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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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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大厅,管家客客气气的奉上了茶水,花祈远目光扫过管家身后,意味不明的问了句:“狐狸?”
管家身体微僵,面上神态依旧从容。
怀渡扫了管家一眼,说了句:‘下去吧’,管家依言退下。
怀渡这才看向花祈远,眼神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无措:“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等会儿我微信加你好不好?”
花祈远目光扫过他微湿的发,不置可否:“你为什么现在洗澡?”
怀渡抬眸,漆黑的眼眸和花祈远茶褐色的眼珠相对,无声的对峙弥散在周围。
“为什么现在洗澡?”花祈远丝毫不退让:“是因为杀了人吗?”
怀渡抿唇,细长的眉眼垂下:“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因为那些所谓的玄学协会的人?”
花祈远目光深深的看着怀渡,他说:“不管是不是因为玄学协会,那些人都不应该死在今天,更不应该死在你手里。怀渡,你是怎么想的?”
怀渡眼睫轻颤,他本不欲解释,但偏偏花祈远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在这之前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所做的一切在那群人看来不过就是无聊顽皮、无理取闹甚至天性如此罢了,从未有人问过他做那些荒唐事背后的原因,因为他不重要。
面前的男人低头不语,花祈远耐心尚好,他又问一句:“怀渡,你看着我回答,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过了半晌,怀渡轻抬眼眸很快看了一眼花祈远后又别开头,他本可以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然而此时的花祈远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似乎就在不久前,他们曾有过比这还亲密的距离。
“阿濯,你记着,有什么事情要说出来,把你的想法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不必管他们有没有听进去。但你要是不说,别人永远都不会在意你的想法,你记住了吗?”
脑海里闪过小七说的话,明明他脑海中没有关于小七音容笑貌的记忆,可那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得把眼前人和记忆中的‘小七’重叠在一起。
又过了漫长的几十秒,怀渡终于开口:“那些是我手底下的人,他们犯了错是该受到惩罚,但怎么处罚他们是我是事,玄学协会的人不能插手。”
花祈远没想到他竟然用这个理由,他听懂了怀渡的意思:“所以你是故意穿着怀氏集团的衣服暴露自己身份的?”
怀渡点头。
花祈远试着提出自己的建议:“怀渡,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玄学界发展到现在需要有更进步的制度来管理,古时候的规矩放到现在已经不适用了。”
怀渡摇头不语,偏头看着客厅角落里的盆栽,只留给花祈远侧面脸和半个脑袋,很明显他并不认同花祈远的观点。
花祈远叹口气,语气放得更和缓了些:“怀渡,我知道那些人罪有应得,你杀他们并不为过,可这些人应该先由玄学协会来审问定罪,抓出他们幕后指使的人后再做处罚,所有犯错过程记录在案,这样才符合玄学协会的流程。”
“或许你跟脚不凡、身份高贵,但是在三界签订了协议之后,不论人妖鬼怪,所有和玄学有关的事都必须走这样的流程。你也试着相信玄学协会好吗?”花祈远怎么也没想到能把怀氏集团做到现在这样规模的怀渡,竟然在这些事上如此执拗。
怀渡转头看着花祈远,目光认真:“他们跟了我,就是我的人,即便犯错那也该由我解决。”
花祈远见他如此油盐不进,也没了耐心,金边眼镜下的眼睛泛上冷意:“没说不让你处理,只是让你走一下玄学协会的流程,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
怀渡偏过头,拒绝答应。
花祈远一时没了话,对于怀渡,他总没办法像教训师侄那样放得开,可他分明觉得冥冥之中他和怀渡的关系比师叔师侄的关系要更亲密。
“那我硬要你按规矩走呢?”花祈远略抬起下巴,神色平静的看向怀渡:“你现在属于我,如果我要求你非要按规矩走呢?”
怀渡眼睫微颤,喉结滚动数次,却依旧默不作声。
花祈远从他的沉默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瞬间心底不知怎的有些失望难过,但他自认不是强迫别人的人,既然理念不同走不到一条路上去,那也就没必要再往下走了。
花祈远起身,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从容,他说:“玄学协会的通缉令我帮你取消了,这次的事情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看你了。”
怀渡跟着起身,唇角微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对了,妖刀是生了灵的法宝,按市价你转我五百万就行,这个价格绝对合理,卡号我写给你。”花祈远从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一串数字放在桌上。
怀渡猛的抬眸,眼神慌乱:“你,妖刀的钱已经付了的…”
花祈远打断他的话:“之前是我开玩笑太过分了,这样,我再打个九折,四百五十万就行了,剩下的就当我给怀先生赔罪,希望怀先生不要介意。”
……
花祈远走远,怀渡隔着一道窗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怀渡对于感情的反应总是很迟钝,不管好意还是恶意都是如此。
很小的时候父母看重他的哥哥又偏袒他弟弟时,已经快十岁的怀渡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也没有像寻常孩子那样敏感和自卑。
怀渡的哥哥大他一岁半,弟弟小他十一个月,小时候怀渡很不理解他和哥哥弟弟犯了同样的错误父母为什么只重罚他,而把哥哥弟弟轻轻放过,当他顶着被打的通红的手掌去问父母时,却只换来一顿更重的打骂。
家里不缺钱,他们三兄弟年岁没差太多所以喜好大致相同,父母在买零食玩具和衣服的时候都是一式三份,但怀渡常常得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因为性格霸道的弟弟想要的零食和玩具总是双份,于是理所当然的怀渡的那份就被牺牲了。
哥哥虽然过了对零食和玩具感兴趣的年纪,但他好动爱玩闹,尤其在逢年过节孩子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哥哥总是因为调皮而把自己的衣服弄得破破烂烂。
可他是家里的长子代表着家族的脸面,这时候怀渡必须理所当然脱下自己干净整洁的衣服换给哥哥。而怀渡每次换上哥哥的破破烂烂衣服,总是换来亲戚邻居或善意或嘲弄的打趣:“你家二小子这么皮呀,瞧那衣服破的,这还是新衣服吧?”
而这时父母和哥哥总是统一战线跟着这些人指责他:“调皮的很,怎么管教都不听。一点都没他哥哥弟弟听话省事。子女都是父母的讨债鬼,我家的讨债鬼应该就是老二了…”
怀渡记忆中发生这件事的时候他才三岁多一点,他不知道明明自己没错,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指责,于是他奋力为自己辩驳,换来的却是‘淘小子嘴还硬的很’的评价。
正常小孩的记忆大多都停留在5岁以上,按理来说这样的小事又在这样小的年纪,怀渡应该记不住才对,可偏偏他记住了,还长了教训。
再后来他们都检测出了自己在蛊术上的天赋要跟着族里的师父学习养蛊,家里要同时供养三个孩子,修炼的资源紧张极了。于是家里对怀渡的偏待和苛责就成了家常便饭,缩减药浴的药量,唯独不交他的学费,在练功的时候唯独指使他去干农活…
直到十二岁,怀渡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可能不太讨父母喜欢。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学会了把一切能抓到手里的东西紧紧攥在手里,即便是一捧毒药或是一把能将他手掌刺穿的铁钉,只要是他的东西怀渡都不允许别人染指和触碰。
就像山里的老猎人说过的话:我的狗便是犯了再大的错,即便是咬死了人那也该由我处置它,别人做不了主。
在花祈远离开后的几个小时里,怀渡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他和往常一样安静的处理了公司的事情,然后拿着妖刀慢慢擦拭护理。
心里因为花祈远离开而生出来的心慌早就一扫而空,似乎随着距离的拉远没了那道无形的羁绊,花祈远与他而言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