疑他有小老婆了。”
岑冥眨眨眼睛:“咱俩去看看呗。”
“不去。”温子韫放下毛笔:“今日练剑了吗?昨日教你的剑法,你都学会了吗?”
“啊!”岑冥趴在桌子上,幽怨地瞪了温子韫一眼:“你怎么这么烦人啊,竟说些我不爱听的。”
温子韫走过来,给岑冥整理乱七八糟的衣裳。
这小孩儿打小就这样,衣裳不好好穿,不穿反就不错了。穿衣和人一样,一身反骨。
岑冥低头,玩着温子韫腰间的挂饰。
这玩意只有他碰过,上面的一角还是他给磕坏的。和温子韫同辈的没人惦记这玉饰,年纪小的不敢惦记。
“啪!”
岑冥指尖一弹,伶仃作响。
温子韫不带他去,他就自己去。清桉山除了几个大师兄,所有弟子都打不过他。人家顶多一个后山,他有俩后山,能在清桉山横着走。
某日晚上舒永又悄悄下山,岑冥跟在他身后。
司俊修想跟着,被岑冥一脚踹翻。
“就你那身手,走两步就被舒永发现了,你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给你讲。”岑冥拍拍司俊修的肩膀:“乖,不是大哥不带你,大哥也打不过舒永,救不了你。”
“大哥,那你可要快些回来啊。”
岑冥敷衍地点头,悄咪咪跟在舒永身后。
舒永点着灯笼,七拐八拐,到人界一个小巷子里。见舒永进去,岑冥趴在窗户看,看到里面有个人影,还没看到脸,就被一只手拎起来。
他捂着脑袋嗷嗷叫,仰头看到舒永拎起他。
“小兔崽子,学会跟踪我了是呗。跟踪术还是老子教你的,竟用在老子身上!”
岑冥笑嘻嘻的:“义父,里面是谁呀?你让我见见呗。”
“什么都好奇,我怎么当初捡了你这么个东西。”
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长得很好看,身材窈窕,笑起来也温婉的大方。一时之间岑冥都看呆了,等女子走进,岑冥闻到那女子身上的味道。
是妖,道行还不浅。
舒永竟然和妖在一起?真稀奇。
“你看到了,她是我喜欢的人,叫白涵。”舒永搂着白涵,对岑冥的屁股踹一脚:“这是我捡来的孩子,岑冥,小名十一。”
岑冥揉着自己的屁股,毫不吝啬夸奖:“白涵姐姐好好看。”
白涵掩唇笑,觉得这儿小孩儿有意思。
舒永跳起来照岑冥的脑袋呼一巴掌:“死小孩儿叫什么姐姐,你叫我爹叫他姐,差辈儿了。”
岑冥小声嘟囔:“妖的寿命几万年呢,做你祖宗都不为过。”
“进来坐吧。”白涵走进去,倒了杯茶:“你看出来了,我是妖,九尾狐。遇到舒永之前,我挺讨厌人的,尤其是宗门修行者。”
“狐狸就狐狸呗,这有什么的,我还见过狼妖呢。”
岑冥一愣,刚才的话他脱口而出,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见过狼妖。他应该是没见过的,这些年他一直在清桉山,但他就感觉自己见过好多妖魔鬼怪。
他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让他暴躁不安。
经常做梦,第二日就忘记的片段在这一刻都清晰可见。所有记忆都想往他脑子里涌,头痛欲裂。
岑冥摇晃一下站稳,体内气血翻涌。
舒永关好外面的栅栏进来:“十一,我没想瞒你,我知道你不在意人还是妖,但今日你看到白涵别乱说。”
“哦,我知道,不说。”
岑冥喝了口茶,脑袋疼的厉害,他摆手:“义父,我回去了。”
“这么晚了,回去做什么。”
岑冥摇头,忍着不适笑嘻嘻道:“我才不要在这儿打扰你,我妖去夜市逛逛,逛完就回清桉山了。”
舒永有些不放心,但更想和白涵独处:“那你别乱跑,晚上睡不着去找温慕禹。”
“哦,知道知道。”
因为岑冥总爱做噩梦,半夜醒了就睡不着。小一点儿的时候会翻窗户和舒永睡,要么睡在温子韫的床上。
最近几年会抱着被子睡舒永的床边,但还会在非常害怕的时候睡到温子韫的床上。
岑冥一路走的跌跌撞撞,他的心情乱七八糟的。他感觉自己即将要想起什么,又没完全想起。
岑冥买了个糖葫芦坐在河边吃,这条河通往清桉山,很多人界的河灯就是通过这条河送上去的。
他将糖葫芦要得咯吱咯吱响,全部嚼碎。
“尊上?”
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响起,甚至还有些颤抖,带着一丝激动。
岑冥半张着嘴回头,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穿着也是他平时没看过的,一看就不像好人。
时双起先不确定,见到岑冥快步走来:“尊上,真的是你啊。”
“你叫我什么?”
“尊上啊,尊上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时双,这是辛辰。”
岑冥皱眉,大量的记忆汹涌而来。他脑袋本来就疼,现下更疼了,他忍不住抱着头低吼。
好疼!
时双和辛辰见状,赶紧上前,岑冥一手把人打开:“别碰我。”
谁是尊上?
我是谁?
恍惚中,岑冥看到一张让他害怕的脸,是老魔尊。他好多次梦魇,看到的都是这个人的脸。
他被关在阴暗的水牢,还有其他十个孩子。他们相互厮杀,活下来的就他一个。
画面又换了他杀了老魔尊,取代老魔尊成了新的魔尊。
真该死啊!
他好不容易成了新魔尊,还没享受光鲜亮丽的日子就被撞伤了脑袋。
在时双和辛辰担忧下,岑冥缓慢站起来。他歪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眼底一片赤红色。
“尊上?”
“魔界现在如何?”岑冥问。
辛辰跪单膝下跪回答:“一切都好,都在等魔尊回去正在主持大局。”
岑冥摇头,他一脚踩碎糖葫芦:“本座还不能走,你们先行回去,有什么需要本座会通知你们。”
“是。”
“遵命!”
岑冥手掌向上,源源不断的魔气在体内充盈。
他好久都没这么感觉如此轻松,撞坏了脑子体内的魔气也被压制住,让他平白无故浪费了这么多年。
“本座的龙吟剑呢?”
时双回答:“在魔界,放在尊上的寝殿。”
岑冥点头:“这么多年找本座,都辛苦了。”
岑冥什么都想起来了,他当初就想去人界看看。他八岁那年去过一次被打得很惨后就在也没去过,但一直对人界心存好奇。
人界果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他就出来两次,第二次还被磕伤了脑袋。
岑冥喝了酒,第二日才跌跌撞撞回清桉山。
司俊修担心的够呛,小胖子一晚上都没睡好,见到岑冥才松了口气:“大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岑冥拍了拍司俊修的肩膀:“困了,我先睡会儿。”
“哦,但是煊泽上仙让你回来先找他。”
“知道了。”
岑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他现在很困,只想回去睡觉。
他打着哈欠去了雨落樱霜,温子韫还没见到人,就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他略微生气,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头疼吗?”
“嗯,有点。”
温子韫伸出修长的五指,二指放在岑冥的手腕上,低头给他把脉:“你前两日刚发烧还没好利索,又去偷喝酒,你不头疼谁头疼。”
岑冥无心听温子韫的说教,一头栽进他怀里。
只要每次撒娇,温子韫就算再生气也不会说他,甚至在舒永要打骂时都会护着。
岑冥瓮声瓮气问:“慕禹哥哥,我要真的是坏人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乌金尺也不是吃素的。你若犯原则性错误,我不会姑息。小一点的……我当看不到。”
岑冥笑着,温子韫的那一杆天平在这时候向他倾斜了。
但会一直倾斜吗?
“汶河之水后的魔界,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你是不是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这些年没听过他的消息。”温子韫揉着岑冥的脑袋:“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喝酒的时候听到几个说书先生,说几年前小魔头杀了大魔头,但谁都不知道小魔头的下落。”
温子韫道:“会有一日,我将他绳之以法。”
岑冥眸光变冷,喃喃自语:“是吗?”
明知道温子韫的答案就是这个,但他听到还是很失望。
若是温子韫知道他就是那个让百姓闻风丧胆的小魔头,温子韫会是什么表情?会大义灭亲的杀了他吗?
兵刃相向的那天,温子韫会对他手下留情吗?
温子韫低头,担心地问:“怎么了?你今日有点奇怪。”
“可能喝多了吧。”岑冥摆手,直径走进书房旁边的屋子:“我进去睡觉了,午膳不用了。”
岑冥盖上温子韫的被子整个人缩进去,温子韫走进来关掉窗棂,坐在榻上看书。
通过一点点光,岑冥看到温子韫的背影。
这张床他们很多次都肩并肩躺着,岑冥梦魇醒来还没来得及感到害怕就能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上是淡淡的檀木香。
那时温子韫会拍着他后背哄他,让他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