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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自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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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百川带傅行生去孟婆的店要了一碗孟婆汤给傅行生喝了,让他把忘川里看见的东西忘掉,然后亲自送他回月老庙。
他刚把傅行生的魂魄放回他的身体,准备回去叫周云礼,就看见周云礼的身体动了。
他从地上坐起来,随后,薛如絮也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宴百川看着薛如絮:“她怎么也回来了?”
周云礼适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给孙靖海打了个电话:“明天录制正常进行,薛如絮和傅行生都正常参加。”
宴百川拉住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周云礼从兜里拿出一把古朴的钥匙递给薛如絮,“这个就是原本的月老庙线索,一会儿傅行生醒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交代完了才对宴百川说:“咱们出去说。李局长,”他对李正蹊说:“这次的事情麻烦你了,后面的事我们能解决。”
李正蹊看出来点不对劲,但没多说话,只是提醒了一句:“刚才医疗队检查了那位女士的身体,存活率不高了。”
这个结果在宴百川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奇怪,让李正蹊带人走了。
傅行生还没醒过来,周云礼叫了几个人把傅行生抬去他们晚上落脚的地方,等他醒来后让吴蓉蓉随便跟他编两句瞎话,就说他不小心摔倒之类的,反正他醒来后也不会记得忘川的事了。
安顿好傅行生,宴百川跟周云礼离开客栈,往他们的住处走。
夜里没有什么活动,小镇一片静谧,只剩下蝉鸣和路灯昏黄的光。
“现在能跟我说了吗?吴蓉蓉怎么又回来了?”
“她魂魄上跟伏苍有联系。我想咱们不能一直被伏苍牵着走,从劫狱到炸楼,我们总是处于被动,总得有一次抢在他前面,只有我们比他快,才有抓到他的可能。”
“你想干什么?”
“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跟伏苍搅到一起么?”周云礼说:“你带傅行生走后她跟我说,她在人间找转世后的谭阙找了很久,但人海茫茫,这无异于大海捞针,她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直到她遇见了‘大人’。‘大人’跟她说他可以帮她找到谭阙那个负心汉,前提是她要为他做事,自愿接受契约,按时交‘供奉’给他。”
宴百川:“她为了找到谭阙给母亲报仇所以同意了,薛如絮的魂魄已经到了伏苍手里?”
“对。我刚才给她把契约上的屏蔽器解开了。”
宴百川看着面前的小镇出口,孙靖海的车停在路边,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顿时气的满鼻子喷火:“你把她放回来,给她解开契约,然后我们离开录制剧组,你要干什么?钓鱼吗?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宴百川一看周云礼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抓着他的前襟把他按在墙上破口大骂:“你要把自己送上门给他宰吗!万一你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万一我赶不及救你怎么办?而且你有把握吗?连我都没把握能消灭他,你能怎么办?”
周云礼轻轻笑了一声,捏着他的手揉了揉,让他松开自己的衣襟:“首先,你一定能救我;其次,我有一定的把握能成。有时候蛮力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可以用科技解决。给我十天,我们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你在这跟我做什么春秋大梦?”宴百川觉得他就是在开玩笑,“不管是活着救你还是死了救你,那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不必冒着生命危险去为我做什么。傅行生的事你也看见了,他跟吴美玉有那么多误会不也就止于死的那一瞬吗?他欠吴美玉和吴蓉蓉的青春与陪伴也弥补不了了!
上辈子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现在是周云礼,不是雁秋,你跟我是上下级关系,不是什么过命的手足至亲,你想用自己钓出来伏苍,我肯定不会同意,我不会让我的员工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我甚至还可以收回你民政局局长的权限。”
他这句威胁在周云礼耳中半点威慑力也没有:“总局下面一共就两个部门,你放权放的多,主账号比我多不了几个权限,连账号密码都是我自己设置的,你想收权只能关掉我的账号,但现在酆都几乎所有民生都掌握在我身上,你一时半会儿撤得了我的职么?再者,你知道我的密码吗?”
他不交,宴百川只能强行停用民政局最高管理权限,但那样的话整个民政局就都瘫了。
这是他没考虑好,因为民政局局长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都是他亲自处理的,他嫌麻烦,就把能用上的权限都给自己开了,没想到现在找到了接位的人,收权反倒成问题了。
这账号俨然成了民政局局长的私有领地。
宴百川被他一句话就给顶得哑口无言。
周云礼掰开他的手指,抹平胸口衣襟上的褶皱,表情十分冷漠:“要么帮我,要么旁观。宴百川,我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我做这件事也不是因为我是民政局局长、是你下属,不是为了酆都做考虑。说句实话,酆都什么样、是穷是富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算死了,也撼动不了我富二代的身份,对我纸醉金迷的生活不会有半点影响。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你。你说过去就过去?你都对前世念念不忘,凭什么让我忘?你想酆都好,我就让它好给你看。”
假发垂在他的脸侧,阴影中的眼神坚定又执拗,有一千年前雁秋的影子。
“你……”
“你不是问我密室那天跟孟云说的话是真是假么?”
宴百川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喝上头跟周云礼说过什么,顿时心跳加速,不知道自己会得到一个什么答案。
像是怕听见什么不好的东西一样,他立刻就想转移话题,但周云礼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想了一下,如果你是谭阙,我是吴美玉,在你带着那一大家子来找我的时候,我肯定不会有她那么大度。我是个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自私且贪婪,不会跟任何人分享属于我的东西。我会杀掉你,再杀掉我自己。”
他轻柔的将宴百川被风吹乱的长发别到耳后,“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谁都躲不掉。”
天边已经泛了点鱼肚白,不知道是熬夜的缘故还是怎么,周云礼的眼睛有些红,看人时显得格外执拗阴鸷,宴百川的思绪跳到千年前的夜晚 ,雁秋两次活剐孙衡时都是这个眼神。
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回到酒店,周云礼换完衣服熄了灯,躺在床上有点后悔。
回来的路上宴百川坐在车里一言不发,是不是自己话说重了?
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有点失控,很多话没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活像被鬼上身,现在反过来一想,那些话说的太强势了。
宴百川不欠他的,而且他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何必戳他的痛处怼他呢?
自打周家庄园吵过一次后,他们就达成了不翻旧账的默契,这么久以来谁也没再提前世的事儿,本以为也就过去了,但眼下看来都是自欺欺人。
短暂的相安无事是因为没有新的导火索,俩边都有粉饰太平的意思,一直压着,所以今天稍微有点争执这一篇就又被翻上来旧事重提。
沉疴未愈,早晚得出事儿。
他想明白自己跟宴百川之间的旧疾,就又想到新病。
在忘川里的时候他看见谭阙和吴美玉总会想到宴百川,也不知道具体在想什么,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宴百川娶妻生子,宴百川带着老婆孩子来看自己,宴百川q他为了老婆孩子跟自己断绝关系……
一想到这些他就很烦躁。
他几乎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有点像对什么东西没有把握、总怕它会从指缝中溜走,怕会错过。
他活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尝过“失去”的感觉,却已经很害怕失去。
他看清了自己心底不可言说的欲,望。
屋子里没开灯,只有没拉紧的窗帘透进来几分月光,落在他的眉眼上。
他眉眼温柔,唇角带了点笑意。
上辈子过的太匆匆,这么浅显的心意自己居然都没发觉,还要这辈子去补。
“云礼?”
宴百川在外面敲门。
“睡了吗?”
周云礼收拾了情绪去开门,走廊里的灯光洒进玄关,宴百川这么背着光看,竟然从他身上看见几分温暖的感觉。
本来周云礼就是个谦逊有礼的绅士,但宴百川跟他接触久了才发现,这人骨子里就不算个好人。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忽悠人的词儿一套一套的,谁跟他在一起都能觉得舒服。人无完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舒服的人,就只能说明他太有手段有城府了,这样的人往往深不可测,不宜深交。
可惜宴百川刚认识他的时候跟他交集不多,没机会领会到这一层,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信以为真,还真以为他身上的福报是他自己挣来的,生来就是不说谎不杀生还能拯救天下的大菩萨。
现在一看,周家庄园那天别的不说,周云礼起码有一句话说得对:那个拯救天下的菩萨不是周云礼,是是他自己。
突然就有点尴尬了。
“我……”
“进来说吧。”
周云礼侧身让路。
宴百川还在肚子里打草稿,顺着他的话就进屋了,周云礼随后关上门。
走廊里的光源消失,屋子里一片漆黑,宴百川被玄关与客厅交界处的小台阶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幸好周云礼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把他拽到怀里,“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