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关系》祈荒

18、第 18 章

　　“每次当我想还能再努力一下的时候，为什么总是这样……”

　　“我应该认命吗……我还能做得到什么……”

　　江岚穿着橙色马甲，低着头一副颓丧模样，头发凌乱嘴角淤青，对面的人坐在光影中，影子透过两人之间的数道铁栏杆分割投射在江岚身上，让她的脸一半隐没在黑影中，另一半带着伤的则在光中。

　　收到江岚的情绪感染，对面坐着的女人本该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挣扎与同情，女人张嘴正要说话——

　　“卡！不对不对！你的情绪不对！！你要冷酷无情，你要嘲笑她，为什么反而表现出同情？！”

　　昏暗的房间顿时灯光大亮，导演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周寒梦连忙站起来鞠躬道歉，反倒是江岚，仍旧维持着戏中的姿态，半明半暗的脸上带着一反常态的阴郁。

　　缪白枫站在不远处，心里亦是郁闷，他姐嫌他碍眼，随手打发他来做江小姐的保镖，说是保镖，其实就是个24小时待命的牛马。

　　尤其是江小姐这样难伺候的主。

　　只是……缪白枫眼神一转，少见的沾了一抹担忧，最近这大半个月，江小姐越来越沉默寡言，平日的骄纵消失无踪，沉着脸的模样跟董事长足有七八分像，有时江小姐看他一眼，看得他心里发抖。

　　缪白枫不懂什么表演，听助理说江小姐入戏太深就会这样，所以三不五时拍完戏江小姐会消失一段时间，要么去住院，要么消失拒绝一切联系。

　　“……”缪白枫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跟缪白安报备了，毕竟助理都说常态，他颠颠大小事都打报告，倒显得他喜欢搬弄是非了。

　　面对人来人往的拍摄现场，江岚毫不在意，她仰头看着影棚里巨大的白炽灯，刺目的灯光晃得她头晕目眩，一时间她分不清自己回到了过去，还是穿越去了未来，亦或是灵魂离开了身体。

　　她任由各种情绪冲击身体，拒绝服药后得不到控制的病情好像变本加厉了，但演员到底没有白做，江岚嘴角扯出一抹笑。

　　她现在可以很冷静地看待发疯的自己了。

　　只是……

　　江岚捂住眼睛，【认命】两个字实在让她感觉到愤怒。

　　“哈哈……哈哈哈哈！你胡说什么！认命？我？我怎么可能认了啊！我怎么可能认了啊！我只是认清客观上的事实而已！只要我在一天，我绝对不会认的！！！”江岚突然站起来一脚踢开折叠椅，双手抓着铁栏杆对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大声咆哮，她拽着栏杆疯狂摇晃，道具根本经不住她的力道，三两下被她晃掉。

　　嘈杂的环境顿时安静下来。

　　导演见怪不怪，反而低声交待摄影开始拍摄。

　　江岚随手扔掉铁栅栏，时而冷笑时而大笑，“既然你那么厉害，那就赶快搞出来吃了不会让人变成傻X的药啊！我受够整天麻木的活着了，我现在这样才算活着啊！！”

　　缪白枫疾步走过去想要关掉摄像机，却被几个工作人员一齐阻止，其中竟然还有江岚的助理。

　　“她这明显是精神病发作吧？不赶紧让人吃药就让她这么发疯？！”缪白枫出离愤怒了，他甩开助理的手，想要上前抓江岚，助理反倒一把把他推到角落，“你以为我想让她这样吗？是她自己说的不要阻止她，还请求导演拍摄的！”

　　“？！”缪白枫瞪大眼睛，“你他么放屁吧？！”

　　助理看了眼还在虚空对峙的江岚，扶了扶眼镜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我都选择尊重江小姐。”

　　缪白枫搡开身边禁锢着他的人，正了正领带往摄影棚外走，江岚疯狂的高声尖笑在身后回荡，他不想看影棚内每个人的表情，他走得很快，他怕他不走快点，会忍不住折返回去把所有人揍一顿。

　　看一个精神病发疯，还习以为常的录下来，口口声声说着尊重，难道就没人想哪怕给人吃一颗带有安眠性质的药，至少让人安静下来吗？！

　　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为这样的江小姐感到可怜吗？

　　缪白枫走到摄影棚十几米远的一棵树下，先是拳头锤了一下，不解气，又连踹几脚，直到人喘粗气，他才蹲到树下，低头一边喘气一边抠挖树坑里的泥土。

　　……

　　江岚的【发疯】并未持续很长时间，大约十几分钟就结束了，她站在影棚中心，身上仍穿着戏里的橙色马甲，只不过头发更加凌乱了，连续的尖笑怒骂让她嗓子沙哑干涩，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她瞟了眼，“缪白枫呢？”

　　助理没什么表情，“他看不下去，走了。”

　　江岚嗤笑，“什么玩意啊，不就是精神病发病了嘛，我都不怕没面子，他反倒看不下去？真是狗拿耗子。”

　　“还是他没看过大街上发疯脱裤子撒尿的精神病？”

　　助理抬眼，看了眼江岚细瘦的脖颈，表情出现一丝波动，“江小姐，您又瘦了。”

　　稍微用点力，脖子上的青筋显露无疑。

　　江岚摸了摸胸口，“随便吧，对了，她怎么样了？有没有折磨她？”

　　助理递给江岚外套，江岚套上往摄影棚外走，丝毫不在意一头乱发。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白安说南小姐同意加入疗养计划，但……”助理欲言又止。

　　摄影棚外的天气很好，四月的深海市街上已然到处都是穿夏装的人，江岚却打个哆嗦不由裹紧外套，“但是什么？你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我警告你啊，再这样你就滚蛋。”

　　江岚被助理吞吐的模样搞得烦躁不堪，她情绪刚稳定，身体很累实在不想再发一次癫。

　　助理加快语速，“白……执行官于是找到了南小姐以前的病历和最近的身体数据，发现南小姐身体状态很差，差不多就是吊着一口气活着的程度，”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有些犹豫下面的话要不要说，但一想话到嘴边不说，江岚是真的会把她辞退的，于是她假装咳嗽两声，接着说：

　　“执行官不想接收她参加疗养计划，怕她……死在计划中。”

　　助理说完飞速噤声，小心观察着江岚的反应。

　　“哦……”江岚停住脚步，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这样的思考方式，确实跟江慈很像，不愧是江慈选中的接班人。”

　　她摸着下巴，嬉皮笑脸的，“那不也挺好的吗？死在计划中，这不就成杀人事件了吗？”

　　“南鸢可真惨，遇到我和江慈母女俩，真是这辈子都栽在我们老江家手里了。”

　　助理听着江岚的话，莫名一阵毛骨悚然，谁知，江岚突然看向她，那张跟江慈七八分像的脸凑过来，助理顿时感到千斤巨石般的压力——

　　“你说……杀了我和江慈，够不够给小南赔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