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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两天一夜沙滩游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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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时休一个飞鹰俯冲,在空中做了个高难度的旋转动作,最后屁股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卧槽!怎么这么滑!”
“你怎么下来了!”郑雯雯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地用手擦拭眼泪,“你下来了怎么带我们上去!”但她的手还没碰到脸,就被这人一把抓住了腕。
任时休从泥坑里爬起来,“别用脏手碰眼睛,感染了怎么办。”
“可是时休!余见,余见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很痛苦,再这么下去……”郑雯雯急得嘴唇哆嗦,话也变得像筛糠里的米,吭吭哧哧抖个不停。
任时休立刻蹲下来查看余见的情况。
他在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不规律的喘息声,所以才马不停蹄地冲下来。
手指按过脉搏,他撩开青年人的额发,见他大汗不止,脸色苍白没有血色,嘴里不知道呢喃些什么。
坏了,他正在逐渐失去意识。
任时休拉过他的手想掐应急的穴位,结果发现两只手的内关穴被掐得发黑,那一片的肉全紫了。
艹。
看来简单的捏穴已经不管用了,上次给他用过一次药,但他很明显很排斥,吐了一手的口水。
现在唯一的办法……
“郑雯雯过来!”任时休掏出一卷布,打开纽扣摊开在地上,里面俨然一排明晃晃的银针,“你手轻,来把他放到地上,把鞋拖了。”
这些银针有粗有细,有长有短。
是他那个老父亲千叮万嘱随身携带的物品。
郑雯雯听话地照做,把余见极轻极缓地放到地上,让他平躺着,又火急火燎地拉开他的鞋带子,把白鞋脱下来,“你想干什么。”
“袜子也脱了!”任时休抽出一根长针,掏出打火机。
“好。”郑雯雯把他的袜子也褪了,露出一只白得像纸的脚。
任时休飞速地道:“掐他公孙穴!快!”
郑雯雯闻言喃喃道:“公孙穴公孙穴,脚趾下是大都,大都之后是什么……”
“脚趾下依次是大都太白公孙商丘!公孙在足内侧缘!”任时休越说越激动,尾音几乎吼了出来。
“足内侧缘,足内侧缘……”郑雯雯一边点头一边去捏他的脚。
任时休烧针消毒,恨铁不成钢地道:“足内侧缘,当第1跖骨基底的前下方,赤白肉际处!”
“找到了!”郑雯雯即刻按住穴位,指腹按压由浅入深。
随着她的力道加重,余见的吸气声减缓了些许。
“缓过一口气就可以放开。”任时休拉起他伤势略轻的手找到内关,举起针,心中默念家中老父亲教的下针十二法,汗珠从额角渗出来,他头一回真情实意地觉得冷汗不只是个形容词。
“凡下针,用左手大指爪甲,重切其针之穴,令气血宜散,然后下针。”
“凡下针,以右手持针,于穴上着力旋插,直至腠理。”
……
后面的,后面是什么来着。
冷汗宛如泄了洪,在他短发的缝隙里捻出斑驳的光。
下针不稳,轻则损伤肌理,重则损伤神经。
他不能慌,不能慌……
那针停在穴位上方久久不能刺下去,任时休的喉结滚动,吞了一口唾沫星子,他感觉视野变得有些模糊……
余见太瘦了,手腕上雪白的肌肤纹路漂亮,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皮肤很薄,其实很适合扎针。
可是任时休害怕得瞳孔放大,长针悬在半空微微发抖。
怎么办,扎错了怎么办!
他之前被老头子逼着学中医,想尽一切办法偷懒摸鱼,这时候才发自内心地体会到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可就在这时,余见撑起半开的眼睛,青灰的唇瓣动了动。
任时休:“你说什么?”连忙俯低上身,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接着余见吞咽气息,慢慢地吐出三个字,“没关系……”
错了没关系。
即使就这么下地狱,也没关系。
任时休错愕地起身,瞳孔深处倒映出余见清秀却带着病气的脸,捏针的指节不自主地收紧了。
突然,陈雯雯当机立断握住他的右手,稳住那根抖动的针,一字一句地道:“进针:‘凡下针,要病人神气定,息数匀,医著亦如之’!”她扭头对上任时休呆滞的神色,似乎在用眼神给他传递力量,“时休,凝神!”说完她缓缓松开手。
任时休总算记起后面的针法,握紧针,深深吸进一口气,刺了下去。
第一针施完,他撩开他的衣服,分别在巨阙、关元、天突这几个穴位下针。
随着收针的瞬间,余见的呼吸均匀了,四肢发麻的症状也褪去了。
但是他陡然从紧张疲惫的精神状态中脱身,就像解开了高空坠落的失重感,一时间眼皮越来越重,最后脑袋一歪,竟当场睡了过去。
任时休惊魂甫定地坐在地上倒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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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举着郑雯雯出了坑,郑雯雯又找到其他人过来帮忙,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只不过闹剧因他而起,也应该由他收尾。
于是任时休背着不省人事的某人,从山上背到山下,从沙滩背到民宿,走过长长的廊道,越过层层障碍,终于抵达房间。
他本想直接把人扔床上睡觉,但看到这货一身的泥,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思前想后之下把浴缸放满热水,给余见洗了个实实在在的澡……
足足忙活了三个小时。
余见全程没醒。
任时休一度怀疑他是故意的。
“喂——你真的没醒吗。”
只见余见安静地躺在床上,雪白的枕头乌黑的头发,细腻剔透的肤色,被单上扩起来的褶皱,伴随着沉稳的呼吸声,任时休难以自抑地多瞧了几下。
余见闭眼的时候能将他的睫毛观察得格外清楚,浓密却不散乱,根根纤长且分明,就像一把精雕细琢的折扇落在卧蚕里,又像羽毛在湖中央蜻蜓点水,泛起的涟漪径直飘到了他的心底。
任时休心想这人要是个女生,他不说百分之百,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总有的。
——他会爱上他。
任时休想得如火如荼,直到时钟的指针走到零点,他才反应过来今晚是余见的十九岁生日。
当时余见说自己十九岁,其实还差几天。
LED灯在余见挺直的鼻梁上打下阴影,晕出一圈黑白明灭的线条,任时休越看手越痒,尤其是回想起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手就更痒了,压抑难耐地点了点他的鼻尖,小声道:“十九岁的小弟也敢跟我叫板,你知不知道哥哥我在道上的名号?地头龙!听说过没?小心我一拳……”
“弄死你”三个字还卡在喉腔,他忽然不想说了,伸手把头发一顿乱挠,挠成了鸡窝……
“哎——我为什么就是拿你没办法呢!”任时休长叹一声,似乎是泄气了,趴在床沿呆呆地望着他熟睡的侧脸,轻轻地说。
“生日快乐,余见。”
谁知余见下一秒就睁开眸子,呆若木鸡地和他大眼瞪小眼,“谁说今天是我生日?”
任时休:“……”
“另外,‘地头龙’也称地龙,俗称蚯蚓。”余见冷不丁地道。
任时休:“……”
合着你他妈是装睡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