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安心

5、小萌找到了新工作

　　程义君知道叶小萌在四处找工作。

　　这天上午他临时回家取东西，发现她不在。一想，应该是又去找工作了。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轻轻推开了客房门。

　　屋里收拾得很整齐，空气中似乎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香气——让人想起香水的味道。然后，他看到了放在枕头边上的那份简历。随手翻看了一下，他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小萌一进门,就发现义君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茶几上,放着她那本没收起来的简历.

　　“小萌，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简历被翻开，他的手指向“学历”一栏：“请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大学本科生，却凭高中学历去寻找工作。你怕工作太好找吗？”

　　她沉默，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沙发一侧。

　　终归还是义君沉不住气：“你不想解释？”

　　“我有自己的苦衷。希望你能理解。”

　　“苦衷？什么苦衷？你知道一个仅仅高中毕业的女孩子在这个城市里找份如意的工作有多难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工作？这句只是在头脑中一闪而过。他告诉自己不会的：她身上没钱，不工作，难道真准备让他这个陌路人养活？叶小萌绝对不是那种女孩子。

　　“小萌，我们谈谈。”他起身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或者，你可以简单说说你自己，一直你都没提过你的家人，他们--不在这里还是······”

　　“我有个父亲，但现在不在这儿。”小萌因为他的转移话题而长舒口气：“我妈妈已经去世了。”

　　看着那低垂的忧伤侧面，他心里有种奇怪的酸酸的感觉。或者是因为同病相怜、惺惺相惜吧。

　　“我妈妈也很早就去世了。我明白你的感受。”拥抱住她是个自然的反应，好象并不是因为那种男女之情。只是看着她脸上曾经闪过的忧伤--他的手就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

　　“为什么不留在你父亲身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地很辛苦的。有亲戚在这儿？”不管怎样，他今天要仔细问清她的来历。

　　她笑得有些奇怪：“他又不需要我。况且他现在根本不在国内。我明白你刚才说的意思--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可以搬出去了，因为新工作已经找到了。明天我就会在公司附近找房子。”

　　这实在是程义君始料未及的。原本他想问明白为什么她刻意修改自己的学历，虽然她说不想做珠宝设计的本行，可也没必要刻意隐瞒自己的学历--毕竟受多大学教育，即使是专业不对口，用人单位还是会把这一项做为评判综合素质的重要标准之一。可他没想到会立刻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如果她搬走了，这个有点神秘、有些可爱的女孩子，是不是就会从此与他失之交臂？

　　他不希望她搬走。那么，就只有挽留她：“没关系，你留下住吧。刚开始工作开销项目多，这样也能省点房租费。什么公司？”

　　小萌是个长相相当不错的女孩子，偏偏还要削掉自己的一部分经历--他很替她担心，如果遇到那种别有用心的男人--这样的事在城市里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身在异乡的女孩子，为了生活，或者是因为诱惑，最终成了美貌的附属品，成了被人把玩的笼中雀。

　　“放心，是一家正规公司；我找了份总机人工服务的话务工作，比较轻松的，而且同事都是年轻女孩子，也好互相照应。”她应该猜出了他的担心。

　　“读完大学，你却准备做话务员？”他实在想不通。相信她父亲一定会心疼这份学费。这时他也依稀明白：叶小萌家里至少应该是不缺钱的。否则她不至于毕业到现在还不找工作，而且一份话务员工作也能让她愉快地屈尊而就。可能--她是和她父亲闹别扭出走或者什么的，不然不至于穷成这样。

　　“总要有个开始嘛，这倒是无所谓的。”她笑笑站起来，看上去似乎非常高兴。

　　“那--你还准备搬走吗？”他喊住她。

　　“想想你的话也不错--省点就省点吧。那就继续打扰你了。谢谢了！发工资后我会给你点房租的！”她心情不错地回答了他。

　　尽管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多管闲事，可他还是说了句：“小萌，不管怎样，爸爸还是爸爸。有时间还是要和他联系一下，省得他担心。”

　　他的话如突然刮过的一阵风，卷走了她脸上的笑意：“程义君，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猜你是和家里闹别扭出来的吧？不管怎样，你应该告诉他你在哪儿。”

　　她又笑了：“你真是多管闲事。我看我爸都没有你操的心多。”

　　两分钟后，她从客房里探出了头：“为庆祝我找到工作，今天晚上请你吃饭。你想去哪里？”

　　工资还没见影子就开始请客，义君忍不住开始笑她：“有钱吗？请客！”

　　“你可以借给我啊--反正我是要还的。”她一本正经。

　　“算了，晚上做几个好菜庆祝一样，我买菜，你做。”他忍不住摇头。小萌有时候显得有些深沉，有点不合年龄的忧郁；但这种时候，她确实象个二十三岁的女孩。

　　“好啊好啊，人多才热闹--把你那个野驴朋友也喊来吧！”丢下这句，她门一关，又不知到房间里忙活什么去了。

　　虽然被程义君的眼里飞出的匕首狠狠地刺了几刀，听说自己被美丽的小萌妹妹亲口点名邀请一起进晚餐--吕世清兴奋得直搓手：“一定是和你这块木头处了几天，更加发现了我吕哥哥的无穷魅力！”

　　义君头一次那么不情愿他踏进自己家门。尤其在看到小萌热情地招待他，主动给他端茶倒水，一口一个“吕大哥”后，心头就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把火，腾地烧到了嗓子眼，恨不能直接喷将出来，烧掉吕世清那桃花眼上那碍眼地乱动的眉毛。

　　“程大哥，醋没有了。”小萌系着围裙出来了。

　　“还不快去买？快去快去！”吕世清从厨房里又紧跟出来，冲他一挥手：“快去啊！”
　　到底谁是这家的主人？义君虽然心里有气，却又不好发作，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了。

　　“咱们继续。那次我们去西藏--那叫一个苦。你没去过根本体会不到。不过我没关系，咱哥们那叫什么体格？就义君这样的塑料体格当场就放倒好几个······”

　　走到玄关处的义君听着好笑：“小萌你别听他吹。知道他外号怎么来的不？开始他吹自己没有高原反应，确实，开始他是不明显。后来这小子装大象，一拍胸脯，说，老子体格壮得象野驴，看，别说没有高原反应，在这里我都能跑完一万米。刚给我们演示了个二百米，口吐绿沫、俩眼翻白，差点没把命搭里头······臭小子还好意思吹！”

　　一番话，逗得小萌哈哈大笑。世清尴尬地陪着干笑，看他还没走，喊了起来：“人都让你糟蹋完了--还不走！放心，我不能把你的小公主给吃了！”

　　这下，义君反倒不好意思，直接出门走了。小萌的脸也微微红了。她当然明白他这话里头的意思。

　　“你和程大哥关系肯定一直很好。”

　　“那当然。我们一起长大的。大学时我和他到处跑，去西藏还差点送了一条命，幸亏他帮忙······”世清心满意足地吃着已被削皮的苹果，感叹着斜眼看她：“这小子关键时刻比我有桃花运！你天天这么伺候他？”

　　小萌脸又一红：“削个苹果叫什么伺候！对了，你应该知道他家情况吧？”

　　美孜孜地啃苹果的家伙终于明白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说你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了--看来这小子确实真有桃花运。妹妹，不考虑一下哥哥我了？”

　　小萌的脸更红了：“吕大哥不要瞎说。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见过程大哥的姐姐吗？”

　　“文君？”世清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文君可真是个好姑娘······非常漂亮。你知道吧，她和程君是一对儿龙凤胎。看看义君你就会知道他姐姐绝对是个美人儿。”

　　“她不但漂亮，还很坚强、能干。”

　　“程大哥和他姐姐的关系很好？怎么没在房间里看到他们的合影？”

　　“那是当然。这房子原先准备当文君的婚房,后来婚事不知为什么泡了汤,她就把房子转到义君名下,说给他结婚用。”

　　“为什么？难道她不准备结婚了？”

　　“我也奇怪这点。义君连对象都没有呢。文君是非常有主意的女孩子,手续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办的。

　　世清啃着苹果,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对文君倒是挺感兴趣啊。”

　　“文君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要不是因为伯父伯母关系破裂和伯母去世,她现在应该和你一样,也是个大学毕业生。”

　　“程文君大学没毕业？”这很让小萌吃了一惊。

　　“不是没毕业,是她根本没上。”

　　这下她更惊讶了：“看他们的家境——不象上不起大学的样子。”

　　世清笑了：“小萌,上不了大学的原因,除了上不起大学,还有一种可能——高考落榜。”

　　等程义君拿了一瓶醋哈着白雾进屋时,小萌已经基本了解了他的情况：经商的父亲,优越的成长环境,原本幸福的家庭——至少看上去很幸福。高考前夕,父亲的外遇挺着肚子来要名分,母亲从楼上跳下来自杀了。尸骨未寒,父亲就娶了那个上门大闹的第三者。可能是受那件事的影响和刺激, 原本成绩不错的文君当年高考落了榜。第二年,父亲和新欢及新诞下的宝宝移民了,留给他们一笔钱。

　　“义君非常恨他父亲。当年他父亲把钱给了他姐姐。他还冲她发了脾气,说不该要。这个傻子,不要他们怎么活？他上学不需要钱？要不是那笔钱,他大学能过得那么滋润——还能由着性子到处走？还是文君理智。估计钱数应该还可以,否则以文君作促销员的收入,怎么能买这所房子？我们这个工作室又怎么能支持起来？义君应该心里清楚。”

　　“又在说我坏话？”义君提着醋进来了。

　　“恩,小萌,你有没有闻到陈醋的味道？好浓啊——义君,醋瓶子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