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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前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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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秋日,似乎格外绵长悠远,不冷不热的气候,叫人舒服至极。
萧映绾养了许多九月菊,菊花开得旺盛,她一个人欣赏觉得很是寂寞。
于是叫人给燕锦书和姜欲晚搬去了两盆,得了两个人拼命地说他,哪有送人送菊花的,说她不是送菊花,而是想把人送走。
可是萧映绾不管,她最近就是很喜欢菊花。
她已经有六个月的身孕,腹部渐渐隆起,她已经能感受到胎动,孩子并不大,穿上衣裙,仍旧如未出阁的少女身量纤细。
因为养病,江遇并未给她过多的限制,她可以出府。
她会每隔三五日去看母亲,自从叔父一家出事,萧映绾总是感觉母亲苍老了许多。
好在明年,圈禁就可结束,她也好能够与母亲团聚。
公主府,她依旧在命人好好看守和打理,她不想母亲回来的时候,府中破落,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体面。
她也会去偷偷看父亲,一来一去,要走上好久,燕锦书与姜欲晚不放心,自然要陪着。
萧映绾怀着身孕,不敢去见陆韫,总是怕又起了什么风波。陆韫总是经常上战场,每次却像是不要命了一般,他的功绩已然封无可封,只是他仍未娶妻,家中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世人皆传,文有江遇,武有陆韫,大宣幸矣。
而江遇,他已经废了太子圈禁,扶持了二皇子上位,萧映绾知晓,其实太子无德,二皇子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随着二皇子上位,江遇坐稳内阁首辅,这一场党争,以江遇问鼎朝堂而胜出,从此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此他可以竖清壁野,海晏河清。
除却私人感情不谈,萧映绾从来都觉得,他是一个好官,会居庙堂之高而先天下之忧,这样的人好似生来便是要匡扶天下的。
她刚刚认识他的时候,他眼里有光,他在斗诗的时候,在他救出她的时候,在他在人群中对他说,放榜还真的没想来的时候。
萧映绾眼底闪现意思落寞,江遇,那个狂傲的江遇,她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太过短暂了,好像只有三次。
而她嫁给的那个江遇,却不是她遇见的那个江遇。
如今他为官几何,他成了权势滔天的权臣又如何呢,与她也无甚干系了。
萃华酒楼内,萧映绾趴在窗台上,无聊地看街景。
她记得,那场大火她好像就在现在的位置看见江遇。彼时他站在桥头,一身白衣,如同画里走出的谪仙,站在烟火之中,飘飘出尘,不染凡间气。
她那时候觉得江遇上辈子一定是一个无情无欲的神仙,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用慈悲与怜悯,挽救苦难。
如今翠华酒楼早已经修缮好,甚至比之前更加华丽。京城贵族世家公子贵女都喜欢在这酒楼里,三五常聚。
燕锦书见萧映绾望向远方出神,她张口对萧映绾道,“听闻今年宫中有赏菊宴,某人这么喜欢送人菊花,一定要去看看的吧。”
姜欲晚笑起来,“别人我不知道,咱们绾绾最近这么喜欢菊花,那是一定要去看的,最后也用送这个送那个,大家都能看见。”
萧映绾被两人的话逗笑,“说得像是我不去就是我人生遗憾似的。”
三人纷纷笑起来。
燕锦书与姜欲晚对视一眼,在她们眼里,萧映绾就像是寒梅、傲柳、清菊,只要给她一点点的阳光,总是能够看到她向上生长。
哪怕生活给她许多的磋磨,她仍旧能释然。
赏菊宴定在九月十五。
萧映绾很早会醒,早些时候,她还十分贪睡,现在精神好了许多,大概是胎相稳定了的缘故,小家伙很乖,并没有让她受到太多不适。
她伸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腹部,嘴角扬起笑,“你醒了吗?娘今天带你去看菊花哦。还有你的舅祖父、皇太祖母,还有你的舅舅,那些都是你的亲人。”
“是谁的亲人?你在与谁说话?”
江遇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萧映绾自言自语的那一幕。
萧映绾吓了一跳,抬首,“没什么,只是在想今天穿什么,去见我的亲人。”
“穿戴好便出来。”
萧映绾点头,开始梳妆打扮,千霜与幼雪为他择了一齐胸青碧色襦裙,萧映绾穿上去刚刚好,不会叫人看出孕像来。
光滑的飞天发髻,高高挽就,点缀上精致小巧钗环,便足够。
千霜为萧映绾的眉间点了花钿,是桃花形状,看上去灵动又小巧,十分精致。
收拾齐整后,萧映绾与江遇一同上车,去往宫中赴宴。
萧映绾没有想到的是,马车上竟然坐着沈白月。
沈白月算算时间,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见沈白月。自从沈白月将叔父一事向她说明,她便开始彻底厌烦沈白月。
早些时候,她不屑与沈白月计较寿礼一事,计较她明里暗里地想让江遇留在她身边。
她也曾想若是江遇真心喜欢她,她也会祝福她。
只是沈白月拿她的亲人,触她的逆鳞,她的底线。
马车上,萧映绾看着江遇与沈白月坐在对面,车内的气氛格外压抑。
沈白月朝萧映绾淡淡一笑,“姐姐,最近见姐姐又瘦了许多,姐姐可要注意身体。”
萧映绾并不想与她说话,可毕竟江遇在场,“妹妹有时间,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听闻家主正在给妹妹许人家,也不知京城众多勋贵,可有看的上眼的。”
被萧映绾不软不硬地戳到痛楚,沈白月也并不生气,“谢过姐姐关心,妹妹自然会好好挑选兄长为我择的郎婿。”
萧映绾有些不耐,伸手撩起窗帘,看着窗外的街景。
沈白月嘴角轻扬,看了一眼江遇,兄长,很快就会是她唯一的郎婿。
到了宫门下了马车,燕锦书一行早已经在宫门口等候,萧映绾见到燕锦书与姜欲晚,原本压抑的心放松了大半。
萧映绾不再理会江遇与沈白月,她知晓沈白月恨不得她消失才好,所以她才快步走向前,与燕锦书姜欲晚一起入宫。
没承想,沈白月叫住了萧映绾,“姐姐,为何走那么快。我出入皇宫,还请姐姐多多照顾才是。”
萧映绾觉得,今日的沈白月很是反常,平日都是一副恨不得黏在江遇身上的模样,可今日为何爱缠着她?
难道,沈白月发现了什么?
出于为人母的警觉,她本能地将手放在腹部。
“好,妹妹可跟紧,莫要迷了方向。”
燕锦书与萧映绾对视一眼,尽管心里再反感也不能说什么,萧映绾在沈白月身上栽过两次,可见沈白月不是简单的角色。
及至宁和殿,已然有一众的皇亲贵戚到场,因为是赏菊宴,所以殿前都摆满了菊花,一路蜿蜒到了殿前的湖心亭。
清雅的花香四溢开来,衬得整个宴会高雅了许多,圣上与太后妃嫔未来之前,众人可以随意走动攀谈。
萧映绾看着宫内的菊花品种果真是与自己种的高贵很多,她对着燕锦书与姜欲晚,对菊花的品种如数家珍。
两人有些哭笑不得,纷纷相劝,“绾绾,我觉得吧,你也可以试着喜欢桃花,迎春花,玉兰花,是吗?”
萧映绾不理会两人,又对着几种菊花进行品鉴。
随着圣上太后与一众妃嫔的到来,萧映绾与众人施礼落座,只是她落座之时,万万没有想到陆韫竟然坐在自己对面。
她现在也分不清楚,对陆韫到底是何态度,自从寿宴一事,江遇似很在意她与陆韫的接触。
萧映绾如常宴饮,抬头看着坐在上首的圣上与太后。
母亲虽然是先帝收养的义女,但是也与圣上亲如手足,与太后亦是十分亲厚。
今日宣帝带着被刚立太子不久的二皇子赴宴,两人父慈子孝一般。
萧映绾自小经常出入皇宫,与圣上太后亦是十分亲厚,与太子和二皇兄也能够在一起玩耍。
只是这些年,她嫁给江遇,几乎与这些人隔绝,平时连出府的机会都很少,更遑论与这些人相交。
如今萧映绾也只能够在宴中远远地忘上一眼,见他们都好,便已知足。
“萧丫头。”宣帝开口道,“似乎很久没有见过你了,你最近如何。”
萧映绾没有想到宣帝会注意到她,萧映绾起身,“圣上,臣女在府中一切都好。”
太后见萧映绾起身,也开口道:“绾绾,到哀家这里来。”
萧映绾见太后与圣上想念她,心里很是感动,她起身走到太后跟前,太后朝她伸出手。
萧映绾就将手搭在太后手上,“皇祖母。”
太后伸手摸了萧映绾的手,“绾绾,怎么这样瘦?可是生病了?”
萧映绾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劳皇祖母挂念,绾绾身体很好。”
太后点点头,“你身体好便好,无事的时候,便来入宫看看我这个老婆子。”
萧映绾点头,“会的。”
与宣帝太后寒暄过后,萧映绾回到席位上时,与二皇子赵淮笑笑,只因为两人从小是同一天生日且都是午后出生,所以总是会争执谁大谁小的问题。
赵淮同样报以微笑,两人心照不宣。
萧映绾落座后,看到陆韫始终在看着她,萧映绾心中一慌。
看她。
她只好当作没看见。
随着圣上与太后离席,宴中的气氛宽松了许多。
各家贵女公子十分自然地攀谈起来。
江遇在朝堂位高权重,最近拥立了二皇子为太子,十分炙手可热,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抓来寒暄。
而江遇在官场之上,向来都是温和待人,无论是对下属还是同僚,都十分温和有耐性,而当处理公务之时,该到狠戾杀伐果断之时,江遇又能够迅速弹压。
萧映绾觉得江遇就是天生当官的料子,所以现在江遇的身边满是拍马屁的同僚属官。
萧映绾正要与赵淮叙旧,就听见身边的沈白月张口道:“姐姐,我有话想与姐姐说。”
萧映绾转过头,“你想说什么?”
沈白月在萧映绾耳边低语了一句,萧映绾瞬间变了脸色。
随即沈白月走了出去,萧映绾也起身跟了出去。
燕锦书上前拉住萧映绾,“绾绾,你要做什么去?”
萧映绾道:“无事,出去透透气。”
陆韫沉默着看着萧映绾离去的背影,他本能地将眸光锁在她的身上,始终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他的心也在随着她动。
萧映绾踩着小径,寻着菊花的一路香气来到湖心亭。
萧映绾沉声道:“你想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