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暖阳光泠泠水》江小唯

54、第 54 章

　　“看得出来，您很喜欢这种花。”房子的窗帘全部都拉上了，只有她进门的时候打开的大门落进来一些阳光，更显得房子的清冷和昏暗。
　　展陌华站起来打量这个说话的女孩，她站在门口，被室外的一团阳光包围，看起来有些模糊，他微微地眯了眯眼。
　　她有着娇小的身材却背脊笔直，她面容清秀，眼睛里却写着骄傲，她有着笔直的黑发一直及腰。
　　静静地凝视这个阳光中的女孩许久，他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踉跄地走过去，低头看她：“铃兰……”
　　他微喘，胸膛不规律地起伏着，眼神夹杂着疑惑和痴迷，他一定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梦见铃兰呢？
　　而对江楚唯来说，这一声铃兰无疑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僵直地无法动弹，果然，妈妈和翊衡的爸爸在一起过吗？
　　“铃兰，你回来了吗？我一直都不敢去找你……我知道你恨我。”展陌华抬起手，想触碰她，却又像不敢，转而抱住了头，好像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
　　像一个脆弱的孩子。
　　这样的认知让江楚唯心中一怔，她记得从前翊衡的爸爸一次都没有回过老家，所以她也从来没有见过，只从翊衡的口中得知，他的爸爸就像一座大山，高大完美，睿智成熟。翊衡对父亲的无比崇拜对江楚唯来说也是件新奇的事，因为她总是和爸爸对着干，她总觉得爸爸缺点多多，脾气太坏，唯一值得崇拜的就是拳头比她硬。
　　不过现在的展陌华让江楚唯措手不及，这么地脆弱啊！好像沉浸在没有尽头的孤独中。
　　她咬了咬嘴唇，微笑，说：“展叔叔，我是翊衡的朋友。”
　　展陌华怔怔地看着她。
　　许久，他才说：“请进，要水还是饮料？”
　　“水，谢谢。”
　　他去倒水，背影冷寂，然后又复回到沙发中，说：“请坐，翊衡现在不在，有什么事情我帮你转告她。”然后也不等江楚唯回答，只看着那株铃兰出神。
　　江楚唯坐下，也盯着那株小小的碧绿的铃兰瞧，许久，她终于开口问：“展叔叔，可以告诉我关于铃兰的故事吗？”
　　她一语双关，铃兰即可指一种花，也可指一个人。
　　“传说有一个少年，有一天，他的爱人离开了他，为此他伤心欲绝，于是，少年的泪水变成了白色的花朵，而少年破碎的心流出的鲜血变成了铃兰红色的浆果。”
　　“还有呢？”江楚唯屏住呼吸看着他，生怕自己的一个喘息就会打断了他。
　　他的眼睛穿过那株小小的铃兰花，好像看到了心爱的人：
　　“从前有个年轻人来到法国，看到一片美丽的无边无际的铃兰花开放，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叫铃兰的姑娘，他深深地爱上了她。他们相知相恋，并且有了爱的结晶，但是这个年轻人在国内已经娶妻，并且此时他的妻子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铃兰意外得知这件事，伤透了心，决心要和年轻人分开，但在年轻人的禁锢之下，她生下了一个女孩。但是铃兰花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限制她，外表纯美但却花叶都带毒……铃兰最后离开了年轻人。”
　　江楚唯嗓音干涩：“这两个故事都这么凄凉，那么他们的女儿叫什么呢？”
　　展陌华的眼睛深处泛起了丝丝幸福。
　　“他为女孩儿起名叫唯，意为她是他此生唯一的爱，女孩儿特别可爱，是年轻人最珍爱的宝贝。”
　　“哦，是吗？既然翊衡不在家，那么我先告辞了。”她猛然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再见，展叔叔。”江楚唯告辞出来。
　　展陌华看着她挺直的背脊，重新陷入恍惚中。
　　这个孩子真是像极了她，不论是语气，身形，还是眉宇间的气质都是那么像，门再次被关上，隔绝了所有阳光，屋子重新恢复到冷清幽暗。
　　他揉揉剧烈疼痛的太阳穴，是做梦了吧？
　　却突然发现有水迹从眼眶中掉下来。

　　一切好像就此尘埃落定了，这就是故事的始末。
　　生活有那么多的意外，这个意外大到可以颠覆她对过往的全部认知。
　　外头是晃眼的阳光，和室内强烈的反差。
　　江楚唯坐上一辆公交车，在车上，她突然不可抑制地掉眼泪，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直哭到在某一站下车，然后在对面某个公园里坐下来。
　　她的脑子和一团浆糊一样，她恍惚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完全不能思考，她对外界一无所知，只有眼泪一刻不停地淌下来。
　　她以为自己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孩，怎么会突然变得那么错综复杂，让她完全理不清楚，她的头痛得好像要爆炸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她已经哭了好几个小时，透过公园里漆黑的隐隐绰绰的大树，可以看见外面的灯红柳绿，许多形状各异的高楼都发射出不同颜色的光。
　　她一无所知。
　　手机已经来了太多的电话，在她旁边的椅子上震个没完，直到没电关机。
　　她依旧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