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第二部》右炉

3、3

　　高杉在桂还不姓桂的时候就认识桂。实际上在萩城这个小地界大家互相都知根知底。桂的父亲是个在当地满有名气的医生，桂的乖巧懂事常常被在广场聊天的老太太们提起，其中包括高杉家的阿婆。所以高杉在七八岁的时候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成天瞎折腾什么？还不学学隔街和田大夫家的大小子，瞧人家多让大人省心！”不过这句话丝毫没起到教育作用，倒是让高杉冒出了赶快跟和田家的小太郎打一架的想法。

　　还没等高杉将想法付诸实践，就因为玩水着凉堵了鼻子，被家里人拽着去看医生。但和田大夫刚好出诊去了，只留下小太郎看家。高杉一边一脸不爽地看着桂甩着马尾辫和大人们有来有回地答话，一边觉得这个省心模范着实地欠扁。所以当高杉听到桂说“请把他留在这里先做热敷，父亲一回来就马上为他诊治”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接着桂就啪嗒啪嗒地跑去铺被子抓药。还因为够不到放板蓝根的抽屉请高杉家的大人帮忙，然后正儿八经地鞠躬道谢。高杉的家长都认为桂的这些行动伶俐可爱。但高杉在被子里摩拳擦掌觉得桂令人不爽至极。

　　于是等家里人一走，高杉立马弹起来揪住桂的领子。还没等高杉抡起另一只胳膊桂就毫不迟疑地将手里冒着白气蘸了药汤的热毛巾一把糊到高杉脸上，直接把高杉拍回被子里。随后高杉发起的几次攻击都在桂一无所知固若金汤的毛巾防御下宣告失败。最后高杉孤注一掷企图趁桂转身拧毛巾时把汤盆扣到桂的头上，刚伸出手去就听到桂用一种委屈的语气说，拜托那个真的不能喝。

　　高杉再次见到桂的时候是不小心烧掉八百屋商店以后。其实高杉学习刻苦成绩优秀性格开朗乐于助人除了脾气有点爆之外一切都还不错。但因为闯了这么个大祸，高杉就成了街上老太太们的众矢之的。于是高杉的阿婆便把桂小太郎找来——这时桂已经姓桂了——给高杉做做榜样做做思想工作，当然这只是老太太的本意。而且仅限于本意。因为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桂进屋第一句话就说：晋助没事吧？烧伤自己了吗？听到这话的高杉简直感动得要哭。但不是因为桂的关心，而是因为自己家长的思想教育工作完全被桂搅和黄了。

　　所以高杉就开始顺理成章地和桂一起玩，玩到十几岁桂先进了松下村塾，过了一年高杉也进了学。

　　第二天下午桂爬起来之后马上精神焕发。拉着高杉去街上吃了荞麦面，又买了一大堆日用百货和食材，俨然一副要长期休假的模样。高杉有点犹豫是否应该把幕府正在组织军队的消息告诉桂，因为过不了多久可能就又要忙起来用不完这么多东西。但桂看一看购物清单，踮起脚又拿了两份特惠装的五花肉放进购物筐里，转头对高杉说放心，幕府里管事的也是一帮老头子。

　　正如桂所说的，幕府的行政效率简直低得可怕。从二月底知道高杉夺权起幕府就开始叫嚣要讨伐长洲，拖拖拉拉一直到了五月初也没什么实质上的内容。唯一举动就是发布了一条禁令让周边藩的居民注意：现在要对长洲进行经济制裁——如果长洲藩的家禽家畜跑进自己家里就绝对不要还回去。与幕府的互相扯皮对比，经过了藩政改革的长洲藩则充分显示出了民主集中制的优越性，另外桂的文件处理效率简直可以和碎纸机媲美。因此有三个多月桂和高杉过上了一周只有两三天去藩里办公的清闲日子。由于桂把第一个半年计划定为内政建设和发展工业，实际上高杉根本无事可做。不过高杉很喜欢每天呆在桂的旁边给桂出点馊主意，讲笑话逗桂开心，或者给桂倒碗茶水硬要喂着桂喝。所以高杉在工作日一直是全勤，连迟到都没有过。

　　桂看着各项改革有条不紊地进行心情变得特别好。在行动上表现出来就是和高杉每天一唱一和出双入对好像在说相声一样。于是藩里剩下的一批守旧分子觉得桂大概没什么脾气，试图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方式抵制桂的改革措施。结果在一项审计工作推迟的第二天这群保守党员就被高杉集合到一起，一人发了一张写有“对不起你是个好人”的卡片，背面盖着长洲藩公章“驱逐出境”以及桂的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