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路》天野空

5、無聲地離開

　　回到家，飯桌前，童希恩放下碗筷，仿佛下了很大決心。
　　“爸，媽，我有件事情要跟你們說的。”
　　“什麼事就說啊，幹嘛這種表情，好像很嚴重一樣。”爸爸夾了一口菜就想送進嘴裏。
　　“我懷孕了。”童希恩輕聲說，儘量把這句話輕描淡寫地帶過。
　　然後“啪”，爸爸的菜沒夾穩掉在桌上。
　　“恩恩，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媽媽嚴肅地說。“開玩笑也不分輕重。”
　　“我不是開玩笑，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懷孕了。”
　　飯廳徹底安靜下來了。童希恩大氣都不敢出，她感覺那種暴風雨前的氣息不斷昇華中。
　　“那個人是誰？”
　　“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人的。”童希恩絕望地閉上眼睛，仿佛等待審判。
　　爸爸終於忍不住把碗摔在桌上，筷子更是摔到童希恩身上。“我說了多少次，女兒家要注意自身安全，不能出去亂來，你，你，你！！！！”
　　童希恩哭了出來：“爸，我沒有。”
　　“恩恩啊，你怎麼…你怎麼做出這種事情來。”媽媽哭起來。
　　“媽，相信我，我不是那種人。”
　　“那個人在哪里？報警了沒有？”爸爸說。
　　“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童希恩根本不想提起那個人。
　　“到底是怎麼回事？”
　　“爸，你不要問了，你只要知道你女兒絕對不是那種人就可以了。”
　　“我不問清楚怎麼知道怎麼解決！！！你一個二十歲都不到的小毛孩懂什麼屁事！”
　　“爸，我決定把孩子生下來。”
　　“什麼？生下來？你腦子是不是進水了？”爸爸似乎有點語無倫次
　　“是的，我已經決定…”
　　童希恩還沒說完就被爸爸狠狠刮了一巴掌，就像當初她打徐正宇那巴一樣熱辣辣地疼，心裏也熱辣辣地疼。
　　“生下來？哼，你一個小毛孩你懂什麼是生孩子嗎？懂什麼為人母嗎？懂什麼生活嗎？剛出社會就說這種不經過大腦的話，你以為你能做什麼，說得好聽，找工作，房租錢還不是要我給。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還說要生這個孩子，以後餓死病死是不是你負責？什麼是責任你懂不懂？還是想不負責任生了就扔掉？”爸爸對著童希恩怒吼。
　　童希恩確實不懂。她連那檔子事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強上了。又怎麼會知道社會的險惡。她只不過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學生，才入社會一年不到，又怎麼會知道社會的真正黑暗。她一直都是樂觀的，覺得社會不是全部現實黑暗的，也有光明溫馨的一面，她情願去想光明溫暖，忽略那些黑暗。只不過經歷過這件事，她終於知道了什麼是黑暗。可是即使如此，既然她決定了，就一定信守承諾下去。
　　有了這個信念，她比較理直氣壯了：“爸，媽，我已經決定了。”
　　媽媽一聽，立刻大哭起來。“恩恩啊，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維護那個男人，告訴我們啊！！！”
　　“媽，那個人真的沒有任何關係的。”
　　“那你為什麼？”
　　“那是一個錯誤，你不要再問了！我求你！”
　　爸爸一聽，立刻又想打她，媽媽上去去拉住。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幹嘛要打啊。”
　　“我不打她不醒！！！”
　　爸爸對著童希恩一字一句得咬道：“給我聽著，明天就給我去醫院！！！”
　　“我不要，我要生下來。”
　　“沒有你說不的份！”
　　“我不要——！”
　　童希恩再次受了爸爸一巴。
　　“童希恩！！！你還要靠我養活，你還有資格說不？你以為你翅膀硬了可以自己飛了？”
　　“我…”
　　“如果不，給我滾，我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說完，爸爸立刻拽起童希恩想揪她出家門。媽媽想拉住都被甩開。
　　“爸，爸，不要！求你不要啊，我錯了，我錯了！”童希恩懇求。
　　爸爸沒有把童希恩丟出家門，而是把她丟到房間裏，反鎖起來。
　　“爸，開門！！”童希恩驚恐得拍門。
　　“給我好好想清楚，明天給我去醫院！”說完爸爸氣憤得踹一腳門就走了。
　　然後童希恩聽到房間大力關門聲。還有媽媽嗚咽的聲音。
　　童希恩只好走回床上躺下，想剛才爸爸剛才憤怒得要滴血的眼神，自己的心也疼得揪起來。她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當初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了。只是，既然下了決心，無論如何，她也要把孩子生下來。
　　此時門被打開了，媽媽走了進來。
　　“媽媽…”童希恩立刻從床上起來。“爸爸怎麼了？”童希恩擔心得看外面。
　　“你爸爸在房間裏呢。”媽媽走過來，坐到童希恩旁邊。
　　“媽，你要相信我，我不是那種人。”
　　媽媽剛抹掉的眼淚，聽到這句話又掉了下來。
　　“恩恩，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肯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嗎？”
　　“媽，不要逼我。不是不能說，他真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而是說了只會把這件事情變得更複雜。我只是想生下這個孩子，不想節外生枝了。”
　　不是童希恩不想說，而是她知道要是爸爸知道是徐正宇，一定會告上法庭，或者要他負責的。那麼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複雜，她不要那樣。
　　“恩恩，聽爸媽的話，去醫院吧。”
　　“媽，我不去。我要把孩子生下來。”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倔。到了這個時候…”
　　“媽媽，我不是一時衝動的。我是真的想生下他。”
　　“你若是生下了她，你的前途都毀了！”
　　“我答應他了。”童希恩摸向自己的肚子說道：“我答應他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出世的。”
　　“但是，從此你的路就變得難走了。”
　　“媽，你知道我從來都是喜歡走崎嶇小路的。”
　　“恩恩，錯了，便是一生了。”媽媽嚴肅地說。
　　“我做這個決定的時候，已經走上錯路了。”
　　媽媽無奈地哭著離開了房間。
　　童希恩看著媽媽的背影，心裏微微抽搐著。爸爸，媽媽，請原諒女兒。
　　半夜收拾了行裝，看著爸爸房間緊閉的房門，最後把家裏的樣子深深印在腦海裏。留了一封信壓在飯桌上。
　　出了家門，攔了輛計程車，離開了。

　　第二天，童希恩的爸媽看到空空的房間，還有就是飯桌上的那封信。
　　——爸，媽，女兒不孝。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A城了。對不起，我說找到一份好的工作是騙你們的，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能夠找到一份好工作的，當然我會先把孩子生下來。
　　爸，我知道你為了我好。沒了孩子，一切我都可以重頭來過。但是我已經決定了要把孩子生下來了。我證明給你們看，我靠自己養活自己和孩子。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寄錢給我，A城的銀行卡我會停掉。
　　爸媽，我知道你們是心疼我。不過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麼，所以不用擔心。我會回來的，奶奶，奶奶那邊就請你們隱瞞一下。我回來的時候，自然會說明一切的。
　　即便是錯路，既然走了，就要走下去，我相信我能看到另一番風景的。
　　爸媽，保重身體。到了C城安頓好了我再給你們電話。
　　——你們的寶貝女兒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