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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十八章 ...

  •   第十八章
      慕容无素这话很是奇怪,陈昭绾细思量了下,突地只觉心中一禀,轻声道:“无素是说……那马堡主是知道内情的?”慕容无素轻笑一声,脚下不停,两人疾奔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客栈后窗处。慕容无素足下一蹬,踩在二层突起处,手一撑就翻到三层处,轻轻一推,就将那窗栓给格开了,陈昭绾跟在其后翻身进了屋中。
      两人进了屋立时点了烛火,久违的光亮一下照了满室,很是叫人心中宽慰。
      慕容无素悠闲地坐下,倒了杯冷茶,毫不介意地喝着。

      陈昭绾坐在另一边,心中思忖着今夜之事,只觉处处透着诡异,又想到慕容无素先前摸到棺木下时,似是有所觉般,之后那棺盖上也不知有何玄机,遂试探着道:“无素目光如炬,想必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慕容无素嘴角微挑起,轻声道:“非是看出,乃是闻出了才是。”
      陈昭绾不解,犹疑着道:“是说那棺盖?可有异状?”
      慕容无素不答,将右手伸到陈昭绾鼻下,道:“小绾一闻便知,这味道可不一般。”
      陈昭绾凑近一闻,只觉一股暗香,遂想到这人适才便是以这手抚触棺盖,不由大惊,转头对慕容无素道:“怎会这般香了?可是棺盖上抹了什么香料?”

      慕容无素微奇地看着他道:“小绾不知吗?这味道乃是‘红线’之香,很是独特。”
      陈昭绾一愣,不再言语,这些江湖上的事情他却是知之甚少,若是贸贸然应答,不免让慕容无素小觑了去,此时正是踌躇不定。
      只听慕容无素忽的道:“是了,却是在下之错,想来这等事情,小绾应是不知的……”
      陈昭绾又是一惊,转头去看他,只见那人似笑非笑地在灯下打量自己,边轻声道:“……只怕小绾未曾去过那些胭脂坊吧,更不用提花天酒地之处了……”陈昭绾闻言,立时明白过来,不由微恼,他是不曾去过,却不是黄口小儿,这些事情,还是知晓些的。
      慕容无素仍是一脸似笑非笑地道:“在那些地方,便有一种脂粉唤作‘红线’,很是少见,一份千金难求,乃是女子的最爱。擦上后,平日里不甚显山露水,只要稍有热气蒸腾,便能透出水红色来,很是风情万种,一些身价不菲的,便甚是喜爱以‘红线’敷面。”

      陈昭绾听到此处浑身一震,转头道:“你方才道,稍有热气蒸腾便能透出水红色来?”
      慕容无素点了点头,赞许地道:“小绾心思敏捷,在下叹服。”
      陈昭绾思忖了会儿,道:“如此说来,那棺底蜡痕便不是凭空而来了,乃是为将那棺盖上‘红线’给映出来,才有了这一出……则白日里那些荒唐事,却是正有因由,当真是用心险恶啊,这般蓄意挑动人心,岂不是要搅得江湖无宁日了?!且那马堡主若是与这事情有关,明日也不知要如何应对。”
      慕容无素伸手将烛芯挑去一些,那上面爆出一两颗火星,一会儿复又燃起,在那昏暗烛光中,只听他轻声道:“……若是如此,这事情也便越发的麻烦,只是……若在下所料不错,今夜之事,只怕却不会从那处泄露半分,便是叫人得知,那也非是马堡主所愿。”
      陈昭绾沉吟了会儿,道:“不错,你所言正是,若是真与他关联,反倒不能张扬了。”
      慕容无素看着那烛芯,微眯着眼轻声道:“究竟是不是,明日便见分晓。”
      陈昭绾又道:“这一来,那日看见血纹之人,也甚是可疑,不知是哪路英雄。”

      慕容无素偏头看着窗外月色,道:“正是要借这事情弄得人心惶惶了……”说着叹口气,又道:“恐怕还不止如此,在下此前尚验过胡夫人尸身……”
      他说着,看了看陈昭绾,见他似是已不甚在意,遂道:“胡夫人正是中了重手法的掌力,心肺俱碎而死,只是这掌力却有些不一般,马堡主尚有隐去不言之处。”
      陈昭绾奇道:“是何事?掌力之事在下却是知之甚少了,无素想来要懂得多些。”
      慕容无素叹道:“在下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那尸身上,确是重手法没错,只是重手法也是有千百家之分,这其中的奥妙可不是一点半点。”

      陈昭绾想到林源说起“镜湖老人”周仲齐掌力时,也是颇有细微差别之处,不由道:“确是如此了,各家各有其妙处,有时不是差一分的事情。”
      慕容无素皱眉思忖着道:“胡夫人尸身甚怪,心肺俱碎,却死而不僵,被一股劲力束缚住,体内所受之伤并未散开,照这情势来看,那发掌之人应是有种极阴寒的掌力,很是诡异无比,只怕练得不是什么正派功夫。”
      陈昭绾闻言一禀,忽的记起一事,道:“你方才说,那人所练乃是极阴寒的掌力?”
      慕容无素应道:“正是如此。”
      陈昭绾猛地一震,道:“看来此番真是遇上熟人了!”
      慕容无素犹豫着看着他,不知该不该问,终是道:“小绾若是知晓什么,还是说出的好,日后若是遇上了,在下在一旁也好有个照应。”

      陈昭绾转头,眉毛微挑,双眼闪过一丝寒光,轻笑着对慕容无素道:“无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晓的事情,自是也要说与你知晓才是,我二人此时正是联手御敌,若连这等事情都要隐瞒,未免也太不懂江湖规矩了。”
      他言罢,便将空明寺之事说出,只是略去了好些事情,中间一段袁道密室之事自不必提,便连“镜湖老人”周仲齐之事也是说的含糊不清,普觉其人更是只得只言片语,只提到火烧空明寺后李大头暴毙之事,及其后众人推测。

      慕容无素垂头,喝着杯中冷茶,默默听着,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陈昭绾,眼中似有犹疑,却是一言不发。这事情经陈昭绾之口复述,究竟隐瞒了多少,他也是略有些知晓的,只是人家既是不愿意说,此时也是强逼不得,只得听过便罢,日后再待细细琢磨。
      陈昭绾心中却是暗暗冷笑,将当日之事好一番七拼八凑,成了一篇上下不通之说,两人均是对彼此心知肚明,倒也无人对这番话多做辩驳。
      待陈昭绾言罢,慕容无素沉吟了会儿,转头直视他道:“小绾可是有看清,那李大头确是在与你说话前几日便已死了?”
      陈昭绾毫不犹豫地道:“这我不知,我一向分不清那些光怪陆离之事,然林源做事素来心细,他既是说前几日便已死了,那便是真死了的,无素可是不信我?”

      慕容无素闻言,心中一阵发闷,只觉他话语中对林源此人,甚是庇护,颇有些是非不分的气势,很是叫人愤懑,至于自己为何心中郁郁,又为何会不满,却也不敢深究,只隐隐觉着不妙,似是若去深究,自此便要万劫不复。
      陈昭绾轻笑着道:“无素不信也罢,这事便是如此了。”
      慕容无素一听,立时回过神来,思忖着道:“李大头乃是被掉包的,真身不知是何人,而死了的那个‘李大头’,却是被人以极阴寒掌力击杀……”他掐指一算,又道:“……自今日算起,距火烧空明寺只三月多些,凉城也是离此处甚近,恐怕不做第二人想了。”

      陈昭绾正色道:“正是,我也是对这事颇在意,若能找出这人真身,实是大有所获。”
      慕容无素沉吟了会儿,转头轻笑着道:“现时却莫要多想,天色不早,好好歇息才是正道,明日且再去探查那藏龙卧虎的胡家庄,哼……在下倒要看看那里究竟有何神通。”
      陈昭绾点了点头,起身便要出去,临走到门边,忽的想到一事,转头道:“明日无素若是要去那胡家庄,须得记得叫醒我,这事可要劳烦你了。”言罢,合上门转身而去。
      慕容无素一愣,看着他离去身影,不由一叹,手上自顾自又倒了一杯冷茶,晃荡两下,轻声地对看着杯子道:“如人饮水吗?这也自有其冷暖。”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第二日,两人均是起的甚早,慕容无素心思慎重,自是彻夜在思索那事情,便连陈昭绾也是忐忑不安,不须慕容无素叫唤,便自己起了,实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慕容无素见状,轻笑着道:“小绾今日起得甚早,在下此番倒是无用武之地了。”
      陈昭绾心中冷笑一声,面上却温和地道:“我昨夜颇有些睡不熟,直惦念着今日之事,倒要叫无素笑话了。”
      慕容无素不动声色地道:“在下哪里胆敢笑话小绾,实是在下也心中不安,惶惶度日罢了,想到今日便可有个定夺,在下也是稍感宽慰。”
      陈昭绾不再言语,转身下了楼,待两人往那胡家庄去时,却见今日直如昨日那般,一丝异样也无,陈昭绾不由心中一禀,侧目看向慕容无素,心中却是不得不叹服,今日之事竟与此人所料半点不差。慕容无素似是觉出他心中所想,轻笑道:“还未进庄里呢,待见了那马堡主再做定论。”说着,淡然地朝庄中行去。

      两人进了那灵堂,却是与昨日一般,仍是门庭若市,来祭拜之人络绎不绝,一人死后得此厚待,也足见此人生前颇为受人敬仰了。
      慕容无素双目微眯,见了那马成风便寒光一闪,灵机一动,忽的转头对陈昭绾道:“小绾也去祭拜一下胡老爷子吧,一代名宿刀客,生前也是颇有些风骨的,唉……未成想竟落到被奸人所害……”这话却正是慕容无素故意而为,他提气而发,一时周遭数人均是听得分明,不少人也是唏嘘不已,面带悲痛。
      马成风闻言也是面色黯然,微一顿,便走到两人身边,一拱手道:“两位小友,胡兄这番乃是命中多劫啊……唉……能得诸位这份心意,想来胡兄若地下有知,定是欣慰。”
      陈昭绾心中暗叹慕容无素好手段,面上一片沉痛,轻声道:“马堡主与胡老爷子多年之交,此番胡老爷子遭此大难,还望马堡主不要太过执着于此了,唉……毕竟甚是伤身。”
      马成风双目微闭,似是心中悲意无限,过了好一会儿方又睁开,叹道:“唉……这位小友此言甚是,可老友故去,在下又怎能不伤悲呢!唉……”
      他一句两叹,听来甚是悲痛而无奈,直叫人为之动容。

      这时只听他又道:“两位小友甚是面熟啊,似是昨日也曾来过……”马成风说话时仍是双目低垂,仿若毫不在意,只是顺口而问,两人心中却均是一禀。
      慕容无素看着灵堂上棺木叹道:“昨日正是胡老爷子地下显灵,叫人知晓他是为奸人所害,在下与小绾恰逢在此,心中颇为悲愤,今日便再来祭拜一回……”说着,忽的抬起头直视马成风,缓缓地道:“……在下日后若能找到胡老爷子仇敌,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叫他生不如死,方能昭雪胡老爷子一代英魂。”
      陈昭绾在一边不言语,只见马成风右手成拳,似是微不可查地一紧,陈昭绾直直盯着他,此番又是以有心算无心,自是一望便知。
      他心中更是突地一跳,只觉此人竟是大有文章。

      慕容无素这番话当真是说的颇为震慑人心,一些稍年轻些的更是在旁附和着,一时灵堂中甚是喧闹。马成风似无所觉般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安静,道:“诸位,诸位心意实是天地可鉴,在下甚是感怀,这便代胡兄多谢诸位了!”言罢,深深一揖,几要触到地上,方直起身来,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慕容无素沉吟了忽会儿,对马成风一拱手,道:“马堡主实是当世英豪,为故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在下佩服,佩服!”他言语间直直盯着马成风双目,马成风竟也不躲不闪,朝他微一拱手,不再言语,遂往后堂走去。

      陈昭绾拉了慕容无素衣角一下,轻声道:“快快出去再说,这人只怕大有玄机。”
      两人遂自胡家庄出来,直转到客栈中,闭上了门,陈昭绾便来回走着,也不坐下,犹豫着道:“你说那话时,他有些不对劲,总之很是古怪,我觉着这事情该有他一份!”
      慕容无素一手轻点桌面,轻声道:“这事有他一份,然还有一人,便是那发掌打杀胡家庄上下之人,若再深究……”说到这,忽的不言语了。
      陈昭绾心中一禀,忙道:“若深究,便要怎的?”
      慕容无素沉吟道:“若是照这般算法,打杀胡家庄的乃是一人,为这人善后的,却是马成风和另一人……”陈昭绾闻言不由奇道:“还有一人?何来的这番说法?”

      慕容无素思忖着,双眉微蹙,道:“合该是个女子,只因此人须得对各类胭脂水粉甚是精通,方能取到‘红线’,又或是……此人本擅制毒,制药之道,那便有了解释……”
      陈昭绾心中一跳,惊道:“制毒?”
      慕容无素双眉皱得更紧了些,道:“这便是最不好办的了,若是碰上别的倒也不须害怕,只是在下实是对制药一事一窍不通,若是当真遇上了……”说到这,忽的道:“在下今日的解药尚未服食,小绾可是忙得忘了……”
      陈昭绾一愣,遂想到还有这事,忙随手拿出一瓶药物,递过一粒给慕容无素。
      慕容无素直视他道:“如此看来,小绾却是懂得些这制毒一道的,在下心中稍安。”
      陈昭绾闻言,干笑两声,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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