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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共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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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郎,妾来。”
知绾在旁缓步上前,从怀里取出贴身素帕,踮着脚尖,为王夫亲侍。许是想到什么噗呲的笑出声。
“怎么了?”谢崧滞了滞,疑问“可是脸上沾了东西?”
知绾摇摇头,眉眼含春,笑言“去年中秋雅宴也是这般,你当时沾了好多血。”
她抬起素手指着他眉眼“这里,还有这…”
初见时,王侯鲜衣怒马,从万里外沐光而来。她吓得跌倒坐在地上,浑身颤抖,绞着袖里的绢帕,微卑着不敢上前为他拭擦。
“傻瓜…”
“嗯?”
“那可是千里赤骥。”戎马半生,他惜之疼之,众目睽睽下为她挥剑斩杀,亦算自缚余生。
谢崧垂首敛眸,颜如珺璟,近身半步,将她笼进自己的阴影里,为她遮蔽此间艳阳。
“什么…”她紧张地假意不知,为他理整罗襟。
“王妃那件芙色累珠裙好看。”他的偏爱,天下尽知,何必自谦
翠羽明珰,美人在那年秋色中,耀如隋珠,矜如和璧。
“油腔滑调。”
耶律洺姬早闻淮南王妃盛宠艳名,今日得见,竟觉得当真名不虚传,
沐光下,美人云鬓花颜,娥娥若纤,软缎衯衯裶裶,腰襟间隋珠缀身,矜贵得连根头发丝都寸缕寸金。
倾国冶容尽跃眼前,与之对比,自个身上这件红裳竟粗制弊陋的万不能入她眼。
谢崧,当真舍得…
“公主!公主没事吧!”院内突厥众婢见耶律洺姬摔下马、拥簇上前仔细查检。
谢崧拭毕,见她魂不守舍的盯着娇妻,挑眉对耶律洺姬道“怎么?不识礼?”
耶律洺姬摇头,一改方才嚣张的气焰,不谙世事的叹道
“她衣服好看,在北郢当皇妃有这么好看的衣服穿,谢崧…”她话到一半被男人不悦打断。
“谢平,这几日在驿馆,无人教她识礼么?”
他乃天,朝上国,此人不过战败俘虏,理当奉他为尊。何况他为长,她是幼,哪里来的逾礼敢直呼其名。
“禀殿下,教了。”
“殿下,她那衣服…”
“叫错了。”谢崧负手转身冷眼“你要叫淮南王殿下。”她非淮南王府内眷下婢,与他非亲非故,纵有几面之缘,也不该免了郢礼。
耶律洺姬被谢崧怼堵着面色萎黄,矮着声,委屈道
“淮南王殿下、我究竟何时才能入宫?驿馆闷得发慌,你不陪我到处走走,我呆不住。”
王侯袖下手指被娇花骤得抓紧,谢崧低头,见娇妻面色红润,鹿眸晶莹,乖觉着与人无害,暗打个激灵拒言
“于礼不合。”
耶律洺姬急忙又言“那让王妃娘娘在驿馆陪我走走,洺姬初来乍到的,什么都不懂,有娘娘陪着说几句话就不闹了。”
知绾见耶律洺姬喜闹爱玩,说起话来并无半点分寸,怜惜她尚且年幼,不予怪罪。十三岁,小得什么都不懂,即便是她也是在侯府刨土挖沟成日耍玩,未必比她好上半分。
“那妾陪公主走走。”
耶律洺姬虽是抽条,毕竟年幼,与娇花站在一起便生生矮了小半截。不过于国朝内,小小年纪身段亦算玲珑有致。
突厥公主不愿别人跟,驾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就往偏处走,见她周身轻薄扶柳,翠步无尘,走起路来琤琤玎玎无不羡艳,动手拨了她腕间的镯子道
“真好看,姐姐你的衣服是哪买的,能告诉我么?”倘使她做了北郢皇妃,也可以这般穿金戴银么?话毕又伸手去比她腰肢
知绾觉她当真有些奶气,和婉笑言
“王府内有专司做衣的,每半月可供新的纱缎绸料,由我亲自挑选后,再由烟缭阁差人作新的画样设计,专人定制。”
她的衣服,是燕京里独一份,面料是御贡的,样式需赶时兴,最是靡费金银。
“这么麻烦,那我要是做了皇妃,可以穿这些么?”
见过眼前之人身上穿戴,她竟觉得北突厥汗妃阿史娜有负漠北第一美人貌名,实在敷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要当真做了皇妃,当然就可以穿。”
耶律洺姬闻言乐得恨不得将眼前轻纱薄罗罩在身上,又问“王妃娘娘,你们北郢皇帝好看么?是不是和淮南王殿下一般年轻!”
思及浮生庭里朱颜绿鬓的玉面郎君,知绾实话实说道
“好看。”
“我就知道!她们都不愿来,说此事名为和亲,还不是将人扣作人质。”
她不过十二三岁,口无遮拦的将混话尽述。
“燕京不比漠北,规矩良多。要终身关在禁宫里。不过洺姬不怕,半年前,洺姬第一次在漠北远见了淮南王殿下,就决心要来了。”
“为何?”
突厥公主掰着手指,露出皓白的牙齿,言笑晏晏
“在我们突厥,女子嫁人时,要把夫君嫡系男性一起相看了,北郢皇帝没有子女,只得这一嫡亲胞弟,洺姬中意他,就来了。”
“我不知道公主是什么意思?”
她是来做帝妃的,又不是王妃。
耶律洺姬咧嘴顽皮
“姐姐不知道,在我们突厥皇室有父妻子继,兄死取嫂的旧俗。北郢皇帝膝下无子,又大我那么多,十年内,若是不小心积劳成疾的死了。
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嫁给谢崧做小,到时候还望姐姐多多照拂。”
“咳咳!”知绾呛了口水,被这小丫头的话惊得羞燥难言。
“我是认真的,在咱们突厥,他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人高兴了也可以兄弟间换夫,不论生死。姐姐你既说北郢皇帝好看,待我得手后,咱们打个商量。
你借谢崧给我耍两天,我也拿北郢皇帝跟你换,偷偷摸摸地不跟外面人说,你觉得如何?”
知绾被这妮子说得脖子耳根泛红,忙不迭地掐断她道
“莫要胡说,北郢没这样的习俗,若是王夫死了,女子理当为其守贞,哪里可以…活着更是大逆不道。”
耶律洺姬面有难色,歪着脑袋撅嘴
“如此看来,我是亏了。想不到北郢自诩天,朝上国,却这般封建迂腐。男女之间亦没有半分公平。”
“公主何以这么说?”
“姐姐你当真亏大了,在我们漠北,像你这般好看的,出身高的女子,神圣的就像草原里的皓月。比如那个汗妃阿史娜,我们漠北第一美女,她就可以依突厥法共,妻。
稀珍的同时有奇颉可汗和他的兄弟几个夫君,每天屁股后面跟好几个王夫鞍前马后,哪像你方才,还要躲在谢崧身旁伏低拭血,受他庇佑。
我要是长这副脸蛋儿死也不来,奇颉可汗也是我们漠北铁骨铮铮的好男儿,跟着他吃穿不愁,岂不快意。”
耶律洺姬说到她们草原上的英雄恨不得从哪得个丹青来,拉皮条将娇花诓回去。觉得不尽兴,又拉她的素手来暧昧摸挲,低语
“姐姐方才我说的话你回头好好考虑下,若当真东窗事发,十年二十年我耶律洺姬都会带你回漠北草原,另谋高就,届时你就知道咱们突厥的好处!”
又觉得娇花脸蛋实在细嫩,淌着口水,够着手混捏了一把,腻滑如绸缎,连她的手都沾着香。
耶律洺姬垂涎欲滴,暗自腹议。
不亏不亏,若是往后有机缘进了淮南王府,她定要先去这美人香闺里走一遭。瞧她肌香体轻的,哭嘤起来定是别有滋味。
知绾听她说喜欢谢崧,本留有芥蒂,哪知说到后面,竟对她动手动脚,姐姐姐姐的舔着脸叫唤,哄她留寝同宿,尽是言语撩拨,像是哪来的登徒浪子。
怔的是推也不是,阻也不是。亦是谢崧来了,才被搀着入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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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怎么了?”见娇妻心不在焉,桃腮浮霞,半倚在他身上,谢崧揽着她肩问。
“……”知绾耳根烫红,摇摇头,低声喃言“可惜这里不是突厥,不然谢郎就可名正言顺的承袭后宫佳丽三千了。”
听耶律洺姬说,在突厥若兄弟阖意,亦可承袭共,妻。少帝佳丽三千,倒便宜了王侯。
她看着父兄长大,公卿间,难以笃定王侯是从一而终的人,故常常患得患失要他周全
“你莫要听那小屁孩胡言,漠北蛮习,亦是北郢中原闻所未闻。”
皇后寡闷,梅妃俗庸,其他妃嫔更是黯淡无色,族兄纵是一国之君,坐拥天下佳丽,谁能艳比他家娇花。
可堪北郢国色冠名。
若当真共,妻,他谢崧是瞎子付了油灯钱,亏得南北都摸不着。
突厥共妻由来已久,源自烝母报嫂俗习演化,突厥本是游牧民族之地,各部落各位其主,好容易得一美人,莫说嫁人即便是有了子嗣,也要千里万里的来抢。
故史上常有美色误国之说,久而久之,未免部落内无谓伤亡,索性共,妻。
他谢崧要当真生在突厥,岂不终日难以宿眠,怀抱这一金饽饽到四十岁也不得安生?
谢崧得了便宜,越发欢喜,将娇花束得紧了,恨不得挂在身上。
调笑了几句,听美人嗡嗡敷衍应答,觉得不对低头柔到“绾绾?你在发热?”
她本是初次承欢,奔波劳累了一日,又在宫中喝了梅酿,这会倚着他躺会便周身滚烫起来。
“谢郎,我有些头疼…”梅酿劲足,她后知后觉有些许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