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循环[悬疑]》初雪煮茶

4、第 4 章

　　颜语几乎是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却已经犯下了错误。

　　她潜意识里认为有危险的只有可能是陆一寻，所以她的主要任务是求援，而不是逃命。

　　因此，在跑入分岔小路后，她缓下脚步，从怀里摸出手机。

　　屏幕抬起来的一瞬，她就听到了身后急促的脚步，正快速拉近与她的距离。

　　一时间，那人粗重的呼吸在她脑海里无限放大，一股浓重的机油味道冲散了原本微凉柔和的空气。

　　她再次拔腿就跑。

　　大约是肾上腺素发挥了作用，她脑海中的混乱一扫而空，只剩下了唯一的想法。

　　——逃

　　前方大路的光亮只剩下三四十米就到了，她只需要再坚持一下。

　　但，如果那人豁出去了，哪怕在人群中也追杀她，该怎么办？

　　指望路人见义勇为吗？

　　这不现实。即使路人愿意帮忙，她也有可能身中数刀，当场死亡。

　　还没等她想明白，某种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她的背脊一凉，汗毛竖起，某种求生的本能促使她往旁边一躲，却差点撞在了灰墙之上。

　　砰——哐啷——

　　一个破旧的黑色书包摔在了她的身侧，里面似乎放了什么金属部件，碰撞起来发出清脆的响。

　　一滴汗珠从发丝间滚落。

　　黑影落在她的跟前。

　　——糟了。

　　颜语抬头，第一次看清这人的样貌。他大约五六十岁上下，穿着一件棕色的皮夹克，戴着棉纱制成的白色口罩。

　　他喘着气，“我不会伤害你。”

　　她的视线从他右手中的刀刃上扫过，那种濒临死亡的毛骨悚然不降反升。

　　她胸膛仍在上下起伏，忍不住将帆布包搂在怀里。这其中有不少资料，厚度足以作为简单的盾牌。

　　如果他刺过来，那就是考验她反应速度的时间到了。

　　男子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拿着刀指着她，慢慢靠近，“你别动，我不会伤害你。”

　　视线从他微微发抖的手上扫过，颜语突然意识到，他的目标确实不是自己，否则现在就是攻击最好的时机。

　　但他在却拖延时间，等待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一阵略显慌张的脚步声靠近，男子猛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站到了颜语右后方。

　　“你别动，别动知道吗？”

　　这话说的像是生怕她乱动，反而伤到她。

　　颜语皱眉，却来不及多想。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男子的刀横在她脖子前两寸，这话却是对着靠近的陆一寻说的。

　　陆一寻面色惨淡，抬着手小步靠近，“好，我扔掉枪。你要的人是我，你别伤害她。”

　　颜语闭了闭眼，试图驱散脑中隐约的眩晕。

　　这人担心脚程比不上陆一寻，所以选择追她作为人质。陆一寻必然会折返，而且还失去了主动权。

　　啪嗒——黑色的电击棒在地上翻滚两圈。

　　“把书包放地上。面对墙，双手抱头站着。”

　　颜语瞪大双眼，双手紧紧捏住帆布包的肩带。

　　现在喊什么“陆一寻不要”“别管我，你快走”之类的，显然愚蠢又无益于局势。

　　但她并没有学过防身术，趁男人不备反制服他显然是白日做梦。随意乱动，更有可能会伤到自己。

　　好在，陆一寻是聪明的。

　　他慢条斯理解下背包，按照男人的话去做，但站立的位置却离他们有四五米远。这也就意味着，如果男人要转而去伤害陆一寻，那她会有很短的行动时间窗口。

　　“你，你蹲下，看着地上，”男人突然抬手推了一把颜语，刀刃依旧近在咫尺。

　　颜语的视线扫过陆一寻的背影，心跳如擂。他们没有机会商量接下来的行动了，只盼着他可以随机应变。

　　她缓缓蹲下身，将头埋低。

　　男人松了口气，退了一步，转而死死盯着陆一寻。

　　在他的影子挪动的一刻，颜语动了。她双手撑地，右腿狠狠往旁边一踢。

　　哔哔哔——

　　一阵刺耳的摩托车报警声响起，原本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的窄巷突然“吵闹”起来。

　　“你，”男子下意识回头，看到“乱动”的颜语一阵咬牙切齿。

　　陆一寻在警报响起的一刹那，就往旁边一滚，捡起地上的电击棒。

　　“妈的，大晚上谁啊——”

　　旁边一座院子里，一名中年女子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墙传了出来，与之同步的是她急急的脚步声，“要是被我抓到偷车，你就死定了。”

　　男子见状，一咬牙就朝陆一寻扑了过去，竟是完全不管不顾了。

　　砰——啪——

　　两道身影混在一起，颜语一时间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

　　咚一声，陆一寻撞在了一旁的墙面上，男子往后趔趄两步，身体在抖动着。

　　哐当——中年女子拉开了大门，手里还握着一根长长的木棒。

　　男子瞥她一眼，闷声咳了咳，再顾不得他们二人，立即按着胸口往外跑去。以他的速度推算，大约只需要十几秒就可以回到街道之上。

　　而颜语也根本没去管他，赶忙上前去查看陆一寻。

　　“还好吗？”颜语伸手按着他手臂上血淋淋的刀伤。

　　中年女子原本满脸怒容，但看到陆一寻的时候就呆住了，“你们……”

　　“有人抢劫，麻烦你立刻报警和呼叫救护车！他的伤口需要止血，找一卷纱布或者干净的毛巾过来，”颜语抬头，目光直视她。。

　　“啊？哦哦，”中年女人思维快速回笼，赶忙慌慌张张往屋里跑去。

　　摩托车报警器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窄巷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而原本的袭击者身影也彻底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辛苦了，”陆一寻靠在灰墙之上，缓缓笑了笑，“你做的很好。”

　　颜语鼻子一酸，看着他衣袖被染成一片深色，忍不住偏开头去。

　　“你怎么会带电击棒？”他是早有准备，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因为昨天的车祸。”

　　颜语瞪大双眼，竟然真的是这样？所以他才会在她提出，空降会议、打车出发的时候全盘接受。照着原定行程走，是为了引出歹徒。电击棒也是专门为那人准备的武器。

　　只是没想到，袭击者会控制她为人质。

　　“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的？”是今天一早接到她的电话那时？

　　“不，我原本该睡到九点，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可能还没有‘读档’完成。所以是睡了回笼觉，再次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不说？”他应该看出来，她的不对劲了吧？

　　“开会前想说的，”陆一寻不自觉咳了咳，“但我还不确信。”

　　颜语自然明白。她是许愿的那个人，却依然不敢相信时光倒流。更何况是出了车祸的他？

　　“抱歉，差点让你受伤。”陆一寻也曾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昨天的车祸是一场意外。所以在一天的平安无事以后，放松了警惕心。

　　颜语摇摇头，但坚定回来救她的是他，受伤的也是他。其余的事情，大可不必计算的那么明白。当务之急，还是要彻查对方身份，保证彼此的安全。

　　“知道他的身份吗？”

　　“不知道，”陆一寻缓缓摇头，“不过地上的包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闻言，颜语也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不算全然“两眼一抹黑”，“那就等警察来……”

　　“不，不能等警察来。你现在就查探一下背包吧。”他抬起右手按在伤口处，“我不要紧。”

　　“为什么不能等警察来？”颜语不解。难道这件事有什么隐秘不成？

　　陆一寻沉默片刻，随后扯开嘴角，“我担心明天还是9月12日。”

　　颜语一震，下意识认为这想法很荒谬。可她现在是第二次经历9月12日，这本身就很荒谬，谁又能保证不会有第三次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不能再用常理看待眼下的处境。

　　“我明白了，”她慢慢松开手，转身跑去将背包取过来。

　　此时，中年女人带着她丈夫一起匆匆跑出来，“你们没事吧？我报警了啊，”她将手中的一卷纱布递过来，“姑娘你先帮你对象处理一下？”

　　“好，谢谢大姐，”颜语拿过纱布，小心给陆一寻的手臂缠上数圈，“这位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按一下他的伤口？”

　　“哎哎，”高壮的男人忙上前来帮忙。

　　接着，颜语开始翻找起那背包。一拉开拉链，又是一股机油金属味传来，六七个不同形状、遍布油污的铁制部件横七竖八的躺着。

　　“嗯？这不是修车的吗？”中年女人接着路灯看着她动作。

　　“您认识这个？”颜语索性让开位置，拿起来让她看清楚。

　　“对，我弟弟就是修车的嘛，这个叫，叫活塞环钳，对，就是这个名字。”

　　“也就是说，这是修汽车引擎的？”

　　“是的，如果车在半道上坏了，喊修车师傅来，他一般都得带这个。”

　　颜语眼睛一亮，开始在背包中翻找。她以为自己能找到名片或者带有修车行标志的物件，但找来找去都只有那些老旧的工具。

　　“足够了，”陆一寻开口。

　　颜语抬头看向他，“你知道怎么找到他了？”

　　“嗯，我记得那台白色货车的车牌号最后两位是79，”再凭着“修车行”、“年龄五十岁左右”、大致的身高体重，应该可以找到人了。

　　颜语松了口气，“那就好。”

　　还没等她继续和陆一寻讨论，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对了，”颜语起身从帆布包里取出一张名片，看向中年女人，“一时情急，我踢了你们的摩托车，你看看有没有损坏，如果有的话，请随时联系我赔偿。”

　　“好好，”中年女人其实刚才也在想这件事，但人家小情侣都受伤了，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来到救护车上，医护人员简单检查了一下陆一寻的手臂，“没大碍，但需要简单缝两针。”

　　颜语听着都有点疼，“辛苦你们了。”

　　“你先回家吧，我没问题的，医院很安全。”陆一寻躺在担架床上，朝她挥手。

　　“怎么不让女朋友陪？”男护士瞧他们眉来眼去，调侃道，“怕太疼哭出来，毁形象？”

　　颜语忍住笑，“放心吧，不嫌弃你。”

　　而且，她也很想知道，如果时间到了晚上12点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