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时男学》金色海底潭

53、第一回合

　　…………

　　第一回合的比赛并不严格，只要在规定时间内与抽签的队友拼出胜负就可以。

　　为了奖励而参与比赛的人不少，其中，诚子影和潜竹就是来碰运气的人之一。

　　诚子影根据匹配到的对手id，搜索着他的个人档案：“我的对手好像是个新手。”

　　“是吗？真好啊——”潜竹夸张的扬起尾调。

　　诚子影觉得不对劲，他凑过来看潜竹的手机。

　　潜竹的对手，个人档案上创造的角色一身黑白，但又戴着些高饱和色彩的配饰，红色、绿色、橙色，给整体的黑白氛围带来一丝违和感。

　　常用身份只有一个，就是“诅咒师”。

　　“…有点诡异啊。”诚子影说，“有点像那个学生。”

　　“哪个？”潜竹问他。

　　“前两天我们还遇到过。身高大概165左右，黑色的头发很服帖，刘海很长，几乎遮过他的眼睛，但两只耳朵都露在外面。”诚子影用手比划着，“眼睛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脸颊上还有黑色的图案，脸比较圆，看上去年纪就不大，脖子上还围着白色的……”

　　“行了行了！也不用这么详细。”潜竹嫌吵，他站起来捂着诚子影的嘴，让诚子影的后话被扼杀在自己掌心。

　　诚子影点点头，潜竹把手收了回来。

　　而当他重新拿起手机时，又突然一抬眼，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氿希的那个队友，你好像才见过一次吧。”

　　“可能我记性比较好吧！见过的人我都能记住脸。”诚子影笑起来。

　　潜竹感到自己的呼吸好像变得有点急促，本想点击屏幕的手指也停在了空中。

　　“有这么可靠的队友，还是很安心的吧？”诚子影用胳膊搭在潜竹的肩膀上。

　　潜竹把诚子影的胳膊扒拉下去，后者没了支撑，踉跄了一下。

　　“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什么？我刚刚完全没听到哦——”

　　“潜竹真坏啊！”

　　诚子影看到潜竹的肩膀耸了一下，像是叹了口气。

　　“我的比赛时间到了。”潜竹将感知的设备戴到手上，也没管还站在一旁的诚子影，自顾自的启动了游戏的匹配机制。

　　害怕打扰到潜竹，诚子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摆弄起了自己的手机。

　　那个一身黑白色的诅咒师站在了潜竹角色的面前。

　　等级不高，应该是不怎么打这个游戏。潜竹盯着面前的诅咒师，他的身上和腰间都带着道具，特别是药剂瓶和巫咒娃娃。

　　这个身份其实比起一对一的正面对决，更适合打辅助才对。

　　潜竹自认为自己作为攻击性和机动性更强的角色，应该是占据优势的。

　　倒计时结束，潜竹先发制人，他抬起手臂的箭弩，数道箭矢向着对面袭去。

　　而对方只是拔开药剂的瓶塞，没有躲避箭雨的意思，反而在迎下进攻的同时，将药剂泼洒向潜竹。

　　那只是个没什么攻击力的辅助技能……潜竹这么想着，下一刻，却被万箭穿过躯体的疼痛噎住，这让他手一酸，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共享痛觉的技能…虽然不会造成…血条伤害，但是，很痛吧……”对面变过声的机械语音响起。

　　果然是那个家伙…这种结巴的说话方式，是黯间那家伙无疑了。

　　无论是语气还是动作，黯间平时总是慢吞吞的，游戏这种需要反应速度的事情，他应该玩不来吧……

　　潜竹眯起眼睛，他翻滚躲过黯间的技能，架起能量形成的炮台，巨大的能量蓄力而出，但黯间依然不打算躲开。

　　这招的伤害很大，但代价是射击移动笨拙，潜竹本是想用这个逼迫对方走位，让他走到自己的刀刃陷阱阵上。

　　但是黯间不仅没有躲开，他甚至拿出用来裁开布偶的道具剪刀，将自己的手腕截断。

　　汇聚的能量形成耀眼的激光柱，穿透了黯间的身体。

　　而与之同时，巨大的疼痛也传递给了潜竹的身体。

　　手腕痛的近乎麻木、被彻底贯穿的滋味也不得不让潜竹蜷起身子，好疼啊、就好像手部神经也真的被挑断了一样，一时间他都无法再挪动半寸手指。

　　明明只能共享痛觉而已，又不能共享血条的衰减的血条，为什么不躲开啊？！

　　这样的痛觉，应该也同样产生在了黯间身上才对吧？

　　但黯间操纵的角色明显没有潜竹的停顿，他迅速逼近，仗着潜竹不敢再发出进攻的时机，拿出已经变成潜竹角色模样的巫咒娃娃，掰断了它的手臂。

　　骨头接近断裂的疼痛同样折现在潜竹本人的身上，潜竹再也无法支撑住拿着的手机的重量。

　　“…你的血量，没有少于百分之三十，所以…没法投降哦。”

　　“但…我的角色，血量很多…够消耗的了……我喜欢这个游戏。”

　　黯间把娃娃的棉花手臂安在自己露出肉块的手腕横截面上，一道道黑影裹住缺口，逐渐化为一只全新的手。

　　“你很怕痛吗…？”

　　他的剪刀随着能量蓄满，变得巨大化。

　　黯间拖着剪刀，刀尖在地上拖行划出轨道，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我们会一直玩下去……”

　　意识到不妙的潜竹匍匐在桌面上，冷汗一滴一滴沁出来，但他的血量，依旧是近乎满格。

　　他强撑着把手机抓回来，痛觉共享的技能时效已经过了，如果能速杀他的话，依然有办法结束这一局——

　　早知道玩个这种游戏还会遇到以虐待为乐的人，自己就不参与了！！

　　倒霉、实在是太倒霉了！

　　潜竹咬着牙，箭与刀刃在空中汇集，瞄准，像暴雨一样卷着杀伤力降下。

　　同时，他幻化出手持枪炮对准对方，这倾尽弹药的攻击方式，即便是敏捷度再高的角色也无法全部躲开。

　　一箭，又一箭，刺入黯间的肩膀，腹部，子弹也穿过一块块血肉，角色在受击的后摇中僵硬着，无法行动。

　　红色的血条骤减，已经降到了二分之一以下。

　　“烦死了…本来只是想蹭点参与的奖励、为什么…为什么要体会这么夸张的疼痛啊！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里的…遇到你这种对手，更是倒霉的要死了！”

　　潜竹忍无可忍的发泄着，还好这游戏的疼痛都是不持久的，不然，以这个游戏开始就摘不下工具的设定，他真的会把手机摔了。

　　…摔倒不会真摔，毕竟手机真的很贵，他买不起新的。

　　黯间摇摇晃晃的吃下了大部分攻击，他拿出娃娃挡在前面，用手扯下了它的头部，露出和血肉无疑的棉花布。

　　“…伤害…折返……”

　　再体验一次同样的疼痛，同时将疼痛赠予给对方，并扣除对方自己受到的伤害的一部分。

　　一旦使用这个技能，巫咒娃娃就不能再使用了。

　　但黯间不在乎，他只想去最大可能的折磨对手，哪怕自己会输掉比赛，哪怕自己会受到同样的痛苦。

　　疼痛，只有疼痛。

　　被贯穿的滋味就像重力一样压的潜竹直不起身，身体的每一块面积都成为了被进攻的靶子。

　　他想发出表达痛苦的喊叫，却也只是颤抖着张张嘴，唾液顺着无法闭合的唇角淌出来，似有什么哽在喉咙，只能传出嘶哑的“啊啊”声。

　　两个无人操作的角色都停在了屏幕上，就像时间停滞了一样。

　　“…诚……”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身后的诚子影想要伸出手，下一秒直接被潜竹直接扳上手臂，几乎要把全身的力气都压上去，诚子影赶紧平衡住力气。

　　“…咳、”潜竹还垂着头，“去帮我…买瓶水。”

　　“…现在？”诚子影似乎也明白了潜竹想要支开自己，“这只是个游戏而已，不要太拼了，就算输了也没什么的。”

　　这还用得着你说……潜竹有点恼火，但更多的是头涨得慌的难受，他没精力去想别的，只是使点劲儿去推诚子影，他可不想让这家伙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而还没等潜竹缓过劲来，突然间，他又感觉脖子突然像是被勒紧了一样。

　　为什么…黯间明显受到了更多的疼痛，为什么他还能更快的从痛楚中脱离出来？难道他不疼吗？

　　潜竹没多余的力气思考，但好歹他把诚子影推出去了，这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好痛…好痛……感觉怎么样…感觉痛苦吗…？”

　　来自于黯间的变声机械音还是毫无语气波澜。

　　潜竹操纵的角色被掐住脖子，盯着眼前的剪刀被黯间高高举起，然后捅入眼睛。

　　“好厉害…这个游戏，好厉害……”

　　在另一个房间里，屏幕的荧光带着画面映在黯间银色的眼瞳中，像是在兴奋的闪闪发光。

　　这种异样的情感，甚至盖过了疼痛。

　　“黯间！”光百拉开了这间独立小房间的帘子。

　　“对不起！刚刚老师说要来查寝，光百和骨钰同学喊了你几声没有回应，才直接闯进来的呐……”

　　光百摸了摸脑袋，黯间面无表情的和他对视着。

　　“黯间同学也在打游戏吗！我以为我们宿舍只有光百在打来着！”

　　黯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在又几波折磨下来，屏幕上的敌方角色已经没有再动弹过了。

　　已经不行了吗？疼的动不了了？

　　黯间为对方是个没有顽强斗志的类型而感到失落，他看了看自己见底的血条，按下了投降键。

　　既然这样的话……

　　黯间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站了起来。

　　一道结界从两指间的术符中凝成，整个房间在这刹那都震动起来——屏障以极快的速度行向光百，这种结界，只要身体触碰到，就会被切成肉块。

　　光百伸手，仅仅是一瞬间，掌心的术符铸成一面同样的屏障，它直直撞上黯间的结界，两者同时融为碎片。

　　“……”黯间沮丧的把武器收起来，他没去在意房间里的摆物已经被震到了地上，易碎品更是摔出了裂痕。

　　“怎么了！突然攻击是不好的行为，不仅教师不允许，还会伤到其他人的——有什么原因吗？”

　　光百不明白黯间为什么突然做出危害性的行为，他紧张地把两只手握紧，头上的呆毛一戳一戳。

　　“…还是打不过……”黯间慢吞吞地说着，手放到桌子上面，轻轻地握起来，感受着戒指在手指上的重量。

　　光百不知道黯间指的是什么，他歪歪头：“打不过什么？”

　　黯间没说话，他不喜欢光百。

　　不过光百根本不知道黯间在想些什么，他兴致冲冲的凑过来，嘴角扬得高高的。

　　“对啦！如果黯间也有在玩感知的话，我们有空可以一起组队呀？”

　　黯间直勾勾的盯着光百，看着他的金色眼睛，看着他还显得稚嫩的脸庞，他的表情就好像一直闪着光一样。

　　如果把这样的表情用痛苦替换呢…？黯间眨了眨眼，现实他打不过光百，但游戏里，还是可以给对方带来极端的痛觉的。

　　“…好。”黯间回应，“我们…打游戏。”

　　————

　　疼痛感逐渐褪去，潜竹用手撑在桌面上，他的头发凌乱，身上也已经被汗水浸湿。

　　手机上的“胜利”二字占满了整个屏幕，潜竹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

　　在短短的一局时间里，他被对面那个混蛋变着花的折磨，太疼了，疼的要死，真的要死了，潜竹几乎都要昏过去，压根使不出一点力气去重新操纵。

　　还好对面还不知道屏幕后面的是自己，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混蛋了。

　　什么破游戏！潜竹从疼痛中站起脱身，他恼火的抓起手机，毫不犹豫的拆下手腕上的装置，将感知从手机上卸载。

　　他蹒跚着从队伍房间走出来，诚子影立刻迎了上来，潜竹伸手按在诚子影的脑门上。

　　“我的水呢？”

　　“…啊。”诚子影一拍大腿，“…原来真的需要的吗？其实我的学分不够买水了来着。”

　　“啊啊！当然是真的要你去买水，难道我努力战斗过后连瓶水都不配喝吗！早就和你说了，花钱要有计划，每一笔开销都要有分寸，如果哪天真的有什么要急用钱的地方——”

　　诚子影捂着耳朵打断：“我知道了！我就算去借钱也会给你买上的！”

　　“又借钱？光想着从别人那里要钱，最后不还是要自己还，要我说……”

　　这次诚子影放弃了捂自己耳朵，选择捂住潜竹的嘴。

　　两个人僵持着对视了半晌，潜竹掰开诚子影的手。

　　“我退赛了。”潜竹把话题绕回游戏，“你确定你能受得住这个游戏吗？如果运气不好匹配到恶劣的家伙，真挺有罪受的。”

　　“反正平时打架什么的也会受伤，就当练习练习耐受力了嘛。”诚子影没感受潜竹的惨痛经历，他不以为然。

　　潜竹抱着胳膊，别扭的转到一边：“你最好能撑得住。”

　　“可不要咒我啊。”

　　诚子影走在前面，黄昏的橘色撒在走廊的地面上，潜竹揉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想把刚刚的不愉快经历也全都驱散清除掉。

　　“…唉。”

　　潜竹突然发出叹气声，诚子影问他怎么了。

　　潜竹抬起头，余晖晃得他眼睛花，他又露出一副惆怅的样子。

　　“…赚钱好难。”潜竹说。

　　诚子影跟着长叹一口气，对潜竹的话给予极高的肯定。

　　“…说得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