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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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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门稍加体面的内门弟子皆在山下石门处翘首以盼地等客,四周熙熙攘攘的,或是说起某某仙门的翘楚,或是急于见到某某仙门的貌美道友。
钟寄灵将衣袂系有的襟带拧成了麻花,声音隐没在了熙攘里:“可是,林风师兄,前日你还说要禀明师门与我结为道侣。”
“道侣?”林风并未将钟寄灵的话听的真切,但也知她什么意思,忍俊不禁地笑了几声,“笑话,仙门规矩结为道侣非死不能相离。你一个进不得缙珩山,靠着你爹那个伙夫的能耐走后门进来的外门弟子,如何能高攀我?你姿色平庸,修为全无,仙根腐锈,根本不是修仙的材料,若不是为了你身上那支上品灵玉簪,我会与你虚与委蛇?”
“林风师兄,你明明说我是你见过最好的姑娘,你还说你我二人要像门主与虚渺元尊一样生死不弃,我不信你是为了那支簪子!”钟寄灵急道。
林风嗤笑一声:“谁要和你生死不弃,可笑,你入门已有一年了吧,还是个凡人之躯,你能活几年啊?我可不同…”他捋了捋鬓边垂下的两缕青丝,一脸傲慢:“呵,凭你?你何德何能能与虚渺元尊相提并论?若你是虚渺元尊,别说生死不弃,便是让我林风屈身跪地为你做下马石亦是乐在其中。”
听着林风刻薄言语,钟寄灵嘴唇轻颤几下,忍着泪珠子没有落地,片刻后鼓足勇气伸手,“还我簪子,那是我娘的遗物,她攒了一辈子的。”
“还你?”林风微微俯身,对上钟寄灵的眼睛,“送给我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啊,怪就怪你太蠢了。”
钟寄灵努努嘴,再也忍不住,泪珠子转瞬坠在颔下,她咬牙:“林风,你不还给我,你会付出代价的!”
林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正要回之讥讽,身侧突然来了一位同门修士,着手拍在林风的肩上,道:“林风,你跟一个低阶弟子有什么话好说的。随我去等掌星殿赤微星君吧,我听说他今年一百多岁了,看上去比你我还年轻,可稀罕了。能看见这么多大人物的机会不多,你跟个小小的外门弟子浪费什么时间。”
林风直了直身子,瞪了钟寄灵一眼,而后负手与跟他说话的修士走去别处。
“你别走!”钟寄灵追上去,却被林风身侧的修士重重推了一把,那修士指指头顶的石门,道:“别忘了规矩,这是你一个低阶弟子能来的地方吗?”
钟寄灵被推的踉跄后退,抬眼望向上方石门上刻着的四个大字:“玄清灵境”,往常没有人宣召,外门弟子只能在山脚下的道观定居,做低微的跑腿探听事务,去不得缙珩山,过不了玄清灵境的石门,否则便是违规。
眼下林风和他身边的修士在石门为边界的里处,众目睽睽下钟寄灵不敢违反门规,只得忍气吞声地往后退了退。
突然人群挤上来,不知是谁将钟寄灵推去别处,她的视线所及之处没了林风的踪迹。却听几声扎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呦,稀客!太极宗的人来了。”
“人在哪呢?他们不是跟咱们玄清门有间隙吗?尤其是太极宗现任宗主跟咱们门主,那可是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动手的主,这会居然来庆贺咱们门主继位?”
“你没瞧见吗,就那几个穿黑白道衣的,你上次还说他们像抓鬼大队。这下有好戏看了!”
钟寄灵一时找不到林风,便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小道,几个着黑白道袍的人影朝这边快步走来。
她看不清几人的面容,却也知为首的便是当今的太极宗宗主柳穆北,十五年前死去的虚渺元尊的二师兄。
昔日,虚渺元尊禹清池在镇魂殿殉道,肉身支离破碎,魂魄也被绞入了殿中万劫不复。禹清池的大师兄和师父为救禹清池同样死在镇魂殿前,偏偏沈砚白活了下来,只受了重伤。
迟来一步的柳穆北亲眼目睹最亲的人接连死在自己眼前,那时他还是个十九岁的少年,还未从伤痛中缓过来便被推上了宗主之位。
这些年,柳穆北显然将他师父和师兄、师姐三人的殒身怪到了沈砚白身上,一心一意觉得三人的死是沈砚白的过失,因此记恨沈砚白,常与玄清门过不去。
“你说这柳穆北是不是有病啊!当初虚渺元尊的死关我们门主什么事,他走的这般气势汹汹,知道的是来道贺,不知道还以为是寻仇呢!”
“得了吧,说是寻仇都比道贺可信,咱们还是让开点,别触了霉头。太极宗这群人整天跟鬼煞打交道,他们修的东西怪着呢。”
说话间,原本挤得水泄不通的弟子又纷纷散开,只剩钟寄灵站在原处,她趁此机会寻了林风一遭,始终没看到林风的身影,只见白花花一片,心想着大抵他是在躲她。
回想着刚刚林风说过的话,她心中的悲愤又涌上心头,此处无法宣泄,加之其他仙门也依次而至,她只好暂且压下对林风的恨意,擦着眼泪逃离入山处。
她不想回道观,怕小友看出她的狼狈再问起林风时她不知如何说出口。便步履蹒跚地胡乱走一通,不觉竟到了一处庙宇,这庙宇她再熟悉不过,供奉的就是林风视作神般景仰的虚渺元尊禹清池。
她缓步走进去,只闻得檀香淼淼,见得庙宇庄严,正中便是虚渺元尊的神像。她身着印有阴阳太极图的黑白道袍,左手持剑,右手食中两指捻着一道符纸,眉宇微蹙,目光却坚定不移,这是她殒身殉道时的模样,经沈砚白口述塑像,受香火供奉已有十五年。
望着禹清池倾国倾城的容貌,钟寄灵内心翻涌出许多自卑,若她有禹清池这副面孔,这样的本领,林风是不是就不会嫌弃她,厌恶她?
想及此处,她不免悲从中来,她灵根腐锈根本修不了仙,是她那在玄清门做伙夫的爹,临死前托了个相识的高阶弟子把她弄进来,好让她有个庇护之所。可她爹打错了主意,她进入玄清门以来被人欺凌多次,还被林风诓骗走了她最重要的东西。
这世间能修仙者十中有一,其中九成耗费一生也难达成入门,便是仙门中人常说的凡人,可凡人若得大乘者倾囊相授,也未必不能有所成。但她不一样,她并非没有仙根,而是腐锈严重,伤及根本,靠自己的能力别说凝成金丹,便是灵力也半分也使不出。
想是她报不了仇,也无法靠自己安身立命,这般说来,活着也是无趣。
她似乎想通了,突然双手合十,跪地朝着虚渺元尊神像叩首,郑重其事道:“虚渺元尊,你在天有灵的话,保佑我的遗愿能成真,让愚弄我、负我之人受到应得的报应,已解我心头之恨。”
说罢她继续双手合十,默念心愿,却未见虚渺元尊手上石做的符纸似被风吹一般飘动了两下,紧接着一股无名之风吹进了庙中,香坛中的香柱微亮了些许随后熄灭。
许是感受到风的凉意,钟寄灵缓缓睁开眼睛,恰好见神像的眼睛似亮非亮地闪动一瞬,她瞳孔放大,只叹是神迹显现,又接连磕了几个头,下定决心般站起来。
“昔日你于镇魂殿自戕,以金丹加固封印,以魂魄戍守镇魂殿,粉身碎骨也不怕。我没你这个本事,我是个废物,若有来生,就让我像你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吧。”言罢,她突然冲出去。
风越来越大,迎面朝她刮来,她的步伐受阻,却用了全身的力气坚定不移地往前奔去,终于她到了要去的地方,一跃而起,似青鸟腾空坠落井中。
却听“扑通”一声,片刻间,大风呼啸的声音归于平静。
半晌后,庙中悬着的灯笼忽而烁亮,熄灭的香柱重新燃起,香烟藤天于空中托起了一件魂体。落叶翻滚,天色昏暗,“轰隆”一声,元尊神像塌成了一堆碎石。
她于井口处爬上来,用手拧去衣裙上的水,而后冷声道:“我这般拦你,你却狠了心自尽。”
禹清池微微扬起嘴角:“也好,等了十五年了。”
她对井审视了自己,又朝身上看去:“青衣白袖,是玄清门最低阶的弟子。仙根腐锈,修为全无…”她摇头:“不是个好身体。罢了,有总比没有的好。”
重回庙中,禹清池在香案台上摸出几张黄纸和一支毛笔,这本是庙祝用来记录功德箱善款的。
古往今来,凡仙神塑像,百姓供奉以作祈福,她生前做过几件好事,救过不少人,故而也有了此等殊荣。她非仙非鬼,按说与泯然于天地没差别,来焚香祭拜她的甚至不知道祭拜她有什么用,却以香火给她一魂提供了得以苟存的温床。
她在砚台中拧了些水,磨出墨后用毛笔取墨在黄纸上画了一道符,口中念诀,只见那道符突然自燃,而后化作一条火龙,盘绕在她周遭。一声龙啸过后,符纸燃尽,她身上也干透了。
很好,修为全无,术法理论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